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章:好戏

次日一早,晚柠直是去了京兆府,先头遇上杨氏见之幽怨神情,深觉不堪承受,领着雪柳珠云就逃之夭夭。反是来得过早,除去独住府衙里头的苏离,其他一个未来。

等了些子功夫,人一个进一个,毕逸淳最末,顶着瞒眸红丝进了来,将着近些日子探听的皆讲了出。晚柠方知,苏离是早派了人,与着郭家其余护院打上关系,为得自是探听雷汉情况。

毕逸淳扮为耕读世家护院,又本是江湖人对那套熟得很,没几下就与着郭家那群子护院混熟了。几碗浊酒一灌,人登时是姓什么都不知,郭府大小事全告了毕逸淳,这不,露了个大的。

“狼子野心!”张泽斥骂了声,转眼朝着苏离道,“府尹,这事应是定了的,多为那个雷汉所做……这等忘恩负义之辈,该是让人拘了来,便是旁人不行,派我去,也是成的。”

“莫急!”苏离直是一声拒了,眉目严厉,“我们手里头没甚证据,听着是他,将人拘来一审,他却不认,要屈打成招不成?需得些物证人证,再将人传上堂来,审问用刑,才算个理所当然。”

那些个护院所言,不能当人证?张泽心里不满,仍是晓得苏离,怕已计划好了事。

这般想着,抬眼便见苏离谢羽交换声色,苏离似是而非道,“若我记得不错,这郭大姑娘身子上,除去衣物外,饰品全无。可那侍婢曾是言过,她家姑娘是带了些金银的。”

“是。”谢羽含笑点头,并补了句,“虽说护院月俸有个五百铜钱加那诸多赏银,可这雷汉好赌,像是存不下什么银钱来,多是一二十两罢了。至于那些子饰品,若羽来估价,加起应是百两上下般。”

三样百两价,郭家确是豪富,纵晚柠,她于家中所带之饰,都为一二十纹银之价,也用得起这般昂贵饰品,可世家虽在穿戴上头讲究,到底不愿外露太过,污了清名。再讲这些银子,单听着是不多,可与常人言,已是够个五口家富富足足过个几年的巨款之数。

“那是极好,省得费心!”苏离嘴角镌起丝冷笑,倒更为出众,“安排好了?那是走吧,毕叔你先去歇着,我带着这些子人去瞧场好戏。”

听着此,时孟显得格外开怀,一马当先便要着往外去,却是被张泽拉住,又听苏离冷幽幽道了声“坐马车”。无奈垂头丧气入了车内,路上仍抱怨着,嘀嘀咕咕嘟囔了好些。

下了车,晚柠一瞧,到了西市,前头是个精致酒楼,门庭高阔,装潢典雅,又有一匾书曰“仙客来”。门前还挂着匾额,字迹苍劲有力,笔画间透着股子潇洒,颇是有气势。

原是京中有名雅地,晚柠思忖着,仙客来与着旁得酒楼不同,是个风流雅致之所,多待文人墨客。且是开于西市闹区,言道大俗即大雅,本是凡尘之物,何故作高深,因有不少人愿在此宴宾客。

踱步进去,里处悬着诸多字画,用心稍看,有得称得上是名家墨宝,有得则不大行。又有着不少晚柠熟悉名字,更有一幅,诗词婉转,墨字却是露出些许豪迈,竟是韦若所写。心中不禁奇道,她上次来时还不曾见过,是甚么时候挂上的。

楼中伙计迎上,苏离早早定了位子,众人被领至二楼雅间,视野极好,这条街都是收入眼下的。时孟难忍感慨,“这地方,我倒头次来。水衡,想是你应来过的。”

“就来了几次,又无甚才,反让人笑话。”晚柠回道,“这地确是个宝地,人来人往间留个诗词墨宝予了它灵气,可终是块地,没个高低贵贱。你若是想来,下回我与你一道来,在二楼开个雅间,听着底下清谈辩难,亦是不错的。”

时孟摇头,“那是不必,我就个庸人蠢物,雅不来,还是莫让人笑话去。”讲着,是看向了苏离,“苏府尹,您点旁得地不行,偏点这儿,我竟是坐立不安,有点子胆怯,生怕污了这宝地。”

“你哪会胆怯!”张泽冷声哼道,将茶盏放于时孟前头,“你最是个胆大妄为的,去问问,京里头哪个不知卫国公府时大姑娘之名!”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苏离轻敲桌面,斥道,“静些!这视野最佳,亦是安全,不定这儿我定那处?莫要再闹,好生瞧着,我们等的戏要开场了,切勿惊动了注意。”

晚柠朝下一望,见那雷汉是一瘸一拐走至街上——街头人不多,雷汉面上疤痕是极明显,轻易便能认出——不由吃一大惊,轻声道,“他是戏中主角,可这,又是怎了?”

