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赵娘子用匕首自毁相貌,我母亲说她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拼死保住了她,留了她在军中。”裴宗祁斟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晏宁握着酒杯,浅浅地舔了一下那酒,那酒辛辣中带着凛冽的清香,亦如赵娘子这个人一般。
“他们未曾成亲?”
裴宗祁摇摇头,当时军中颇有微词却还是被我父亲压了下来,后面赵副将就死在了悬岭之战。
“悬岭之战?”晏宁并未听过这场战役,许是这场战役太小了,抑或她基础知识不过关,看漏了书?只是连同赵旻黄这个人,晏宁都没有一丝印象。
提到悬岭之战,裴宗祁的眉头染上一丝淡淡的落寞。
他似乎不想说下去,晏宁也并未再问下去,只是感叹道“当真是一段凄美的故事。那赵娘子本名叫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赵娘子本名叫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在军中时大家就叫她赵娘子。”
裴宗祁一杯一杯地饮着酒,他的脸庞带着些疲惫和落寞,微微下垂的嘴角,他嗤笑一声“他又要打仗了。”
“玄宁说的可是西南蛮夷的战事?”
裴宗祁微微挑眉,眼中含了些醉意,漫不经心地笑道“朝堂之事,阿意如何得知的。”
“今日与今棠偶遇丰和中,他说西南边陲蛮子来犯,丰老将军忙得焦头烂额,暂时没有心情管他。”
晏宁沉沉地思索着,神宗十一年,西南之战,少年将军杨封一战成名。
神宗十二年杨封班师回朝,却在宫宴之上轻薄后妃被神宗责罚,少年将军昙花一现。
看着出神的晏宁,裴宗祁的眸子漆黑深不可测,他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壁,轻笑道“听圣上口风,应该会派一个皇子前去历练,西南区区小族,不足为惧,不知道这个肥差会落到哪个皇子头上。”
晏宁微微蹙眉“肥差?”
那个部族确实是边境的一个小部落,但那场战役朝廷却派了很多人去都未能取胜,只因西南之地多沼泽,再加上连年阴雨,使得军队到那寸步难行。
杨封也是打了快一年才险胜班师回朝。
“是呢,是个肥差,且不说朝堂会拨多少军饷赏下去,这中间能拿多少。单说打赢这么一场胜仗,在朝中能获得的声望,就数不胜数,可不是个肥差,只可惜...”
“可惜什么?”晏宁疑惑。
裴宗祁弯着嘴角,笑意盈盈地看着晏宁“只可惜太子是去不了了,不知剩下三位皇子哪位会得了这美差。”
晏宁心下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觉得今日裴宗祁的话十分的怪异。
“圣上的心谁能参透呢,怕是圣上心中早有决断,玄宁莫要因此而忧心了。”
两人吃了些茶点,又饮了些酒,裴宗祁将一锭银子放在前台的柜匣之中,便拉着晏宁回府了。
此刻天已经微微暗了,有的商铺门前已经点了灯笼,两人牵着手漫步在长街之上,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了,夜风不似白日燥热,带着些许凉爽吹得人心里很舒服。
“玄宁,你可听说赵太师要给今棠订婚。”
裴宗祁轻笑“丰和中那个嘴上没边的,传话倒快。”
“这么说,此事当真?”晏宁微微蹙起眉头。
“唐周行那人我见过,相貌端正,人品高洁,是个君子,对赵今棠来说是个良配。”裴宗祁似乎对此事不感兴趣淡淡回道。
晏宁并不赞同,反问道“何为良配?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几次,都未有情,就为良配?”
“亲贵娶亲,情是最不重要的。”裴宗祁双眸骤然一深,转而笑道。
晏宁不悦地看向裴宗祁,冷声道“今棠是人,并非拉拢别人的棋子。”
裴宗祁垂眸哑笑,眼中依旧是温和的月泽,温声哄到“今棠是老师的独女,为她选夫婿自然是慎之又慎,岂会将她当作棋子呢?”
晏宁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心累,她沉默地垂着头,皎皎月色却照不亮她脚下的路。
“很多感情都是培养的,夫人与我,不也婚后琴瑟和鸣?”见晏宁心中不快,裴宗祁温言道。
晏宁望向裴宗祁的眼睛,他的眉梢温润如水,眼底却是汹涌的波澜,那波光微转却是晏宁看不懂的疏离。
亲贵娶亲,情是最不重要的...
历史上的晏宁也是不愿嫁给裴宗祁的,只是被晏道钦强行塞到相府。
裴宗祁真的对自己有情吗?
他对历史上的晏宁也是如此吗?
