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好久不见。”交流会结束后,宁非名上前跟刘巍思打招呼,其实他和刘巍思总共才见过三四次面,可客套的话还是要说。
相比宁非名的疏离,刘巍思显得激动许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我没能见上小师叔最后一面,以后再也没得见了。”
宁非名似乎很抗拒谈余先生,浅浅笑了一下,便退开两步,让谢书白过来:“来见你刘师伯。”
谢书白眼眶一直是红的,慢慢走来,抬眼看向刘巍思,什么话也没有。
可是刘巍思不知怎么的,像是瞬间明白了他的心,孩子哀恸的神情和颤动的眼睫无一不诉说着对师爷的不舍。刘巍思上前一步,拉住谢书白,轻声唤:“白白。”
“呜……”谢书白顿时泪崩不止,“师伯,呜……我没有师爷了……”
自从师爷去世以后,谢书白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一声白白。这两个字,代表着师爷对他的宠爱和亲昵,他原本以为,他的老师会接过师爷的衣钵,也传承师爷的慈爱,继续唤他白白,可是他只等来了责骂和捶楚。
等了这么久,他只等到一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师伯叫出了这声白白。
“我好想师爷……我要师爷……”谢书白泣不成声,整个人往刘巍思身上靠,根本站不直。
刘巍思搂住孩子,不断地轻拍他的肩背抚慰他:“师伯知道,师伯都知道,你不要伤心,你这个样子,你师爷知道了,会难过的。你是大人了,要坚强一点。”
谢书白边哭边摇头:“我不要……呜……我想要师爷,我不要师爷走……我好想和师爷在一起……”
“大男孩子了,不要这么哭,”刘巍思帮他抹了几下眼泪,可是刚抹掉,新鲜的泪又淌下来了,“想师爷,就要好好做学问,把你师爷的学问都传承下去,要让别人都知道余先生是多厉害的人,知道吗?”
“我知道,”谢书白强忍着内心悲痛点点头,“可是我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师爷了,我就……”
“不是的,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想一想,你读你师爷的书,是不是就见到他了?他没有走,他活在我们每个人心里,是不是?”
谢书白再次点头,慢慢止住了眼泪,却还是靠着刘巍思,不愿意放开。
刘巍思照顾着孩子的情绪,陪他在校园里慢慢走了一段,说了些余先生的往事给他听,一点一点平复着他的情绪。
宁非名远远地跟在后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谢书白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展现过他的悲伤与不舍,可是却对着刘巍思这样崩溃。比起他,刘巍思陌生多了吧?
而且,是不是所有人都对老师有那么多不舍的情绪?宁非名抬头望天,想知道到底哪一颗星星是老师变的,望着望着就湿了眼眶。
老师,为什么我对您没有那么多不舍?为什么看见谢书白这么想你,我只觉得可笑?为什么我会对您有那么一点怨恨?这一切您都知道吗?您是不是怪我?是不是对我失望?可是,不管比起谢书白,还是凌尔师兄,甚至是刘师兄,我才是那个和您走过最长最长人生的那个人。
宁非名和谢书白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看着谢书白魂不守舍地坐在副驾驶,宁非名轻笑一声,启动了车子:“怎么?眼泪这么不值钱?”
谢书白回过神,知道宁非名在嘲讽自己哭了一晚,也毫不留情地刺了回去:“我和师爷是有感情的,不像你……”
“不像我什么?”
谢书白怔愣一瞬,闭嘴了。原本是想说,不像你,和师爷感情这么淡,可是他转念一想,他和师爷才住了一年,可是宁非名本硕博都在本校,很有可能从大一开始就跟着师爷学习了。他似乎没什么立场说宁非名和师爷的感情。
宁非名挂档倒车,把车开了出去,嘴角勾出一丝笑:老师,我也没有想到,我这么多年的仰慕、陪伴,这么多年的感情,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怀疑了。
不过宁非名却没有因为这句话迁怒谢书白,反倒是有些心疼,总想着表示点什么,好让他知道虽然师爷不在了,但老师还是关心他的。
宁非名想了两天,给他买了一张一万多的人体工学椅,放在谢书白的次卧。
做学问的人久坐,一张好椅子对身体很重要。
送货上门的那天,谢书白一早就去学校上课了,宁非名在家里等着。工学椅是当场组装的,可是谢书白房间有点小,宁非名带着工人搬椅子进来,还得腾开地方:“就这里,放这里就好,哎……”
书桌边摞得高高的书一下就被碰到了,宁非名忙蹲下捡:“没事,你们放下就好……”
“那货就送到了,麻烦先生给我们签个字。”
宁非名手里拿着几本书,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把手里东西往书桌一放,强打着精神签了字。师傅收好东西,径自走出了房子。
宁非名看着那张奶白色的工学椅,忽然想到当时挑挑选选,看到这张椅子的图片时眼前一亮,只觉得和谢书白十分相配,可是,好像没有什么用了。
那几本书上,静静躺着一份填好了的更换导师申请表。在这份表的下面,是一张新导师意向表,谢书白在意向导师那一栏写了一个“简”字。
宁非名转过身,慢慢地离开了小孩的房间,轻轻拉上了门。
“老师,我回来了。”谢书白快十一点才到家,怀里抱着六七本书,“之前您让我查的资料我查了一下,什么时候跟您汇报?”
宁非名看他乖巧听话的模样,想到他房里那两张表,心情十分复杂:“不用了,既然你不想做,不必勉强自己。”
谢书白一头雾水。这几天他和老师相处得还可以,寻思着就这么过完剩下两年也不错,可是宁非名为什么突然吃错药?
“老师,我没有不想做啊,您还没有听我汇报,就说我不想做,是不是……”
宁非名冷笑一声:“你的心思又不在这些事上,何必浪费时间?早点去找简老师不是很好吗?”
又关简老师什么事?谢书白突然明白了那些谈恋爱的男生面对无理取闹的女朋友时的无力感,顿觉无趣,后悔主动跟他汇报进度了,便道:“既然老师不想听,那我先回房了,老师想听的时候再说吧。”说罢,抱着书大步流星往房间走去。
看着学生的背影,宁非名心里忽然刺了一下。
谢书白抱着书回到房间,气呼呼地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还想着宁非名发什么神经,却忽然发现书桌有点乱。他没多想,下意识就收拾起来,可眼前的表格却一下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之前的更换导师申请表!
怎么会在桌上?宁非名看到了?
谢书白慌慌张张地拿起来,脑子里迅速闪过好几个借口,可是目光却看见了原导师意见那一栏,宁非名龙飞凤舞的笔迹。
“同意。”
签名:宁非名。
怎么会这样?宁非名怎么会知道的?他是不是以为……虽然是想过,但已经是之前了啊!谢书白想也不想,拿起表格往外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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