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遇案

韦若却道,“何苦呢,花开枝头方是自然,费心去折就失了本味,坏了景致。不如让它待上头,花开花落,看着香甜,亦随天地之规。”

“这话有理,那就赏玩便罢。”胧烟晚柠相视一笑,欣然答允,一行人沿着梅园的曲径往梅林深处去,越往深处走,空气渐渐变冷,梅花愈发娇妍灿烂,花瓣片片晶莹剔透,仿佛轻薄蝉翼,美得惊心动魄。

只晚柠仰头观之,见满林梅花开得缤纷绚丽,花团锦簇,红梅白梅相间,煞是喜人,不由叹道,“此景当真难得,这样好的梅花,也不枉来上一趟。”

“那株开得真真好。”韦若遥遥一指,晚柠顺势瞧去只见那颗红梅枝桠弯曲,枝叶稀疏,只开了两三片红叶,但枝干挺拔,花苞微绽,花蕊明赤,隐隐有红霞飘逸。果是这里头开得最艳、最绝一株。

韦若定定瞧着,不住吟道,“仲冬垄梅发,繁英簇红霰。过意百花魁,翻疑百花殿。”吟罢见晚柠胧烟含笑瞧她,不禁眉梢微扬,“瞧我做甚,你们今日都需做首梅花诗来,以助兴致。”

胧烟闻言,转头去瞧那几株梅花,心念一转,便笑道,“这里不过尔尔,真论盛,还需往里头走走,里头梅花虽少,却是真正的梅林胜境。”

晚柠韦若自是要瞧,胧烟动身引路,众人随其迈步。绕过几丛茂密红梅,只见前头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宽敞湖泊,湖面澄澈无波,波光潋滟。岸边种植着数排红梅、白梅,盛放或半凋零,各有姿态万千,分外优美动人。

“这处景致倒是好。”韦若赞道,又叹,“此情此景,实在难得,偏没那雪,要寒梅傲雪,方是最佳。”

“花是花,何苦为它添人的品格,不知这花知了,可否觉得无趣。”晚柠嗤之以鼻,冷冷笑道,“只因花落无时,不晓多少人为它伤春悲秋,徒增哀愁,反衬花儿无谓,逍遥自在,可悲可叹。”

胧烟听了,忍俊不禁,“阴羽一句话,你倒较真了,何苦呢?世上什么不是人定的性,你喜花的,便愿花常开,谢时则增惆怅。原记你最喜那玉兰,幼时见它开就欢喜,瞧它谢就感伤,怎的现下厌弃了呢?”

晚柠一时无言,她仍是挚爱玉兰,难以回话。反韦若痴痴瞧那梅花,竟是犯了呆性。胧烟忍俊不禁,欲唬她一唬,却听得狗吠传来,如哭般,呜呜咽咽,极其凄凉。乍听来,不免生起凄凉之意,险些堕下泪来。

众人皆是蹙眉,凝神听了会儿,韦若忽而睁眼道,“这狗吠声实是不详,怕出了什么事,你我瞧瞧去吧。”完便吩咐墨语,“你令几个护卫找找,仔细着些,若有事来,能帮则帮下。”

墨语领命,忙招人四散开来查探,片刻回来,面上青白。墨语道,“姑娘,前头是片坟,有好几只野犬围着座坟新坟扒挠,那土早给刨碎了,坟上草木凌乱,不知是何缘故。”

谈起鬼神,韦若胧烟都不欲前往,唯晚柠蹙眉更紧,唤雪柳道,“你打探下那是何人之墓,既是诸多坟,总不该只瞧这那一个,怕是有问题。”

雪柳依言离去,未过许久,匆匆赶回,面色惨淡道,“那是半月前葬下的,是个阿姥,其子婢子已让人带了来。”言罢,侍从领上个庄稼汉子,面色黝黑,见着晚柠三人,如见神妃仙子,颤抖着身体叩首。

三人对视眼,胧烟韦若不曾言语,独晚柠命人扶起汉子,道,“有些失礼,只不知这坟中的可是令母?”

“是,是我阿娘……半月前刚去了,不知贵人寻我所谓何事。”汉子身子有些颤,实是怕面前这些贵人,却在听晚柠意欲开棺时,极力阻止,“使不得,使不得呀!若开了棺,岂不要我阿娘地下不宁,我求贵人怜悯,让她安息。”

“我等并非恶人,只是想要查探清楚究竟。”晚柠温柔劝慰,晓开棺乃为大事,任何一孝子,都是不愿。汉子当是如此,摇头道,“死者为大,贵人这要求我不能应。”

见他坚持至此,韦若轻拉晚柠,“便罢了,许是巧合,这般开棺扰了阴魂便不好了。”

胧烟也劝,偏晚柠摇头,“这里多坟,新下葬的亦是有的,怎就绕这墓呢,定是有问题。崔姐姐,你这东西借我一用。”

晚柠取下胧烟玉佩,胧烟恍惚方想起这乃自个儿哥哥给的令,心下疑惑。便见晚柠举那令,恐吓道,“我们是奉了大理司直之命来的,有人告你谋杀老母,你再阻拦,小心我等判了你!”

汉子闻言大惊,连跪拜请罪,口称冤枉,又磕头道,“冤枉啊,我冤枉啊,我哪会谋害亲母……”慌张之下,再无阻扰心思,晚柠让着侍从护院扒坟寻查。

胧烟一旁取回玉佩,拉晚柠至一角抱怨,“你不也有令,京兆府那个,却拿我的。要我二哥晓得了,定要怪我以权谋私,你给我作祸呢?”

