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头短发，分层碎发随着动作晃了晃，发尾的小卷翘得俏皮又鲜活，连带着声音都裹着甜意，一点没有娇矜的距离感。
身上穿的浅黄色校服裙衬得她肤色通透，抬手撑着桌沿时，手腕上的手链轻轻晃，整个人像颗刚剥壳的荔枝糖，甜得清爽又大气。
她先对着倪姳眨了眨眼，才自然地转向乐珣，语气熟稔得像跟老朋友搭话，没半分扭捏：“乐珣，借支黑笔呗？我笔芯突然没水了，等下数学课要记笔记。”
周围几个爱八卦的竖着耳朵，谁都知道林薇喜欢乐珣，从初中起就光明正大跟着他，送水、问问题，从不藏着掖着，连老师都打趣过“林薇是乐珣的小跟班”。
但乐珣是什么人，除了学神和球场霸主，还有一个外号——毒舌仙尊。
但是今天。
乐珣指尖在笔袋里顿了半秒，摸出一支黑色水笔，夹在指间递过去：“拿去。”
不止周围人，林薇也愣了，这还是乐珣第一次没对她毒舌。
林薇连忙接过来，指尖不小心蹭到他指腹，也没闪躲，反而晃了晃笔。
“不得了，是不是被我打动啦～”
这次乐珣没回应，林薇也不在意，转头对着倪姳，凑近了些，眼里带着点玩笑的遗憾，却没半分嫉妒的酸意。
“你刚转来就‘解锁’同桌位，要知道我之前想跟乐珣做同桌，他说怕我的蠢传染给他。本大小姐好歹也是年级第三好不。这样说我，你和他并列第一，他说不了你蠢，好羡慕啊啊啊啊！”
倪姳愣了愣，看着林薇笑得坦荡的样子，心里那点局促淡了些，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那我超过他，也说他蠢，然后帮你报复回去。”
林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攥着笔的手往桌上轻轻一拍：“这话我爱听！要是你真能超过他，我请你喝一个月的奶茶，全糖加冰的那种！”
周围几个同学忍不住低笑出声，林薇同桌的男生还凑过来搭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放话要超过乐珣。”
看出倪姳接不上话的窘迫，男生憨憨一笑：“你别介意，我叫骆昭，你喊我坨子就好。”
林薇打着圆场：“你别看坨子看上去憨憨的跟个傻大个一样，其实坨子可是年级老二，脑袋灵光着呢。”
林薇这么一说，倪姳才开始正经打量起面前的男生。
骆昭整个人像座小山似的挡了半片光，身高在教室里本就扎眼，再裹着星城高校那套浅棕色校服，更显得肩宽背厚，壮实得很。西装肩线被他宽肩撑得满满当当，袖口短了小半截，领口的领带松松垮垮挂着，扣子也只扣了中间一颗，透着股运动生的随性劲。
骆昭被戳中“痛点”，挠了挠后脑勺，憨笑两声反驳：“什么老二！我那是故意留一手，不然每次都把他压下去，多伤乐珣面子啊！”
这话刚落，旁边一直没出声的乐珣忽然出声。语气凉丝丝的，带着点漫不经心：“一留留三年？”
是的，初一到高一，前十其他七个位置变来变去。
唯独前三固定不变——乐珣，骆昭，林薇。
骆昭被噎得脸一红，手往大腿上一拍，浅棕色西装裤都震得晃了晃：“那不是怕你没人陪嘛！再说了，球场上我可没让过你！”
他说着还挺了挺胸，宽肩把西装撑得更显扎实，浓眉一挑，倒有几分球场上扛人的硬气，“上次跟高二打友谊赛，是谁最后靠我抢的篮板才赢的？”
周围同学立马起哄，谢霆玉刚好从后门进来，听到这话也凑过来搭茬：“哟，坨子又翻老本呢？明明是珣哥最后那个三分投得准！”
乐珣语气依旧淡淡的：“传球慢了半拍，差点被断。”
一句话又把骆昭的气焰压了下去，他挠了挠后脑勺，憨笑两声：“那不是当时着急嘛！下次肯定快！”
林薇笑得直揉肚子：“得了吧你们三，一提到打球就拌嘴，跟小学生似的！”
她转头看向倪姳，眼睛亮闪闪的，“对了。倪姳，下周我们班跟二班有开学友谊赛，他们三都上，你去看吗？到时候让坨子给你留前排位置，看得清楚！”
骆昭立马附和，拍着胸脯保证：“对！我给你占最好的座，保证让你看见我怎么抢篮板！”他说着还瞥了眼乐珣，小声补充，“其实我真比乐珣厉害。”
倪姳愣了愣，刚想点头，就听见乐珣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提醒，“我劝你们小心点，不管我们俩谁第一第二，这第三，你和坨子谁能上？。”
林薇和坨子瞬间哑火。
俩人悄咪咪的转过去小声着。
“这真没想过。”
“坨子你知道的我一直第三，你不能抢的。”
“那我还一直第二呢。”
眼看前面俩人争第三争得快掐起来，倪姳看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正慢悠悠拿出去数学书慢慢翻着。
上课铃响时，骆昭还在跟林薇小声掰扯“第三到底该归谁”，直到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两人才慌忙坐直，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弹簧。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看见乐珣旁边多了个人，眼睛眯了下。
最后拿起粉笔转身，没一会一道函数题就出现在黑板上。
“先活动活动你们的脑子，看看生锈没有，谁上来？”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翻书的声音都轻了半截。
骆昭缩了缩脖子，悄悄把脑袋埋在课本后面，这种需要绕三个弯的函数题，向来是他的“死穴”。林薇咬着笔杆，眉头皱成一团，指尖在草稿纸上画了半天，也没理出思路。
倪姳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其实不难，只是需要先拆分复合函数，再用换元法简化。
