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章:救美

晚柠起身,随着王氏而去。这席氏府邸很大,亭台楼阁掩映在树木花草当中,雕梁画栋。绕过抄手游廊,到了一位置极佳的书房前,书房中已无他人,王氏道,“那儿全是佛道典籍,你且自个儿寻摸。”

晚柠原在打量书房陈设,一听王氏这话儿,遥遥望去,见排书架,上面陈列着诸多书籍卷宗,一目望去,竟是不下千卷。心头不禁苦笑,却也朝王氏施礼道谢,“多谢姑妈。”旋即转了圈,在书柜旁停下,翻看起来。

书籍卷宗虽多,可晚柠只寻邪术,多数道法略略看过便也罢了,纵是如此,两个时辰就瞧了这千卷典籍的三成。若非王氏差人前来,晚柠已不知时日,站起身只觉天旋地转。

扶墙站稳,眼瞧天色已晚,晚柠自是告退离去,见时孟早在府前等候,“找得怎样?”

“实是书多,看了小半,还有许多尚未翻阅,明儿怕还得来。”晚柠摆手,靠近时孟道,“没甚发现,我粗粗翻阅只一两百本,没一个讲要人心入药入咒的。”

时孟心头有数,“我晓得了,你先上车歇息下,明儿与府尹他说了,让他和你一道来寻。”

“嗯。”晚柠轻应了声,上车倚在塌上闭目养神。险要睡着之际,耳畔传来些许喧闹,伴着车轮滚过石板的沙沙之声没入脑中。睁眼,窗户敞开了一角,有风灌入,晚柠皱眉,伸臂撩起帘子朝窗外张望,只见路上行人聚于一块儿。

“怎回事?”晚柠问道,时孟摇头,秀眉紧蹙,“不知,这路被堵了……我需得去看看。”

时孟跃马而下,疾步往前奔,晚柠一思量,也跟了上去。这才瞧清那中间一位面容苍老的老汉张皇求饶磕头,旁儿跪着个面容姣好的女儿哭泣不止,前头倒着个汉子,还站了位前呼后拥的锦衣郎君神色张狂高傲。

耳听周遭议论,晚柠算是弄清大概,这锦衣郎君乃是家中长子,可怜生母早亡,父亲续了弦,继母溺爱纵容无度,遂使其性情奢侈,唯知吃喝玩乐,不知读书上进。行止傲慢,不曾将世人瞧在眼中,这仗势凌人更是常见。

若说他是哪家郎君,真乃孽缘,正是襄州刺史荥阳郑氏——郑刺史之嫡长子。恰因如此,亦不曾闹出人命,郑刺史竟是不管,任由这郑郎君横行州府,其余为官为吏者,皆畏其权势。而世家却是碍于情面,哪家没个纨绔子弟,若非要铁面无私,只白白得罪人。

今儿这事原是郑郎君想强抢民女,便乃那跪着的女子,这女子实是时运不济,虽生得貌美,却是嫁了人的,夫妻和乐。谁料二人与老父上街采买趟,遇上郑郎君想抢她为婢。这女子如何愿意,她夫君又如何愿意,自是不从。

奈何郑郎君跋扈,命仆役殴打女子夫君,直去了那汉子半条命。汉子老父一瞧,肝肠寸断,不知如何,唯有求饶认错方保下儿子一命。偏郑郎君不依不饶,定要老汉磕够五十个头。

听罢,晚柠眼中难掩厌恶,她虽为王氏贵女,他们二房却是极清正。王祁素来信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于子女教养甚是严苛,万不愿子嗣生得如此不顾国法,以败坏家业,那九泉之下可谓无颜面见父老。

郑郎君身旁下人一个个数着老汉磕头,眼见马上五十那郑郎君嚣张开口,“这男的你若愿意抬去就抬去,可这女儿需得留下!欸,何苦哭泣,你跟了我自是穿金戴银,享用不尽。”

“郎君,郎君,这不是家中女儿,是媳妇,是媳妇!”老汉辩解,郑郎君却听不得,一脚踹开老汉,用折扇勾起女子面庞,“媳妇又如何,就你们这些子下等人,哪受得了此等模样,我赏你十两银子,带你这不知死活的儿一道滚!”

