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祈温润的脸庞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似是没有看到太子的意有所指。
他躬身行了礼,却对上了二皇子带着些许冷意的眼眸,裴宗祁淡淡一笑,握住了晏宁的手,言道“那臣与夫人就先行告退了。”
得了太子的首肯,他扶着晏宁的身子上了马车,晏宁感觉后背一阵灼热的视线烧得她坐立难安。
她不清楚这视线来自于拓跋珣还是太子,在上马车的间隙,她听到了太子与拓跋珣的交谈。
“二弟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听闻纯妃娘娘今日也在世家贵女里为二弟挑选新妇……”
她跟着裴宗祁上了马车,她模模糊糊听到拓跋珣的声音,却再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晏宁偷偷看了一眼裴宗祈,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太子刚刚究竟是无意地发问还是意有所指?
那裴宗祁呢?他对晏宁曾经与二皇子的感情又了解多少呢?
晏宁不敢细想,每当遇到这种乱成一团的事,她都得过且过,只想逃避。
如今她的身上有太多谜团无法解开。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一直不敢想……
就是她与裴宗祈的结局。
她清晰地记得南夏史记上对裴宗祁结局的记载。
《南夏史记》上载明:裴宗祁之妻晏氏,温婉贤淑,于神宗十五年击惊堂鼓,大殿之上呈玄宁通敌罪证,撞柱而死,以死明志。
十六年,神宗下旨流放玄宁于岭南,次年神宗暴毙,太子畏罪自尽,二皇子拓跋珣登基,召玄宁回京,凌迟处死。
她与裴宗祁真的会如史记中记载的那样吗?自己于高堂之上撞柱而死,而裴宗祁则被凌迟处死。
“夫人有心事?”裴宗祈清冷的声音搅乱了晏宁心中的麻团。
晏宁摇摇头。
裴宗祁盯着她看了几秒,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听闻纯妃娘娘要为二皇子殿下选亲,夫人意下如何?”
晏宁疑惑地抬眸,对上裴宗祁似笑非笑的眼眸却看不懂他心中所想,开口道“二皇子选亲,与我有何干系?”
“夫人嫡姐不是心悦二皇子?夫人关心长姐能否得偿所愿吗?”
晏宁语气有些不善,她并不喜欢裴宗祁如今拐弯抹角的试探,冷冷开口道“玄宁你想问什么呢?”
马车中的气氛有些尴尬,晏宁似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冲,转而放缓了语气“我与嫡姐并非一母所生,她能否如愿我并不关心。”
裴宗祁的眼眸漆黑,看着晏宁嘴角扯出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她嫁不了二皇子。”
“为何?”晏宁有些疑惑。
裴宗祁收了笑意,却并未再开口。
晏宁见此也不愿再说下去,更不愿话题再攀扯到二皇子,想着岔开话题,继而开口道“杨封可封了官?”
“没有那么快,才刚刚揭榜,具体的封官还要等后续吏部的安排。”
晏宁觉得莫名心烦,当日杨封惨死之状又浮于脑中,她不清楚这些毫无源头的画面到底代表了什么“杨封可有中意的姑娘?”
“未曾听瑞得说过杨封中意哪家的女子。”裴宗祈摇头。
“那他可喜欢去秦楼楚馆?”
裴宗祈眼中有些疑惑,刚刚两人略有冰冷的氛围有所缓和,裴宗祁调笑道“怎么娘子今日如此关心杨封?娘子再说下去我可就要吃味了。”
晏宁微微勾起唇角,刚刚有些郁结的心绪渐渐消散,她微抬带着些狡黠的水眸道“那可是状元郎,有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都是状元郎。”
裴宗祁微微挑眉,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娘子的春闺梦里人也是状元郎吗?”
“当然。”晏宁扬了扬下巴,像小猫一样地挑衅。
裴宗祈笑着将她拉进怀中“那娘子如愿了,你的夫君也是状元郎。”
骤然的拉扯让马车猛地震动了一下,引得马夫从车外询问“相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停车吗?”
“不用,无妨。”裴宗祈冷淡的声音开口回道。
晏宁想挣扎着坐起来,却被裴宗祈禁锢在怀中,他的下巴抵着晏宁的头顶“别动,不然车夫误会我与娘子在做什么。”
晏宁听罢不敢再动,安静地靠在裴宗祈的怀中,想了想“我忘了,玄宁是神宗五年的文试状元。”
听闻此言裴宗祈倒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开心笑道“娘子记得倒是清楚。”
马车平缓地走在喧闹的长街之上,车内却是安静旖旎,两人就这样靠在一起都并未再说些什么,只这样靠在一起,却让晏宁如此安心。
她想到了那日的丰中和,曾经玄宁也是那般穿着红色官服,耳边鬓着鲜花骑在那骏马之上游街吗?
