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给宁非名分配的是一套小公寓,户型不好不说,还得他出钱。宁非名倒是不穷,但也不想花冤枉钱,因此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三居室。此时谢书白就是从宁非名那套三居室出来,不仅走到小区门口远得很,还得打车回学校,无论走路还是坐着,对他现在这个屁股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
谢书白此时终于体会到那种身在异乡无依无靠的感觉,这样的事他没脸跟父母说,师爷已经不在,他唯一能依靠的老师,却冷漠而暴虐。谢书白忍住内心哭泣的冲动,一瘸一拐,慢慢地走到小区门口,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后座虽然不硬,但全身重量往饱受摧残的屁股上一压,酸爽得眼泪直飙。谢书白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泄出一点声音,然而表情还是扭曲得不成样子。
十几分钟的路程,谢书白已经把屁股坐麻了,不过麻了也好,至少可以没有知觉地回宿舍。
过去一年,因为都是跟着师爷住,这个宿舍他几乎没回来过,都是舍友一人独占。开学时得知谢书白要回来住,舍友哀嚎了一番,但还是对他表示了欢迎,并且让他节哀顺变。
谢书白的师爷是专业乃至学校的中流砥柱,他的去世,让学校官网都黑白了三天。
谢书白回到宿舍,舍友不在,他赶紧找了药去厕所喷,免得让别人看见。手里的云南白药还是当时师爷买的,师爷很怕把他打坏了,有时候只是红红的一层,也要给他喷药。师爷去世以后,谢书白收拾东西回来,就把药也带出来了。
从此以后,他就只能在梦里见到师爷了。
上完药,谢书白昏昏沉沉地上了床,趴着睡了过去。
“卧槽!谢书白你在啊!吓死我了!”
谢书白失重似的一惊,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原来是他舍友回来了,正絮絮叨叨的:“你吃了没有?啥时候回来的啊?这都快七点了,你睡到这个时候,晚上不睡了?后天你导的课要准备什么吗?我第一次上你导的课,听说你导阴阳怪气可厉害了,别第一节课就被骂。”
谢书白口干舌燥的,脑袋重得像个实心铅球,抬也抬不起来:“我……”
声音怎么这么哑?谢书白疑惑完,立刻打了个冷颤,抖得不成样子。
舍友也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毫不客气地踩上爬梯:“谢书白你干嘛?是精尽人亡了吗?”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谢书白没力气反应,只觉得浑身上下热乎乎的,连呼出的气都有点烫。舍友看他脸色苍白嘴唇干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贴贴自己的:“谢书白,你是不是发烧了?”
“啊?”谢书白不知道,只想睡觉,又趴了下去,“我再睡会。”
舍友忙忙趴下去找自己的体温计和退烧药:“你别睡,给你量下体温,吃个药。”
谢书白控制不住,也没力气说话,自顾自地睡了,由着舍友忙活,最后吃没吃药也不知道,一觉醒来就第二天早上了。
“退一点烧了,你怎么回事啊?一开学就发烧?就算你师爷去世了,也不用这么抗拒开学吧,你也别太伤心了。”
谢书白感觉脑袋轻了,身上也松快了不少,没有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反而既温暖又干燥。他尽量正常地下床,慢慢地走去浴室,偷偷看自己身后的伤。
没有昨天看着那么恐怖了,紫黑已经退成了深紫,出血的地方全结了痂,依然疼得厉害,刚刚走那几步路,就牵拉得他差点叫出声。谢书白伸着手指,想戳一戳,又不敢,最后还是作罢。
次日上午是宁非名的课。研二都是选修课,宁非名人年轻,高挑帅气,成绩又耀眼,专业的女生对他十分膜拜,前一年纷纷懊恼着没有选到宁老师当导师,这一年就一拥而上,齐刷刷地选了他的课。
宁非名的课在学院会议室上,众人围绕长桌坐着,把上首的空位留给宁非名。班长还帮调试好了一体机——其实这事一般是有老师的亲学生来干的,可是谢书白还没有出现。
宁非名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同学们好,怎么都来这么早?”
“哇!”
“老师好!”
女孩子们全都花痴脸,眼里闪着小星星,一动不动地盯着宁老师,甚至差点就忍不住在他要坐下的时候冲上去为他拉椅子。
“人都到齐了吗?”宁非名环视一圈,长桌的后面还留了两个空位。
班长回答:“老师,还差两位同学。”
其中一位就是您的亲亲学生,谢书白。
宁非名维持着笑:“那就再等等。”
谢书白和舍友是踩点到的,早上醒来发现又低烧了,量体温吃药一气呵成,但他屁股疼得没办法快走。舍友倒是着急,又担心他的身体,于是只得陪着他慢慢走到学院。
舍友机灵得很,一看老师到了,忙笑着喊:“宁老师好!”
宁非名笑着看了他一眼,目光一转到谢书白身上,却立刻黑了,沉声道:“坐吧,以后上课要比老师先到,基本礼貌。”
“是,老师,对不起,我们以后一定早来。”舍友拖着谢书白往后头走了。
椅子是和长桌配套的,都是坚硬的木头质地,全部漆成浅棕色,有一点像师爷家的风格。可是,谢书白这时候可没有想师爷,只是想,这椅子坐下去,屁股会如何?
上课时间已到,他不能再拖延,只得硬着头皮,缓缓坐了下去。
屁股接触到椅面的瞬间,那日在老师家被痛责的场景又出现在脑海之中,待得完全落座,臀上的痛感全部被唤醒,即使谢书白全力忍耐,脸上还是显出一丝异样。
“谢书白,以后我的课,你坐这里。”宁非名右手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他右手边的位置。
谢书白的目光一对上老师,立刻躲闪开去:“是。”
妈的,非要折磨我是吧?
“好了,我们来上课,我不喜欢说废话,这些是我们这堂课的必读书目,”宁非名转身点了一下一体机,两列书目出现在屏幕上,众人纷纷手抄或拿出手机拍照,“每一本都要读,选一本写读书笔记,作为平时作业,最后一节课交。我知道这里有些书可能你们考研的时候看过了,或者跟你们导师给的阅读书目有重合,但是读书笔记不要糊弄,研二的学生该有的水平要展现出来。”说到这,宁非名看了一眼谢书白。
谢书白心虚地低下头去,知道他是在内涵自己论文写不好,没有水平,心里十分憋屈。
什么破课?当时为什么要选这个课?为什么要选宁非名当导师?谢书白心头压着一块大石头,憋闷得慌,手心已不知不觉渗出了汗。
“这些书以前读过吧?”宁非名问坐在旁边的女生,女生点点头,挑了一本说自己的阅读感受,宁非名点点头,又看向长桌尾:“谢书白。”
谢书白猛地一惊,抬起头来,额上一层细密的汗。
“你呢?”
谢书白只觉眼前的人晃来晃去,心也“砰砰砰”跳个不停,悬在空中没有着落。
“对不起,老师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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