女子越发伤心大哭,不停告饶,听得时孟实是忍不下,她先朝晚柠嘱咐番,“你离远些,省得伤着你。”晚柠应下不提,却瞥见远处有个青衣郎君欲出手,不免阻止时孟,然是晚了步,时孟已飞身而起,将女子从仆役手中救下,再反身踢向那郑郎君,将人踢至一旁。

“何人,何人敢伤我,岂不知我父是谁!”被时孟一招击飞,郑郎君摔得狼狈,浑身剧痛,怒不可遏。抬眼恰见时孟,惊愕之余竟现邪念,心觉时孟实是娇俏绝丽,身段窈窕,眸中清光闪动叫他失魂,比之他府中女婢还俊俏几分。

不待下人侍从前来搀扶,他便自行爬起,向时孟作了一揖,“姑娘好功夫,我观你姿容甚妙,不若与我回府,定是不亏待你的。”这言语一出,未曾显出郑郎君风度,反使得时孟一阵恶心。

因是世家子,郑郎君容颜也算俊秀,偏因沉迷酒色,眼珠混沌不堪,还舞至她面前了。时孟当即觉自个儿对京都那群纨绔子弟过分了些,人家好歹识趣,下回若遇见,她当是少抽一鞭。想及此,时孟冷哼一声,怒喝道,“无耻之徒!”

郑郎君脸上登时挂不住,再装不得什么风度来,指着时孟恼羞成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不给我将人拿下,莫叫她跑了!”他一声令下,那七八个护院侍卫纷纷围拢上前,气焰嚣张。

“就凭尔等废物,也配拿住我?”时孟冷哼,双腿一蹬,人已掠至空中,一掌劈下,劲力十足,将最左侧一个护院扫出老远,另几人慌忙躲避。时孟只是冷笑,从腰间一把抽出自己长鞭来,狠厉甩去,带出阵阵破空之声,直朝余下护院袭去。

那长鞭极快,且灵巧,宛若红色游龙,不似寻常武器般笨重,不消片刻,那些子护院侍卫被抽的哀嚎连连。长鞭一收,时孟冷嗤,“就你们这点能耐,也敢欺到我头上!”

目光阴恻恻移至已双腿发颤的郑郎君之上,时孟笑得愈加阴森,“险忘了你!”一记鞭尾甩出,正中郑郎君身上,听那惨呼一声,郑郎君扑通一声栽地,惨叫不已。只一鞭,时孟哪能解气,一鞭一鞭甩出,直抽得郑郎君鲜血淋漓,凄厉非常。

时孟仍觉不解恨,手腕一抖,长鞭卷住郑郎君手腕,猛地一拉,后者便被拖拽至跟前。时孟俯视郑郎君,一脚踩至对方胯.下,“到底知道疼了,下次可敢再欺压百姓,仗势欺人,强抢民女不成?”

“啊……女侠饶命,不敢了,再不敢了。”郑郎君满嘴是血,疼得话都说不利索,一声高过一声痛呼哀求,“饶过我吧,饶过我吧。”

时孟轻蔑睨他,“行啊!”一语未落,又挥出鞭,“你既晓怕,该是安份守己,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只听郑郎君惨叫声晕厥过去,额上布满细密汗水,眼泪鼻涕齐流于脸,看着颇为凄惨。时孟十分嫌弃地收回长鞭,眼瞧那些下人侍从,“还不赶紧带你们郎君走,慢上些,我可不知会干何事!”

