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将人带回皇城司,让仵作来验尸。”
卫令从楼下来,隋鄢骑着马在原地上身上落了层雪,卫令则独自撑着伞停在不远处,使劲跺着脚,似乎是冷极了,卫令走向隋鄢道:“你初步判断人怎么死的?”
她话音刚落,右侧响起一道尖石的啼哭声,卫令回过头看见一幼女流落在街头,身上的衣衫也单薄,似乎已经不知在此处受冻多久了,卫令走过去抱起那名幼女,小女孩生得非常可爱,也不畏生,就这么任她抱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卫令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你阿爹阿娘呢?”但当她问出来后她的神情却是明显低落下去了,卫令摸了摸她柔顺的发顶,见她身上的衣裳材料并不差,看来并不是哪户的穷苦人家,卫令又细心地问她:“会说话吗?”
卫令小女孩极轻地嗯了声,带着点微弱的鼻音,卫令发觉她可能是受冻了,于是看向隋鄢,“隋大人,能送我回府么?”
卫令目光一顿,似乎压下什么话,只是那眸光越来越深沉,光是这样盯着人就能够让人喘不过来气,可惜马车反倒去的是皇城司,卫令转过头看着倚在车箱神情淡漠的隋鄢,“顾大人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怀里的小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隋鄢轻瞥了一眼,语气有些低沉:“有事。”
卫令刚下车,隋鄢就向她道:“卫公子,将她交给我罢,大人与你还有要事商谈,带着小孩也不方便。”
“好罢,那你小心些,我看她估计是受冻了,她约莫也才四五岁,夜里可能会发烧,所以请个郎中来侯着罢,还有,她应该是与自己的家人走散了,你们到街上张贴告示去罢,省得他的父母着急。”
蔺津应了声,卫令抱着那名小女孩正准备交给他,但怀里的小女孩似乎有所察觉,两只手抱住她的脖子不肯松手,还在她的脸边呼吐着热气嗫嚅着什么,挣动了一下,卫令还没反应过来,小女孩已经被人揽了过去,卫令转过目光一看,原来是隋鄢。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与抱孩子的形象实在莫名有些违和,卫令本以为小女孩会哭闹,却发现她趴在他的怀里异常稳妥,卫令的表情一定有些许扭曲,导致抗冷冷地扫视过来一眼,他轻声道:“进去罢,外面风大。”
卫令跟在他的身后缓缓走了进去,一时之间风雪严霜都被隔绝在外面,她看着他进了里间,内里有一张床榻,铺的是虎皮,想来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她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把弓箭上,这把弓箭造型古朴,看起来并不昂贵,在市面上很常见,但她的目光却被箭尾吊着的一串狼尾所吸引,这只狼尾约有二寸那么长,估计是幼年狼尾,漂亮的皮色如同青缎一样,好似上了层油脂,但这只狼尾却有些不同,它的上方有一小块缺失的皮毛,应该原来是个伤口,她不自禁地想起当初自己在猎场与之搏斗的那只幼狼,当时它的尾巴被自己的刀划出了道伤口,与现在这只狼尾上的伤口实在相似。
“看什么?”沉弹低哑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卫令转过头看见他伏在木师椅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喜欢的话你可以拿走。”
“我与隋大人也没有相识到这种地步,怎能随便拿人东西呢?”卫令折身坐下,目光落在了那张床榻上熟睡的小女孩身上,“不过隋大人将我带来此处是什么意思。”
“不熟?原来卫公子如此无情啊。”他起身走到一柜子面前取出一盏信纸来递给她,隋鄢接过来看,发现不过是整纸白纸,半点墨水字迹都没有,她在皇禁台也不是白混的,立马明白这是用了特制药水处理过的信,那么这信则有可能是皇禁台内部传递的消息,她走上前将信纸捏在手里对着那盏烛火烘热,药水干透,字迹便会显现出来。
上面只写着几行字,十二月初九,寒食节,刺杀杜氏女。
卫令看向隋鄢,此刻她猜想的杜氏怕就是杜庭兰,皇禁台的人有意刺杀杜庭兰,为什么?此封信件又有几分可信?