她刚想举手，余光却瞥见身旁的乐珣已经拿起了笔，笔尖在草稿纸上落下的瞬间，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乐珣，你来。”老师像是早有预料，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乐珣起身时椅子轻轻蹭过地面，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他走到黑板前，接过老师递来的粉笔，手腕微抬，白色的粉笔灰簌簌落下。
他的解题步骤格外简洁，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关键点上，甚至跳过了两个基础推导步骤。
倪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候乐珣也是这样，每次解出题，都会转过身对着她得意地挑眉，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
可现在的乐珣，写完最后一个答案，只是默默放下粉笔，转身走回座位，全程没看台下任何人一眼，连老师的表扬都只是淡淡点头回应。
“大家看看乐珣的步骤，特别是换元法的运用，很巧妙。”老师指着黑板，又看向倪姳，“你就是和乐珣同榜的倪姳吧？”
倪姳点了点头。
“要不要也说说你的思路？跟乐珣的对比一下，说不定有新想法。”
倪姳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
她的思路比乐珣更细致，特意补充了他跳过的基础步骤，还提到了另一种验证方法。讲完时，老师笑着点头：“很好，两种思路各有优势，看来咱们班这次是真的来了位‘劲敌’啊。”
林薇偷偷转头给她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倪姳坐下时，不小心碰到了乐珣的胳膊，她下意识说了声“抱歉”，却只得到他一个冷淡的侧脸，他正低头翻着数学书，仿佛刚才的互动与他无关。
“发什么呆？”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是乐珣把一本数学练习册推到了她桌前。
倪姳回过神，看见练习册上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课后题第8题，容易错在定义域”，字迹跟黑板上的如出一辙。
她抬头想道谢，却见乐珣已经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课本上，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随手为之。
接下来的几节课，倪姳都没再分心。
她认真听课，做笔记，只有在乐珣递来一张写着重点的便签时，才会愣一下，然后小声说句“谢谢”。
而乐珣的回应，永远是沉默。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薇热情地邀请倪姳一起走：“我家就在学校附近，顺路的话一起啊？”
倪姳摇了摇头：“不了。”
林薇愣了一下：“那你快回去吧，明天见！”
骆昭也凑过来，憨笑着说：“有不会的题随时问我，虽然我数学不如你们，但语文还是可以的！”
倪姳微微点头，收拾好书包，转身走出教室。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乐珣背着黑色运动背包，走在前面不远处。
他的脚步很快，背影挺拔，夕阳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没有追上去，只是慢慢跟在后面。
出了校门，乐珣拐进了一条宽敞的马路，而倪姳则走向相反方向——那里是一片老旧小区，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楼道里的灯泡还偶尔会闪烁。
她住的地方在三楼，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老房子。
倪姳打开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奶奶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嘴里念念有词：“小珣……姳姳……你们去哪了？”
“奶奶，我回来了。”
倪奶奶抬头看见倪姳，眼神先是迷茫，几秒后才慢慢亮起来：“姳姳？你回来了？饿不饿？奶奶给你做饭。”
“不用，奶奶，我来做。”倪姳扶着奶奶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温水，“您先坐着，我去煮面条。”
奶奶点了点头，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照片。
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两人几岁大的样子，穿着同色系的小裙子和小衬衫，笑得一脸灿烂。
这张照片是倪奶奶为数不多还能认出来的东西。
倪姳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没什么菜，只有几个鸡蛋和一把青菜。
煮面条的时候，她听见客厅里奶奶又在念叨：“小珣这孩子，小时候就乖，还帮我拎菜……姳姳，你还记得吗？”
倪姳垂下眸，她当然记得。
吃完晚饭，倪姳给奶奶洗了脚，帮她擦干净，又扶她到床上躺下。奶奶很快就睡着了，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小珣”“姳姳”。
倪姳坐在床边，轻轻帮奶奶掖好被子，目光落在奶奶手里紧紧攥着的旧照片上。
她走回客厅，打开书包，拿出今天乐珣递来的那张便签，指尖轻轻蹭过纸页。
随后毫不犹豫撕碎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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