温情的时刻总是一闪而过,不多时车夫便停稳了马车唤两人下车。
裴宗祈理了理衣衫,握着晏宁的手并排下了马车。
宁安侯府与镇远侯府不同,镇远侯府小辈没有杰出的人承袭爵位,已经处于逐渐没落之势。
而宁安侯府,长子杨毅不过而立之年便身居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是南夏如今出了名的常胜将军。
如今次子杨封也得了状元,一时间前途无量,宁安侯府正是最风光无限的时候。
宁安侯府门前好不热闹,灯笼高挂,侯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也挂了喜气的红绸,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宾客身着华服,携礼而至,奴仆们忙先忙后接引着各方来的宾客。
杨封正身着一袭红衣站在侯府门口迎客,他身姿挺拔如青松,今日未着劲装,穿了暗红色的常服,倒是显得有些书生意气。
见到裴宗祈与晏宁下车,杨封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裴家哥哥,嫂嫂,你们来了。”
见杨封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样子,晏宁心中也不自觉由衷地为他高兴。
人生三大快意之时,金榜题名之时,便是此刻。
“还未恭喜你,果然是少年英才。”晏宁笑着开口,示意绿芜将提前准备的礼物递给杨府的下人。
“多谢嫂嫂,嫂嫂快和裴家哥哥进府内落座,父亲母亲与兄长都在府内。”
裴宗祈与晏宁进府之后,府中已经来了不少宾客,庭院中摆满了桌椅,桌上珍馐琳琅满目,小厮引着两人走向正厅。
晏宁看到了正厅一身黑色劲装的杨毅,此刻他的脸上比平日里更柔和,虽是没有那么凌厉,倒依旧带着些威严。
他身旁站着一对中年男女,想必那就是定安侯和侯府夫人。
定安侯的身形高大,一身华服彰显着他的尊贵身份,他本是文官,与两个儿子不同举手投足带着些儒雅的气息。站在他身侧的是他的原配夫人,她的面容端庄秀丽,虽眼角被岁月刻了几丝细纹,却举止从容,一颦一笑都透着侯府女主人的大气。
此刻定安侯正与太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裴宗祁带着晏宁与侯爷夫人行了礼,贺了几句便在不远处的席位让落了座。
“忙夫人尝尝瑞得府中的吃食如何。”裴宗祁夹了一筷子精致的食物放在晏宁的碗中。
晏宁夹起来品了品,悄悄凑到裴宗祁耳边道“好吃是好吃,但比起咱们府上还是差了些。”
裴宗祁听到晏宁的话,心情很是愉悦,两个人都忙了一上午,此刻都觉得有些饿了。
只是晏宁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她环着四周看了看,看到拓跋珣正坐在不远处,他的手中握着白玉杯,微抿着杯中的酒,他的视线探过来,看着晏宁与裴宗祁亲昵的举止,眼神凌厉,含着不知名的情绪。
晏宁慌忙地撇过头,她不敢再看拓跋珣,她有些心虚。
纵使之前与拓跋珣定情的并非自己,可如今他的眼神太过炙热,眼中含着愠怒之色,让晏宁有些坐立难安。
“怎么了?”见晏宁有些异样,裴宗祁温声问道。
“没,没事。”晏宁摇摇头,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两人用了些膳食,因着定安侯府培育了些珍贵的绿菊,两人本是想着在府中观赏一会,再转转消食,却不承想裴宗祁被同僚唤走了,独留晏宁一人在府中漫无目地瞎逛。
定安侯府培育出来的绿菊却是不错,晏宁瞧得很是新奇,正瞧着仔细呢,身旁传来男子冷淡的声音。
“你心悦裴相了吗?”
晏宁猛地一惊,看到拓跋珣冷着脸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她慌忙地环顾四周,四下无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拓跋珣看着晏宁如此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禁黑着脸拧起眉,语气冷漠如寒铁“裴宗祁很是敬你,你呢?”
晏宁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反问道“听闻二皇子要选新妇了?”
拓跋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眼中的愠怒消散了大半,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你因着这事故意与裴相亲近激我?”
晏宁心下无奈,她并未有此意,还未开口解释,又听到拓跋珣放缓了声音。
“母后今日一直在操心此事,只是你知道的宁儿,我对其他女子皆无意,除了你,于我而言娶谁都是一样的。”拓跋珣的眉宇舒展了不少,放柔了声音道。
见晏宁不说话,拓跋珣只当她还在因此生气,却面上漏了笑意“听闻你想做录事?”
晏宁十分惊诧“你如何得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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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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