舟行江上,两岸青山如黛。姜雪玉凭栏赏景,见邻舟妇人笑着挽住身边男子的手,软声唤了句“夫君,尝尝这新摘的枇杷”,语气亲昵得让人心头发软。
不多时,谢危端着茶走来,将温热的茶杯递到她手中。姜雪玉接过,习惯性地开口:“先生,今日风平浪静,倒是个赏景的好时候。”
谢危的脚步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郁色,却只淡淡“嗯”了一声,便倚在一旁静看江水东流。
这般场景,连日来已是第三次。在苏州时,巷口胭脂铺的老板娘娇嗔着叫“郎”;在杭州西湖,同行的夫人挽着丈夫的胳膊唤“相公”;如今江上,又是一声温柔的“夫君”。唯有他的妻子,自始至终,一声“先生”,规规矩矩,却像隔了层看不见的距离。
姜雪玉察觉他神色冷淡,忍不住问:“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或是觉得旅途乏了?”
谢危侧过脸,避开她的目光:“无事。”
“那你为何闷闷不乐?”姜雪玉追问,“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别让我猜呀。”
可无论她怎么问,谢危都只是沉默或以“无事”搪塞。姜雪玉性子本就爽利,最不喜欢这般猜来猜去,见状也冷了脸,不再主动搭话。饭桌上,两人各自低头进食,无人言语;夜里宿在客栈,也是分榻而眠,气氛僵得像块寒冰。
姜雪玉本以为他过几日便会好转,谁知次日晨起,往常总会备好温热早食的桌案空空如也。她走到厨房,见谢危正坐在窗边擦拭琴弦,灶冷锅空,显然并未做饭。
“先生,今早不吃东西吗?”姜雪玉蹙眉。
谢危头也不抬:“不想做,你自去楼下买些吧。”
接下来几日,谢危竟真的绝口不提做饭之事,甚至夜里还拿出厚厚的琴谱,指着其中几支最难的古曲:“这三首,三日内练熟,我要听完整弹奏。”
往日里,谢危教她练琴素来温和,从不会这般苛刻。姜雪玉憋着气练了两日,指尖磨得发红,弹错时谢危也只是冷着脸说“重来”,半句指点也无。
自那以后,谢危便开启了“找茬模式”,挑剔的不得了了。
晨起她为他备好常穿的月白锦袍,他却皱着眉翻看半晌:“这料子今日摸着粗糙,换一件。” 姜雪玉拿起另一件云纹锦衫,他又道:“颜色太艳,不符我心性。” 来回换了三件,他才不情不愿地穿上,嘴角却仍抿着。
午后她在庭院侍弄花草,刚歇了口气,便听见他站在廊下淡淡道:“东边那盆月季,今日忘了浇水。” 姜雪玉跑去一看,土面明明湿润,正要辩解,他又补充:“浇得不够透。”
姜雪玉给他泡茶,他一会儿嫌太烫吹了半天才抿一口,一会儿又说凉了失了茶香,挑拣完水温又嫌茶叶放多了味涩,末了竟盯着她的手蹙眉:“指尖翘得太高,泡茶失了雅致。”
这般种种,皆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偏他说得一本正经。
姜雪玉私下里忍不住嘀咕,这些找茬的话,便是让她自己编都编不出来,偏谢危说得那般自然,好似天赋。
第三日夜里,姜雪玉实在忍不住,堵在房门口拦住正要出去的谢危,眼眶微红:“先生,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明说便是,何必这样折腾我?”
谢危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的郁气瞬间消散大半,却仍硬着头皮道:“你自己想。”
“我想不出来!”姜雪玉跺脚,委屈道,“我问了你多少次,你都不说,现在又不做饭、还故意留难人的功课,你到底要怎样?”
谢危沉默片刻,终是败下阵来,耳根微微发烫,声音低得像蚊蚋:“你就没发现,旁人的夫人,都叫夫君或是更亲密的称呼?”
姜雪玉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她从未想过这一层,“先生”二字从学琴时便叫惯了,婚后也顺其自然地沿用,竟忘了他们早已是夫妻。
“可……”姜雪玉嗫嚅着,“夫君二字,我实在叫不出口,太别扭了。”
“你我成婚如此之久你有何叫不来?”谢危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颇有些挫败,却又不肯轻易放弃,语气软了些:“叫不来夫君,那叫居安也行。以前在平南王府,你不是也这样叫过我吗?”