他如同一个完美情人,可晏宁知道,这世间本就没有完美情人,若是有,那便是一场骗局。
她看不懂裴宗祁,亦如她看不懂这错综复杂的历史。
晏宁转而展开笑颜,亦如往日一般“想必赵太师必不会害了今棠,他们婚期定了吗?预备何时成婚呀。”
见晏宁神色无异,裴宗祁弯唇一笑“下月初十。”
晏宁的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不由得有些疑惑“那岂不是还有不足一月,怎么如此仓促。”
“夫人,别人家的事,你我就不操心了,老师自有他的安排。”裴宗祁捏了捏晏宁的掌心,冲她眨眨眼“今日也累了,我们回府也要早些休息。”
裴府门前,已经高高悬挂起了明亮的灯笼,远远的晏宁就看到绿芜和玉明等在门前。
今日奔走了一天,晏宁却是感到疲倦,洗漱之后发现裴宗祁靠在床侧,握着卷古籍正看得出神。
晏宁有些诧异,微抿了抿嘴角轻笑道“玄宁这是又要宿在东苑?”
裴宗祁将书卷放下,翻身滚到床上,又是之前那套说辞“这相府是本相的,本相想睡在哪就睡在哪。”
看着裴宗祁这流氓做派,晏宁的眼中染上了真正的笑意“玄宁这是和丰和中学的?”
裴宗祁一向平淡的眼眸有一丝诧异“阿意,如何得知?”
晏宁笑着推了推床榻之上的裴宗祁“你看看你这做派,再给你一把折扇,活脱脱的就是丰和中。”
裴宗祁一把将晏宁拽到身下,琥珀色的眸子染着些许情意“丰和中那么会讨姑娘欢心,看来为夫没有学到精髓,不能讨得夫人欢心,实属东施效颦。”
晏宁笑着啄了一下裴宗祁的嘴角“玄宁不是东施,是西施。”
两人初尝**,自是**,红罗软帐,一夜无眠。
翌日,晏宁起身之时裴宗祁已经去上早朝,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唤绿芜进门。
房门被推开,绿芜捧着黑漆漆的汤药,递过来看着晏宁皱着眉头饮下,担忧道“夫人,毕竟是药三分毒,这药喝多了怕是伤身,若是今后不能生子可如何是好。”
晏宁轻笑,抬眼看来,她长长的睫毛好似蝶翅染霜“不能生子于我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绿芜以为她在为拓跋珣守身,只有晏宁自己知道,她在异世身如浮萍,又怎会留子在此呢?
她让绿芜为她梳了个寻常发髻,便带着绿芜出了府。
绿芜自小和晏宁一同长在深宅之中,也鲜少有出门的时候,如今跟着晏宁出府,倒觉得处处新奇。
看着绿芜开心的样子,晏宁心中也甚是喜悦“随便挑挑,有什么相中的就买,今天我买单。”
“买单?”绿芜有些疑惑。
“我付银子。”晏宁笑笑,暗暗吐了吐舌头。
“真的吗?夫人!”绿芜的眼中满是雀跃,东摸摸,西看看。
人潮嘈杂中,晏宁感到有些奇怪,她感觉身后仿佛有什么人在看着她,她转身看去,却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人。
她的感觉向来准确,应该是有人在监视她,会是谁呢?
拓跋珣!
一定是他,晏宁冷笑,不然如何上次和赵今棠出来不久便被他带走!
晏宁扯了扯正在一堆风车前摆弄的绿芜,笑道“我们先做正事,晚些再陪你逛逛集市。”
晏宁带着绿芜来了城南的一家布料铺子,那是邱姨娘给她的嫁妆。
邱姨娘嫁进府之前,娘家赔送了不少这样的铺子,只是多数被侯府占了,只剩这几间,自己出嫁之时全部都给她做了嫁妆。
铺子的掌柜是邱府的老人,名叫二爷,是信得过的。
当日她出嫁之时,邱姨娘嘱咐她,有什么困难就来找二爷,他必定会尽全力来帮助自己。
见到晏宁,二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前来行礼“小姐!您怎么来了。”
“二爷快起来”晏宁扶起行礼的二爷,二爷已四旬有余,鬓边有些发白,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看得出饱经沧桑,面容却是和善的。
二爷四处看了看周围的伙计,和络绎不绝进来买布的人,假装无意地高声道“小姐来查账呀,小四子,快把账本拿进来。”
言罢,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姐,咱这边请。”
晏宁打发绿芜在布庄选些喜欢的料子。
自己则是跟着二爷进了内院,内院清静雅致,没有人在,倒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不一会一个小孩捧着厚厚的一沓账簿进来放在桌上,二爷摆摆手示意小孩下去,带上了门。
见四下无人,晏宁开口问道“如何?”
二爷眉头微锁,答道“正如小姐所料,那人果然来了。”
裴相的面具要一点一点被晏宁揭下了,小小裴相,快露出本来面目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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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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