“哪里,这不忘屋里头了,不然哪能麻烦姐姐,请崔姐姐切勿放于心上。且我笃定里头有事,要无事,我头个去姐姐府上负荆请罪,姐姐看可好?”晚柠拱手请罪,讨饶似晃晃手中令牌,眸中尽是狡黠笑意。不曾听到远处林后,那簌簌轻声,如似人之轻笑。

待挖开一处泥坑,搬开棺材,一人开棺,余下又往下挖了几铲,忽得惊叫出声。晚柠等人赶忙前去一瞧,雪泥混杂中,苍白僵硬的手指于风里摇晃,下头竟又有具尸身。

韦若脸上血色尽褪,怔怔立在原处,胧烟则捂住嘴巴,满面震骇。晚柠静静望着,心中五味陈杂,终是长长叹息,虽早已猜着,然见时还是难以言喻,收敛神色,晚柠冷瞧汉子,质问,“你有何解释?”

“贵人明鉴,不是我干的……”汉子惶急,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得伏地痛哭,泣不成声。晚柠沉默良久,让着珠云前去报官,自个儿复又问道,“我且问你,这是谁给你起得坟?”

“是,是我花大价钱请的捡金匠,就城西的何二柱家。”汉子赶忙道,常的人死了,就挖个坑了事。然他生性孝顺,想让老母在下头过得好些,特特用大半身价请了捡金匠来定坟起坟,谁晓得竟出了这等事来。

晚柠一听,心中略有思量,却因还在休沐,不好深管,待京兆府的人来了,将事一说。来得是张泽,最是随意,让人收敛了女尸尸身后,就唤来了捡金匠,询问事情经过。

何二柱年纪约莫三十左右,身形瘦削矮小,皮肤黝黑,目光却灵动机敏。见这阵势,心头暗道不好,面上仍是硬撑道,“这位官爷,我是做的活计,平日里素来与人和善,逢到事了都会退让,断不会强逼别人,更遑论杀人。”

“这坟是你掘的,墓是你起的,你还敢抵赖!”张泽连声怒喝,又是威胁,直说要用刑将何二柱杀了,还从腰处拔出匕首来,一把插在何二柱面前。何二柱再怎机敏,不过个平常百姓,听着此言,见着此幕,魂魄飞散,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连连磕头。

“官爷、官爷,这真不是我干的,我冤枉啊……”何二柱哪敢再隐,将事都说了出来。

那女尸是个守寡的寡妇,本为他外甥相好。他那个外甥姓杜、名伯,幼年丧父,被何二柱大姐一人带大,偏何娘子是个性子柔弱,管不得儿子,致使杜伯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前些时候见小寡妇生得俊俏,起了色心,虽说他外甥不争气,那副模样的确可以,小寡妇自是上钩,将身子给了出去。

得了小寡妇身子,杜伯就失了兴致,偏那寡妇原是个只顾风花雪月的,想自个身子给了杜伯,杜伯需得娶了她。杜伯哪里愿意,硬说没银子,出不得聘礼,寡妇也不肯,一来二去,两人闹得实是难看。

又听到杜伯议亲消息,小寡妇不甘受辱,说这杜伯若不娶她,她就闹开来,到时哪个不比哪个有面儿。要真如此,杜伯名声全坏了,气愤之下一脚踹翻了小寡妇,狠打了顿,回过神一瞧,人已没了气息,正是死透了,这才觉着闯了祸,遂找到何二柱。

何二柱就个平常百姓,哪有办法,杜伯又哭又求,指天立誓要痛改前非,还是何二柱姐姐的命根子。何二柱咬牙下,想着了这法子。无人没事会挖坟掘墓,这是遭天谴的,且是如此贫乏之墓,挖了都没甚好处。捡金匠又是受人尊崇,他说起坟时人不必在旁,他人都不敢在旁瞧着,这事顺理成章瞒了下来。

“混账。”一旁韦若听了恨恨骂了句,她原是规矩之人,与寡妇所为自是瞧不上眼,丧夫另嫁不成问题,乃是风尚,却是婚前苟合,令人恨其不自爱。然比不得杜伯可恨,“诱哄良家女乃是无耻,弃人另娶乃为无义,愤而杀人是无礼,后不敢当为怯懦。这等无耻无义无礼怯懦之者,怎配为人!”

“你亦是如此,明知其触犯国法,竟还帮忙隐瞒,当真,当真……”韦若气得一时不知如何形容,胧烟帮其补充道,“品行败坏,不堪入目!”

见两位贵女叱责,何二柱哪敢辩驳,只轻声嘀咕,“都道帮理不帮亲,哪里这般容易大义灭亲的。”

这话惹恼了韦若,幸是晚柠阻止其语,晚柠也无奈,律法规“亲亲得相首匿”;便连那圣贤都道“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虽圣贤意思非面上那般简单,此处暂不论。却也能瞧出大义灭亲为天地一大难事,莫说何二柱,就晚柠扪心自问,亦是做不到的。

可韦若性子古怪,读圣贤书而不敬圣贤礼,心中自有一套规格法度。又孤高自许,对世俗并不太放在眼底,只认定该做之事,绝不多加考虑。故而此刻,她厌弃何二柱、杜伯两人,哪能听得进一言半语。

晚柠拦下韦若,又朝张泽道,“此处交予你了,今儿我休沐,就不多加掺和了。”

“随意……你这性情与十一倒大为不同,若她而来,定要将事解决了再说,不提什么休沐的。有时真不知,你们如何成友的……”张泽无谓摆手嘟囔,随后吩咐衙役压人回去。言语未落,耳畔传来些许繁错之声,非晚柠三人脚步,恰恰相反,张泽遥遥相望,只瞧见一青衣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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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月
连载中玄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