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隋鄢所居之所更是毫不避讳地取名血竹庭,卫令听风穿过竹林而发出簌簌声响,在这肃杀没有生气的雪茫中却有这一样一片翠绿在雪茫中晃动如海浪倒也别有番风趣。当她回转目光时,隋鄢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至她的身后,身上的那件绣金墨衣披在身上,若隐若现地显现出精壮的腰身,卫令向后看去才发现那群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越向她逼近,那股凌厉与压迫的气势越盛,他的眸沉沉的,“自己身上的伤都不管吗?”

卫令向自己的右手上望过去,一道极细微的伤痕,甚至已经结了血痂,卫令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伸手捞住她的手,他的手上也不知何时多出一药瓶,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带来些酥痒,他的指腹在她怔愣的瞬间从她的唇边流过而过,揩去糕点的碎屑。

卫令尴尬地往后退一步,被他揽住腰抵在后面的墙上,耳边还有竹林发出的窸窸声响,微风拂动。

卫令被他困在墙边,他的手指轻佻地绕着她垂落的头发把玩了,隋鄢的目光落在他的眼上,“今日来与皇城司起冲突的与李琰有关系?”

“他那个蠢物,谋算太多,以为谁看不出来他设计将前朝余孽放入皇城搅局似的,皇城司专司守防城务之事,那些人在梦都待了有多久,怕是时日不短,身上的武器装备无一不精良,特别是他们用的箭矢,哪来的,那是兵部的最新螺纹箭,没有兵部的人在背后相助,他们既没有办法拿到螺纹箭,也没有办法这么大规模地引起混乱,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势必是故意借此扰乱,想要在禁都行瞒天过海,净水摸鱼之事。”

隋鄢笑着拥她入怀,卫令刚要抄手劈向他的胸膛,对方却在她身边附耳道:“你今日看见进都的商人被杀,你觉得这仅仅是因为奸细之故么?你心中有过猜想,但你不说。”

两人之间只剩下身边的风雪声,血腥味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她包裹,卫令的确知道,上一世就是崔颢为首的鹤党利用商人作伐,其实并不是怕城中混入奸细,而是最近有一个名为揽德芳的商会抵制向市易司交纳息钱,朝廷通过捕杀城商人威胁商会而已。

武帝谢宁采纳崔颢的建议,在城内设置市易务正式推行市易法。其基本工作流程是:市易务会从开封城各行会中招募一批牙人(经济人)和行人(加入了同业行会的商人),这些牙人和行人须有财产抵押和人员担保,平日里主要负责以平价为市易务买入货物。当客商带着商品来到开封时,可以选择将货物直接卖给行会商人,如果对行会不信任,也可以选择卖给市易务。

市易务将召集牙人、行人与客商共同评估确定商品的价格,然后根据行会内商人的需求数量,从市易务里支取官钱收购。客商如果不想要钱,也可以折算成市易务里的其他商品。市易务把货物买下后,会依据商铺财产抵押的数量,将货物分发给各商铺,让他们按市场价出售,且约定在半年或一年之内将货款与利息还给市易务。半年的利息是10%,一年的利息是20%。如果逾期,每个月增收2%的罚款。

按种继空的设相市易务的主要功能是打击那些搞垄断兼并的大商,主持市易务的崔颢以及鹤党则尽可能多地收取利息以增加财政收入,进而获得皇权的赞赏,成了市易务最重要的工作。商人们带入城市的货物,必须统统强制卖给市易务;百姓要想买东西,也只能去市易务。市易务利用手中的权力大搞贱买贵卖的把戏,赚得盆满钵满。实际上已经完全抛弃了改善营商环境的初衷,变成了新的垄断者。

市易法既赋予市易务监督市场并调节物价的权力,又赋予其参与经营获取利润的资格,相当于让市易务既做裁判也做运动员,其彻底堕落成以权谋私部门,可说是一种必然。结果就是市易务堂而皇之地取代了从前那些有权力背景的大商人,成了市场上新的垄断者与兼并者,之所以说堂而皇之,是因为市易务乃正规的官办机构,背后有皇权和相权支持;相比之下,从前那些有权力背景的大商人虽然也嚣张跋扈,终究仍是行走在统治秩序的灰色地带。

于是,在京城,强迫所有商人必须将货物卖给市易务,再由市易务卖出。

实际上市易务并不真的去做买入卖出的工作,而只是借此向商人索要息钱。只要商人把息钱给足了,货物不必真送到市易务的仓库。王景彰甚至有手段禁止商人“用脚投票”转赴其他州郡做买卖。市易务变成了一头体量庞大的怪兽,奋力吞噬着整个国家的商业活力。

总之,朝廷干着垄断的恶事,收到的商税却越来越少。郑侠也注意到了商业活力的迅速消退,他上奏告诉宋神宗,禁都城里连水果、芝麻、木头梳子这类小商品,也都被市易务垄断了,生产者只能低价出售给市易务,消费者只能去市易务高价购买。