“我与他过了几招,断了他条腿。”柳修笑容温和纯良,轻声细语道,“他之实力是不错,却不愿用着正道上……莫担心,我掩了面,就是站他前头,他都不晓得是谁动的手,唯有自叹时运不济。”

谁想着这个了,晚柠无奈,她原是喜柳修温柔和气,今几次下来觉自个儿实是有眼无珠,柳修竟是个面善心狠的,虽这般行止算个私刑,然苏离都未曾言语,她又何须出言讨人嫌,暗自摇头,晚柠将这目光重投于下。

眼瞧雷汉因疼痛垂首,未曾看着前头,直撞上了个白面郎君。这郎君长得俊秀,唇红齿白,腰板笔直,一袭青衫华服,腰佩长剑。晚柠望着感是十分眼熟,却是怎得都想不起。

这一撞,那郎君并无甚事,可那手中瓷瓶是落在了地上,摔为残片。两方人皆是一愣,那白面郎君身旁下人,后头侍卫率先反应过来,将着郎君团团护住,狠瞧着雷汉。

“这,这……这位郎君,我未见着你,并非有心。”雷汉一看这架势,登时明白自个儿惹了大祸,心头苦叹近儿是冒犯了哪位仙尊不成。先是夜间莫名被人打了顿,郭府医匠又不愿看他个下人,唯多花些钱去趟医馆。现儿还撞了个富贵郎君,就不知这郎君脾性如何,能否善了。

白面郎君手颤着指那残片,是一句话不说,就是愣着,半晌后方怒气冲冲抬头,“这乃我刚用百两纹银买得越窑青瓷缠花瓶,你竟是将它碎了!若不赔我,我定是不允的,便上官府也可!”

越窑青瓷算是当世名瓷,他中意了好久,方求着家中祖母掏钱买了。原盘算向好友炫耀番,偏生到手里头不过几刻便遇上此等事情,让他如何不心疼,如何不怒。

听值百两纹银,那雷汉如锯了嘴的葫芦,缄默许久才道,“我家贫,未有这般多的银两。”

“没这般多的银两?那上官府去!我家中是有人的,到了官府被判个流放斩绝,莫怪我没提醒你!”白面郎君威胁道,毫不惧周遭愈发多的人。他本是家中混世魔王,没甚好气性,自是飞扬跋扈,不在意他人言语。

“不不不……”雷汉赶忙摇头,若换做从前之他,定是将人打顿离去,可今儿他受了些伤,见白面郎君人多势众,他又做了多年下人,脾性好了些。于是他小心请求道,“可否先赊着,日后慢慢归还?”

“日后,谁知你日后会到哪个角落里头。不成,你今儿就需赔我!”白面郎君直是说道,眼中有个几分不耐,“你莫要多嘴,若交不出便去着官府,用了你家中之物抵,总有法子的。”

雷汉哪敢去官府,他在长安待了多年,早就门清。长安称是京都,权贵云集,这里头房上落块瓦,砸到个人,十有**家中有个为官的。这白面郎君又衣衫富贵,盛气凌人,定是哪个官府子弟。去了官衙,偏帮着他,他是没甚事,自个儿才算倒了霉的。雷汉心中不忿,却是再不忿也只得服软,“我是个下人,家中无甚余钱,您就是拿我家中物品抵,我亦拿不出甚么来的。”

白面郎君听闻,先是打量了雷汉一番,见着雷汉粗布麻衣,还是素色,就是信了几分。当今有律,道官者庶民应着何等服饰,其紫、红、绿、青为贵色,正式之所非有品级者不得着,赤黄更乃皇室独有,不说平头百姓,纵是达官贵胄都不敢用之。

而私下常服,虽亦有规定,却是松了不少,民间常有着紫、红、绿、青色衣衫者,屡禁不止,便是不管,致使常服之色未有无高低贵贱。即是这般,百姓下人仍多着素衣,实是家无余财,有点子积蓄的,则喜红绿之艳色。

想了下,白面郎君道,“既为下人,你家阿郎是何?我当是上门向他问上一问,怎教下人的。这般粗手粗脚又是个不看路的,哪日贵客上门,仔细着伤了客人!”

雷汉只觉自己耐性流逝,他仍是强压怒气,和声恭敬道,“我家阿郎是个商贾,然我就是个下人,决计不会为我赔偿银两的。郎君不若等等,总有日我能还钱给郎君的。”

“那得等个几年?”白面郎君嗤笑声,眼中满是不屑,“这家中下人月钱多少,我还是晓得一二的,这商贾之家想来亦差不了多少。莫说几年,便是过个几十年,你都不定还得起!”

讲着便是阔步来着雷汉前头,上下打量多有鄙夷,“我倒不期望你家阿郎替你赔,这事我能不要这银两,却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你这般的人,留在家中岂不要坏了大事。”

见着周围人愈聚愈多,白面郎君就提了几分声响,“这朝廷取士,要形容端正的。家中选仆同为如此,讲得即是家族脸面。你家阿郎倒不挑,选了你这么个,又没甚能力,真是个笑话。”

“若丢了现这份差事,你怕是自个儿都养不活。”白面郎君满眼嘲讽,颐指气使,“就你这色儿的,该是连门都不能出的,找个无人处躲里头了此余生才是……”

后头白面郎君讲了个甚么雷汉已听不清,他怒火攻心到失了智,上前便是想动手,却是与着人护卫过了几招,被他们押在地上。耳畔再传来白面郎君之声,周遭旁观的指指点点更让雷汉心如针扎,他吼道,“我能还,今儿就能还!”

“哦?”白面郎君将信将疑,“能还?你能怎还,方才为何不说,莫不是哄我的,想着连夜离城,逃了这事。”

“今儿还,你让着我去取金银,保准今儿赔你。”原悔着自个一时嘴快,竟露了破绽,现雷汉是毫不顾忌,那案在京兆府里头早结了,纵是有甚不对,亦这郎君之事,与自个儿何干。

“不成,你若跑了,我与谁说理去?”白面郎君摇头,想着又道,“我让几个护卫跟着你,待你取了银钱便去……嗯,这仙客来里头寻我,道你找之人姓萧,这般如何?”

眼见这众护卫虎视眈眈,雷汉不得不点头应下,与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护卫一起离去。白面郎君则大摇大摆进了仙客来,活似只斗胜了的公鸡,就面上亦挂着丝得意洋洋。若让着雷汉见着,怕得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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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玄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