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双珠

时孟忙忙追问,偏生崔朔不理,径直离去,气得时孟咬牙跺脚,抓着晚柠警告,“下回你离那笑面虎远些,要知被他惦记上,最次是抽骨吸髓的。瞧他模样,何苦与你我打这哑谜,就知吊人胃口!”

“十一,你可是与崔二郎君有仇?”晚柠一怔,小心问道。时孟切齿回道,“文武不合!”

原不欲说,后头实是忍不住絮叨起来,她与崔朔倒无甚过节,可自父辈便是不合,后崔朔十七中举,气得卫国公仰倒,不为旁得,只因那年时杨五次落榜,竟不如个未及弱冠的孩子,又被崔尚书嘲笑几番。火得卫国公将幼子直扔官场,势要让崔尚书晓得晓得诗书再通,未尝是个有本事的。

若按那些杂书话本,当是两家孩子暗生情愫,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几经磨难,几次曲折,寻死觅活下,两方长辈无奈同意,一笑泯恩仇,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这非话本,因时孟心疼父亲兄长,拉了长兄要狠揍崔朔一顿。偏生崔朔多智,将二人忽悠得丢了大脸,时松更是得卫国公一顿打。自此时孟于崔朔是百般厌恶,“真真不知这等人有何好的,与他在一块儿,我宁入水中变个王八来!”

“生得好。”晚柠脱口而出,呆愣愣吟诵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我竟未见过比他生得更好的。”

时孟冷笑,屈指敲在晚柠头上,“哪有这般夸张,他可配不得《诗经》,远的不提,便是苏府尹都比他生得好些。水衡,你莫沉迷于此,倒时方知苦头,何况崔子源并非好的,最是以貌取人之辈……你现在不明,以后会晓得,瞧见好看就十分照料,可怜他未来妻房。”

“是。”晚柠揉着额头,纵不解时孟所言,然还乖巧应声,“你且放心,我只看看。”

后不提此事,回了驿馆一瞧,苏离柳修未曾归来,晓得是住襄阳县内了,便不多言语。晚柠原是累得很,想着用了晚膳就去歇息,忽忆起傍晚那事来,忙让人去探查一二。

因挂念此事,连晚膳都不曾吃好,就饮了一碗人参鸭脚羹,时孟见她吃的这般少,好说歹说方多用了半碗青精饭。饭毕,天色已黑,下人迟迟来告,说是郑刺史见了长子伤成这副模样,震怒之余,忙命人捉拿。可那夫妻老汉早已离去,更遍寻不见伤人者行踪。

晚柠这才松口气,又悄推时孟,嘱咐道,“旁得我不管,你先避着郑刺史些,若是出去也带个帷帽。”时孟抿嘴不悦,晚柠叹道,“回了京城,让着府尹参上本,何事不成,哪需计较这一时半刻的。”

时孟这才应下不提。

翌日,天才微亮,晚柠已起,见苏离与柳修相携到来,便细细与他们说了昨日之事。苏离无奈扶额,“事做的不错,着实任性了些……罢,罢,你是忍不了的,这事我解决。倒不需避着,纵是发现不对,又能耐你我何?”

柳修亦是摇头,“下回可不敢放任你了,好歹带个帷帽。强龙不压地头蛇,到底是郑刺史底盘,真惹了大祸,人将你先斩了,你要我们如何是好。”

时孟嬉笑答应,未往心中去,只提了崔朔之言。苏离深思片刻,道,“他素不是会放狂言的,想来是有大事。那便等个些许时间,到时再去席氏府查阅典籍,人多些应是查的快些。十一,你与崔司直恩怨我不便管,待会儿切勿克制。”

“您放心,我何时在众目下失礼。”时孟漫不经心道,她家虽不甚规矩,她本人又是跳脱,却也出身那样富贵鼎盛之家,正经礼数还是有的。在外头不装出个样子来,阿娘都能打死她。

合着她抽人时不是众目睽睽,众人皆是气笑,横她一眼。

言语不久,听那下人来报,说是崔朔已至。众人赶忙起身迎接,远远望去,见崔朔缓步而来,着那绣银纹云月白长衫,腰束银纹玉带,悬佩玉环,手执一柄白玉折扇,衣袂飘逸,姿容俊秀,见之忘俗。

移步上前,崔朔朝苏离拱手,“苏府尹,下官冒昧来访,失礼之处,还请赎罪。”

“崔司直何须客气。”苏离亦是回了半礼。思及昨日时孟之言,晚柠不由偏头一打量,看苏离穿件玄墨绣团花上领袍,袖口镶嵌金丝祥云,腰系绛紫金丝绦,配那肃肃长剑,风采卓绝,龙章凤姿,俊美非凡。

再仔细观他,剑眉斜飞入鬓,目光锐利如刀,与崔朔站于一块儿,冷面玉颜。一凛若秋霜,一端素清雅,二人恰如明珠美玉,芝兰玉树交相辉映。皆是那般的丰神隽永,高华夺目,华美非常。

再瞧离他们几步之遥的柳修,一袭浅蓝锦袍,腰缠碧绿蟒皮革带,腰际横着玉箫,身形挺拔修长,清朗脱俗,虽不及苏、崔二人,却也难得。晚柠不禁欣喜神动,她旁的不爱,最喜美人,今儿这几个站一块,单瞧着便赏心悦目,若再加上张泽谢羽,那她眼睛怕是看不过来。

众人不知晚柠所想,苏离略略客套几句,后邀崔朔坐下,又吩咐人奉茶,这才问道,“不知崔司直此来,到底是为何要事?”