自市易法推行之后,商人们都不愿再带着货物进入京城,因为京城各门皆布置有市易司的官吏,商品只要进了城门,就会被市易司控制,并强制以低价买走。商人们不来了,开封城陷入凋敝,朝廷的商税收入也因之骤减。市易司的所得,远抵不上商税的亏损。

有权力背景的大商人退散了,普通商人也纷纷歇业,百姓拿东西出来卖的价格越来越低,往家里买东西的价格越来越高,朝廷的商税收入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唯一还在增长的,只有市易务账簿上百姓欠朝廷的息钱。

按每户五口计,相当于城内编户人口的五分之一欠了市易司的钱。市易司为此专门成立了催债机构,专职“日夜骚扰欠户二万七千余家”,其骚扰手段包括白天差人监逐,晚上公行寄禁,监视追逐抓捕禁锢都可以给安排上,甚至到了“棒笞摔缚,无所不至”的地步。

至此,市易务实际上已堕落成了穷凶极恶的□□。在其威势的笼罩下,大姓固然没有好日子过,小户也同样深陷泥潭。

“所以崔颢正借着奸细的名号打压商户以及揽德芳这个商会,而你也很清楚,李玦有意让好往死了,他是与你相对立的鹤党,他们的目标是揽德芳,而揽德芳的商会会长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女户,不过近来与昭玉隐有分裂抗衡之势,李玦是在给昭玉面子,有讨好奉谀之举,你怀疑揽德芳的女会长是前朝之人,甚至身份不一般,所以利用此事甚至放任鹤党,以此试探这位女会长,结果今夜果然有前朝余孽暴乱与皇城司起冲突,便坐实了这个猜想,你还猜想这些人与幼帝有关系对么?我们都是皇禁台的,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怀疑当初霍鹤眠的死与幼帝有关系对罢?所以你才故意纵容底下人与禁军在蒋福坊起冲突,其实是引起禁军的注意,那个路口是既定的外逃的路线,如果幼帝仍可以顺利逃脱,就从侧面证明他的背后早就有了准备,如果没有,你也有别的办法护他离开。

当然,你不敢就此确定他是否真的与那些人有勾结,因此你等到现在的时机,如果有人在此时起冲突扰乱公孙楼借裴氏护送幼帝去往宁州府,那么你就敢肯定他是在自导自演,他不甘心做楼公子与南充公子的傀儡,任由你们操控,借此机会来削弱公孙楼在皇禁台的势力。

但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蠢,没想到他借着前朝余孽与皇城司刺杀你来引起冲突,这也就意味着他将皇城司牵扯进来,盯着皇城司的人本来就多,前朝的人与皇城司起冲突,他们势必会怀疑皇城司是否暗中行事触及前朝,而且前不久梵都中传出消息前朝皇后凤印丢失,此时与皇城司起冲突难免引起当今朝廷的怀疑,也就是说,皇城司势必会迎来一次血洗。

我不知其中到底有多少公孙楼或者南兖的势力,但血洗无非意味着壮大完颜氏或者拓跋氏的势力,一旦如此也就意味着皇禁台的势力被削弱,他选择宁愿加剧逃不出禁都也不做你们操控的傀儡,未免有些可笑,他可知自己那条性命是多少人奉献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你说的好,你说这天下生来就是有名有姓的么?他们谢氏祖上不过也是臣子,如今翻身做了君主,有人说放忠他们是隋氏的使命,我们就是要追着他们,可是践踏臣子忠心的君主当真值得扶持么?这三江山改朝换代,兴盛衰败在这世间经历了无数个轮回,其中有为君提携玉龙为之死者,也有俯首甘为孺子牛者,又或者甘为千夫所指者,伪帝软弱,囚于禁都不过是甘为傀儡的胆小又贪慕虚荣者,幼帝血腥残暴生性多疑,也不是明君,何况你我心知肚明幼帝的出身也许不是表面那样,他连血统的正当性都没有,隋指挥使,我不愿服忠这样的君主,我如今明确地告诉你了,我知道你身处皇禁台的高位,轻易便知我的一切,入皇禁台者,非死不能出,可我的确不愿再为皇禁台做事,你若可以,就将我从皇禁台上除名罢。”卫令看着他道,语气诚恳。

隋鄢的眸子里有半分波动,他的手缓缓放在她的下颌上,道,“入皇禁台非死不能出,这世间总有人要做乱臣,不过,你既不想服忠皇禁台,不如服忠于我如何?我们是友而非敌,将来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你的希冀也会是我的希冀,我们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卫令还没应声,他的吻就温热地倾覆下来,绕在她腰侧的手骨节分明,用力到泛白,隋鄢睁着眼睛,他低喝道。

“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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