这话让姜雪玉连带着在王府的羞耻记忆一起回忆起来,立马摇了摇头:“你比我大那么多,这称呼……我不太习惯。”
谢危这下是真的没辙了,望着她眼底的为难,心里的那点别扭也渐渐消散。
姜雪玉见他神色落寞,心里一软,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你再换一个称呼,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谢危眸光一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正要开口,却被姜雪玉抢先一步:“不行,你只有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不许得寸进尺!”
他顿了顿,看着她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终究是没舍得为难她。沉默片刻,他抬眸,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那就叫谢危吧。”
姜雪玉怔住,随即眉眼弯弯,清脆地唤了一声:“谢危。”
谢危的心瞬间被填满,连日来的憋闷烟消云散,他伸手揽过她的肩,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我在。”
几日后,两人暂居在金陵的宅院。夜凉如水,姜雪玉蜷在谢危怀里,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衣襟绣纹,声音软糯:“谢危,我想请个书法老师。”
谢危垂眸看她,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吃味:“怎么,跟我学委屈你了?”他的书法自成一派,风骨凌厉,谁看了不夸上两天,便是她父亲姜伯游也赞不绝口。
姜雪玉仰头看他,眼底带着认真:“不是呀,你的字太刚劲雄浑,满是男子气概,我想学些温婉娟秀的字体,日后抄经或是给闺中密友写信,也更合时宜。”
她话说得坦诚,谢危一时竟无法反驳,沉吟片刻便点了头:“也好,明日我让人去打听一位声誉好的先生。”
谁知这一答应,姜雪玉竟真的日日按时习字,半点不偷懒。那书法先生姓苏,是位温文尔雅的男子,性情谦和,教导极为耐心。姜雪玉敬重他的才学,每日见了面,都规规矩矩地唤一声“苏先生”。
这声“苏先生”,听在谢危耳里,却格外刺耳。他忽然想起,当年姜雪玉初识他时,也是这般恭敬地叫着“先生”,两人的缘分便是从师生之谊起的。如今她对着旁人也这般称呼,还学得这般上心,谢危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
毕竟当年安插在姜家的丫鬟曾说——雪玉之所以对他格外留意,便是觉得他容貌出众、气质不凡,暗生了好感。而那位苏先生,虽已中年,却眉目清俊,温文尔雅,也是难得的俊朗之人。
更何况……自己又是什么年轻之人?
谢危越想越不是滋味,胸腔里像堵了团火。
夜里,姜雪玉练完字回来,刚洗漱完毕,便被谢危一把拽进怀里。
他的吻来得又急又沉,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占有欲,从她的额头一路吻到唇角,辗转厮磨,带着淡淡的墨香与他独有的冷冽气息。
“谢危……”姜雪玉被他吻得喘不过气,轻轻推了推他,“你怎么了?”
谢危却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吻得更加缠绵,舌尖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的唇舌纠缠,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他的动作带着几分霸道,几分委屈,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姜雪玉被他吻得脸颊发烫,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轻声唤道:“谢危?”
谢危的动作一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眼底带着几分懊恼与直白的占有欲:“不许叫他先生,也不许日日对着他笑。”
姜雪玉忍不住笑了,指尖轻轻抚过他紧绷的下颌线,眼底满是狡黠:“……那我怎么称呼苏先生啊?居安?谢危?”
这话像是羽毛般搔在谢危心上,带着几分刻意的调笑。他脸色微沉,却没真的生气,只是伸手捏住她的鼻尖,力道轻柔得不像话:“胡闹。”
语气里的懊恼散去几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叫他苏夫子,或者怎样都好,唯独不能叫先生。”
“为何偏不许叫先生?”姜雪玉故意逗他,仰头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当年我叫你先生,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谢危眸色一深,揽着她腰肢的手骤然收紧,将她死死按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不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叫我先生时,眼里只有我。如今对着旁人也这般叫,我不喜欢。”
姜雪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再逗他,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好,听你的,以后只叫他苏夫子。”
她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过……谢危,你这般小气,倒像是个打翻了醋坛子的少年郎。”
“醋坛子?”
谢危挑眉,低头吻住她的唇,舌尖轻轻舔舐着她的唇角,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嗯,是打翻了,还得劳烦我的夫人,好好哄一哄。” 他的吻温柔而霸道,辗转厮磨间,将所有的占有欲与在乎,都融入了这缠绵的夜色里。
[害羞]我真觉得这章很甜哎!本来没有这样的,昨晚睡前突然来的灵感[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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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番外闻先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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