“这原是件私事。”崔朔叹息,“下官母亲乃襄阳杜氏女,于家有一隔房堂弟,最不喜这功名利禄、案牍劳形,不愿入仕为官,居于祖地观花修竹,清闲和乐。偏生他有一幼子聪俊灵秀,堂舅爱若珍宝,谁料前些时候惨遭不测。州府上下查了数日未曾有线索,堂舅按捺不住,修书一封想请那大理寺来查。朔观其不妥,否了此事,却难辞母舅之意,以崔氏子身份,前来调查。”

“其堂弟之事,我听本州刺史提过,竟不知是崔司直之亲……”苏离恍悟颔首,此案甚杂,他瞧了那卷宗,行凶者应是会武,连死七人,皆是一刀封喉,再剖出心来。用手为右,想来孔武有力或武艺高强,那死得中有两个九尺大汉,若不有力,实是难以对抗。

“取心一事则是怪异,我本猜沉迷巫蛊之术,却不曾寻到消息,这襄州内未闻此邪术偏方,不知崔司直可否知晓?”苏离略顿了顿,侧眸询问。

闻言,崔朔不禁笑道,“苏府尹这是问对人了,朔比诸位早些来此,听堂弟死状亦有同法,找遍诸多典籍不得,终在本医书残卷上找着了。这医书残卷原是些愚昧无知之人偏听偏信那流言传闻,编纂的邪书,里头诸多偏方毒术残忍不仁。其有一样,用生辰八字相契之人的心脏为引,再合京墨、麻黄、桔梗、天冬之药煎服九次,可疗肺痨。”

众人听闻不住一惊,苏离掐弄手指,念道,“京墨、麻黄、桔梗、天冬……这写书之人是何等庸医,用这些药来治肺痨。”

“本是治不好的,再怎用药不过就一死,有何区别。且写书的未必懂医,怕是道听途说,误人子弟罢了。”崔朔冷笑,“就不知是怎样蠢物,信了那等吊诡之言,反害了病患与无辜者性命。”

眼见苏离蹙眉,似是想起什么,“你原说需煎服九次,岂是要杀九人?”

崔朔点头不语,面色凝重,众人亦是神色难看,先死了七人,那行凶者竟还行需杀两人。一想到此,时孟低声骂道,“丧尽天良,简直禽兽不如!府尹,我们得要在那畜生再动手前捉住他,莫使人再枉送性命。”

“你说的极是。”苏离又瞧向崔朔,“崔司直来此之久,可有其思?”

“不曾。”崔朔叹道,一听这言,那苏离眸如霜雪,忽得冷笑道,“看来郑刺史实是有问题,既是如此,怕是得小心查访。”

晚柠一下明白了,此案瞧着烦杂,却也简单,单瞧着生辰八字相似之人,纵是守株待兔亦能守到。偏那郑刺史不欲行事,苏离原是怀疑他迂腐不堪,不信鬼神,现一瞧,怕是个贪官污吏,被人花钱买通。

“不若现去将郑刺史拿下,严刑拷打,问出幕后之人。”时孟冲动说得,直被他人阻止,“不可,切勿打草惊蛇,要拿下了郑刺史,行凶之人自知凶多吉少,恐会逃之夭夭。”

苏离沉吟一二,“既是收钱免灾,那这事郑刺史本可压下,却是没有,想来初时他不知行凶者为谁。不是通过官衙,那是怎得知死者生辰八字的?”

这确是问题,一人生辰八字乃是机密,莫说旁人不得,就是官衙也未必知晓。要那生辰八字落入他人手中,行了巫蛊,可是要命大事。因而生辰八字除去算命结亲之时,万万不会拿出,一般亦是用不着的。

此问一提,气氛陡然宁静,不知过了凡几,众人异口同声道,“寺庙道观!”

见如此默契,不禁哄堂一笑,紧绷气氛登时散了些。笑罢,崔朔又道,“郑刺史自有瑕玷,定会时时注意诸位,故发现不妥怕会斩草除根。不若你我一在明,一在暗,苏府尹迷惑郑刺史,再由朔细细探查,以防不测。”

“这倒不错。”众人抚掌拍案,苏离道,“水衡与崔司直皆是世家子弟,都有人脉,暗中查查这襄州有几个得痨病的……崔司直,想来这杜家近些日子过于平和,致使那郑刺史已忘了手上还有一大案。”

“堂舅这般疼爱堂弟,断不会容许行凶之人逍遥法外,心急下来砸了刺史府也是正常。”崔朔回首,挑眉轻笑,“就不知这郑刺史如何应对堂舅怒火,再有手段心计,仍是手忙脚乱。”

“极是。”苏离微眯凤眸,“丧子之痛,便是派人盯紧官府办案亦是可理解的。”

“这事若犯着你头上,你万不会说此话。”崔朔哂笑声,只盯向了晚柠,“襄州有一名寺曰为盛昌,朔来此地游历,却未见识这盛昌寺风光。今一见王姑娘,勾起思妹之意,欲为舍妹祈福,不知王姑娘可愿同去?”

晚柠抬眸扫视众人一圈,笑答,“水衡却之不恭,就劳烦崔郎君。水衡还想着要测算时命,家中却笃信道家,不知崔郎君晓得这襄州有何名观,能否与我引荐?”

“襄州最为灵验的乃泉阴观,王姑娘既有兴致,朔愿领卿一游。”崔朔朗声道,眉目含笑,“不知哪一日能行?”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即可。”晚柠神情温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大美人带崽进城务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被迫奉子成婚之后

嫁玉郎

风听过她的告白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柠月
连载中玄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