那帮子奴才吓得屁滚尿流,抬着郑郎君便是离去。周遭人早散去一半,见此场面,余下一半不敢多言,亦渐渐散了,只剩下老汉与那对夫妻,老汉抱着汉子哭泣不止,女子则呆愣坐地上,痴傻凝望眼前场景。

时孟收起长鞭,缓步踱到女子面前,伸手搀扶起人来,“娘子莫怕,已无事了。”说着又取下自个儿荷包,递于女子,“这里头有几块碎银,你且收好,与你郎君寻了医匠瞧瞧,切莫留下病患。”

女子怔愣片刻,接过银钱又是哽咽,又是拜谢,瞧得晚柠有几分心酸,也上前将荷包递了去,“这药钱不少,我这儿你同拿着。十一,想来我们还需帮下,你将那郑郎君打成这般,怕是郑刺史命人来寻仇。”

这一提,时孟当即警醒,忙道,“不错。”让着下人抬那汉子至医馆,又派了个去守着,逢到衙役出动,便前来与她说。

那医匠看了看,好在汉子是做惯活的,外头瞧着恐怖,并无伤及五脏。过些时候便能醒。女子抹着泪与老汉一同跪谢时孟,时孟急得忙朝晚柠打眼色,晚柠这才将她救出,离去前还嘱咐了,“药开好后,就抬他离开,动作需快些。”

下人答应,两人方放下心来,晚柠刚要上马车,就见时孟轻轻一呼,神情不对。心下以为是郑刺史派了人来,急急抬头望去,却见是个年轻郎君,一袭竹青织锦上领袍,束着白玉道冠,腰间坠了枚羊脂玉佩,穿得好生富贵清雅。再一瞧对方容颜,眉如远山,目若朗星,端是温润如玉,尤那唇角微弯,仿有万千春意,顾盼间自是风华无限,竟教人心驰摇曳。

好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晚柠心中暗赞,又生疑惑,这郎君生得清隽秀雅,风仪卓然,倒不像是市井之中人,不知是哪个权贵子弟却是没见过。

正思忖间,那郎君似察觉到她目光,含笑冲她略一颔首,直向他们来。见郎君一来,时孟神色更是难看,仍阻止不得。那郎君走近几步,拱手道,“时经承,许久未见,眼瞧着真当威风。”

时孟直是咬牙,冷笑道,“原是崔司直,真真稀客,就不知崔司直来此,是为何?”

她这一点,晚柠陡然晓得面前是何人,正是胧烟之兄,崔氏二郎君崔朔。要说这崔朔,可谓是少年风姿,少有俊才。出身清河崔氏嫡系,其父乃吏部尚书,迁右仆射,这便也罢了,又是天资卓绝,文采不俗,八岁辩难,十岁做赋,中举之年仅一十七,现任大理司直兼太子舍人,纵是观便诸多世家,京都上下竟无一人能及。

唯一桩有瑕,偏生命格不好,今二十有三未曾娶妻。原崔朔人品贵重、模样风流,又是家宅清净、前途高远,称得上四角俱全,自是早早定了亲,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不曾想,这头备着亲事,那头定亲的姑娘便全家犯事,流放岭南。

崔家也算厚道,帮着打点官差,令那女子少受欺辱,崔朔又是守足一年孝后方重新寻亲。再次定了卢家女为妻,只不知是哪个运不足,卢大姑娘先是失了祖母,须得守孝三年;好容易出孝,正商量日子,卢大姑娘再是逝了亲娘,须得守孝三年。这三年未到,卢姑娘因病去了。

京中流言传遍,都道崔朔名硬克妻,否则怎定亲两次,女方皆遭灾祸。正经疼爱女儿的掂量着,不愿害了女儿,那些子趋炎附势,慕权而来的,崔母不喜,致使崔朔蹉跎至今。胧烟不知与晚柠抱怨了几次,心忧自个儿兄长孤独终老。

崔朔眉眼含笑,眸子清亮,“时经承愈发直爽,朔自是为私事而来,就是不知,这位姑娘是?”

“家父秘书省王少监,今同是京兆府经承。”晚柠谦和说道,而那崔朔听她父亲官职便是忆起幼妹挚友来,笑意不禁更为和煦,“原是王氏贵女,朔常听舍妹提起。”

见此,时孟当即警惕,拦在晚柠跟前,“崔司直想作甚?”

“只是感叹一二罢了,时经承何须这般?说来,朔来此目的,与苏府尹不谋而合。”崔朔依旧浅笑吟吟,“今儿天色不早,还请时经承转告苏府尹,明日朔自当上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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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玄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