橙黄明亮的光线映照着卫令的脸庞,垂下去的眼睫遮住了她的神情,卫令轻轻地抽起她手中的纸,“皇禁台内部出了叛徒,看来有人要刺杀杜庭兰,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怕是已经有人知道她就是原来抱青楼花魁之女,扶摇的身上有着他们惧怕的秘密,他们担心杜庭兰知道什么,所以想着杀人灭口,你应该知道她也在寻找玉皇牡丹簪的下落,在我看来她的确什么都不知情,而且扶摇死的时候杜庭兰年纪尚小,怕是并没有将秘密告知于她,我派人监视她,发现她时常出入平阳坊,那里或许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难道玉皇牡丹簪在那里?可是乌先生究竟与扶摇又有什么关系呢?
扶摇若是将玉皇牡丹簪给杜庭兰,又是什么用意,玉皇牡丹簪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
“好,那今日贺元章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卫令想起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对此愈发地怀疑起来,贺元章的死绝非巧合,若是有意将贺元章定罪为畏罪自杀,那自然查不到他背后的关系网,虽然知道他的背后就是端太后,那么此事是否与太后有关?
隋鄢似乎已经看透她在想什么,“不妨你亲自来看看,眼见为实。”
卫令被他带进刑堂,里面正停放着贺元章的尸体,有多件作出来和他汇报,“大人,这名尸体全身上下没有外力造成的伤痕,只有后脑勺因为落地而骨裂重伤头部,以及心肺震碎而造成的不可逆损伤,看起来像是自杀,并不像是谋杀。”
“不可能,你觉得堂堂一个尚书会在众目睽睽下畏罪自尽?”她走向那具尸体,看见尸体面部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这尸体的死亡时间应当比我们发现的时候还要更早,而且这么白的脸色肯定是因为失血过多,可仅仅是从那个高度掉下来的话又不至于,所以死者身上应当有伤…”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颈上,这块皮肤与他颈上的其它皮肤并不一样,比颈边的皮肤更加细腻,她直觉不对,想起曾在古书上看见过的用筋膜造人皮的方法,有的谋杀案中会有人特意用人皮处理伪饰伤口。
卫令揭下那张薄膜,那名仵作却是从腰间抽出长刀向她刺来,卫令闪身一躲,袖中小剑已经刺向那人的咽喉,但在小剑离脆弱的皮肤只有几寸距离之时,她的手腕猛地被人制住,那名仵作回力格挡,只见隋鄢转身踹在那名仵作的腰腹顺带着一肘击在刀侧,那刀峰晃斜,肘击击向他的胸膛,人瞬间带翻在地,他的脸上尤带着不甘,正翻身起来,却已经被隋鄢踩住了受伤的左肩,有殷红的血迹从中流出,他的脸色变得惨白,隋鄢毫不留情地踩着他的肩膀俯身看着对方,那双锐利的凤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杀意,“谁派你来的?背后的人又想做什么?”
仵作不肯说,讥讽地瞪着他,隋鄢这时居高临下地打断他,“你不说当我不知?你在皇城司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在这里蛰伏也有几年,你们可真耐得住,不过你这样负隅顽抗也没有意义,你们掩饰贺元章的死,从侧面证明他的死并非简单的自杀,而是动了你们的利益对么?福州那桩案子还没有了结,你们就急着动手,试图在贺元章身上定罪阻止探查福州,让我猜猜,是太后的意思,还是你背后主子的意思?”
仵作冷笑,“顾指挥使的嘴皮子如此利索,在皇城司都可惜了,应当去刑衙断案才是,只不过大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些,我不过就是与卫公子有私人仇怨而已,扯什么阴谋论,大人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也不必什么脏水都往我的身上泼,比起我,难道不是卫公子更有嫌疑么?人皮这种处理手法她也见过,有没有可能是在你的面前自导自演呢?” 他讥讽地转头看向她,“公子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么?千万别说是什么巧合。”
卫令上前一步,拿起小剑在他的脸上划了一刀,从眼角一直蔓延向他的下唇,“真是挑拨离间的好手,不过我与隋指挥使很有交情,我们是最坚实的盟友,又会会听你三言两语的挑拨,如果我没有猜错,贺氏一直都是你们的棋子,你们在弃车保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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