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分钟的车程内，四个人都没有聊闲话的兴致，只是暗自打量彼此。
车轮停下的时候，深夜的天空中降下了毛毛细雨，月亮隐匿在阴云之后，而酒店的位置远离城市，附近的路灯半明半灭，照不清人脸。
吴天莫名有些不安。
李承运有顾白的把柄，不知道是周凝的什么东西，竟然能同时威胁周凝和顾白两个人；袁梅有周凝出轨的证据；糖甜甜貌似也攥着什么东西，想要从中掺一脚。
可她呢？
他们听信顾白的话，误以为吴天也有周凝的黑料，但其实……
可恶！一张牌也没有啊！
老天爷！你一定要把空手套白狼的地狱任务交给我吗！
我只是个打工的，真的不想主动搞事情啊！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虽然没有顾白和周凝联手的证据，但是目前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要是能证明的话，这不就是我的牌吗？”她喃喃自语。
李承运举着大羽绒服，勉强帮两位女士挡着越来越急切的雨点，把她们送到酒店的门口，但是丝毫没有护送吴天的打算，只是站在门外，冲着停车场的方向大喊：“天姐！拿保温杯和包！”
糖甜甜一巴掌扇在他背上：“她不算女人吗？你为什么不去接她！”
“不是，我，她是经纪人。”
不等李承运结结巴巴地解释完，吴天已经自觉地提着大保温杯和小背包下车，关门锁车一条龙，冒雨走过来。
“吴天姐姐，你有点太惯着他了吧？”糖甜甜立刻替她表示不满，嘴巴朝着李承运的方向撅起，“某些人也真是的，还算不算男人啊？”
明明比她小一岁的吴天淡淡地说：“工作的时候，我没有性别。走吧，二位去我房间。”
大概是坐车让人犯困，李承运有点愣愣的：“啊？那我呢？”
“你回房间洗澡。”吴天从他手里接过羽绒服，递过去保温杯，“你要参加？你要跟我们三个坦白你的秘密？”
“……不了。明天见。”
他这才想起来，袁梅原本就是来找吴天，而糖甜甜也是为了所谓周凝的黑料才凑过来。
这一切看似跟他密不可分，实则只需要他站队表态，无所谓是否参与。
送走李承运，她们三人一起走进吴天的酒店房间，而糖甜甜立刻提着健身包占据浴室，急着洗掉一身脏水。
吴天让袁梅坐在窗边的小圆桌旁，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瓶苏打水，放在她面前。
袁梅的视线扫过小小的房间，落到那瓶苏打水上：“谢谢，我不渴。”
“太好了，那我留着明天喝。”
“现在经纪人的工资，这么低吗？”袁梅的眼神里流露出三分疑惑和七分同情，“还是说，爆火的情况不太好？”
“……我只是喜欢这个牌子的苏打水。”吴天脱下刚刚淋过雨的外套，往身旁的床上一甩。
袁梅的眼神里立刻生出嫌弃。
“咳。“吴天紧急转移话题，“糖甜甜正在洗澡，不如咱们聊一下周凝的事？”
她简单地叙述和周凝的情感纠葛：“我和周凝交往一年左右，一个月前刚刚分手，因为我找到了他的秘密手机，里面全都是和各种女人出轨的聊天记录，包括很多女网红和女演员。啊，还有一些直播流量造假的内容，不过现在带货直播造假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没什么意思。”
直播流量造假？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从摄影圈转行的吴天对网红圈的基本操作十分陌生。
她满脸疑惑：“直播流量可以造假？是在线人数还是购买数额？这，这合规吗？”
“装什么装，你们影视业难道很干净吗？”袁梅还以为她在故意装傻，话头一转，把矛头对准爆火影视，“当初爆火主动联系周凝，把他拉上船，借着他百万粉丝的名气炒热那个什么短剧的网投演员活动，结果翻脸不认人，转头又内定李承运当男一号。当初你们怎么说的！周凝被你们当成耗材，用完就扔！他报复你们，也是情理之中。”
“别激动别激动，你怎么只分手不脱粉啊？”吴天被她的气势汹汹逼得往后撤椅子，整个人矮了半头，“反正周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心中暗骂：顾白你个狗，瞧瞧你整出的烂事，竟然还要我替你背锅。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一码归一码，爆火就不丧良心吗？”袁梅浅浅翻了个白眼，“造假不重要，重点是那些出轨信息。那个只能给他找点麻烦，还是得看你们爆火有什么猛料。”
吴天感觉她对周凝的态度很不坚定，瞬间放弃和她搭伙，只想着赶紧脱身，但又不想平白得罪她，结结巴巴地准备道歉：“啊这个，其实我，我们爆火……”
听出她的犹豫，袁梅的上半身猛地向前倾：“你是不是看不上这些聊天记录？你可以把这些当作引子，后续一个一个叠加猛料。这样才能把周凝彻底搞烂搞臭啊！”
“袁小姐，你冷静点。”吴天头晕脑胀、精神恍惚，用双手搓脸，勉强找到一个借口，“这种涉及业内其他女演员的料，很容易得罪其他公司。我们爆火才刚成立几年，资历尚浅……”
“资历尚浅？”袁梅气鼓鼓地说，“谁不知道顾白的亲爹是实业大亨，亲大哥继承衣钵。这种家世背景，你跟我说资历尚浅，怕得罪人？”
刚分手一个多月的袁梅仍然处于爱恨交缠的阶段，时时刻刻期待复仇成功的那一天，几乎无法正常工作和生活。
她满脑子都是报复渣男。
“不是不是，对不起，我……这个事吧……我只是不想让你当着剧组那么多人……”
听见这句道歉，她咬紧后槽牙，打断道：“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周凝的黑料！你敢耍我？！顾白也耍我？！”
“姑奶奶，这破酒店没那么隔音，求你别喊。”吴天做出停止的手势，“我不是耍你，你听我解释。你想报复周凝，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呢，我只想看好李承运，配合公司营销短剧。我是爆火的员工，不是李承运的亲妈。我也真心想劝告你，希望你放弃报复计划，好好活出自己的人生，尤其不要再纠缠我们。”
袁梅正要说什么，却被裹着浴袍走出来的糖甜甜打断：“吴天姐姐，恕我直言，现在你想独善其身，还得看顾总答不答应。如果你真的无足轻重，为什么顾总要让袁梅来找你呢？”
糖甜甜可没那么好糊弄。
能在发展势头正猛的网红圈站稳脚跟，糖甜甜可不是全靠这身漂亮的皮囊，立刻就捕捉到她们谈话间的不和谐。
如果吴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顾白要明示袁梅来找她呢？
糖甜甜猜测：也许他想培养她，让她处理李承运和周凝的事，也或者是敲打她，让她稳稳站在李承运这边。
她要么已经插手，要么将要插手，反正不可能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卑微。
这个女人不简单呐，一手牵着魏情大影帝，一手揽着顾白的肩膀，怪不得王导都要敬她三分。
“吴天姐姐～”糖甜甜一屁股坐在床边，已经褪去商业假笑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真正的笑意，“顾总把袁梅姐姐支到你这儿来，恐怕也是想让你看清楚周凝，别被他那两张嘴皮和小恩小惠骗了。无论如何，他肯定对你有所期待。我懂～咱们都已经30岁，不能一直在底层晃悠。如果你跟我们一起对付周凝，捧起李承运，让顾总高看一眼，对你也有好处，是不是？”
吴天心想：傻丫头，你还以为顾白和李承运是一条心啊。
对我有好处？顾白已经答应把李承运的违约金分我一半，我还需要跟你们搭伙赚好处吗？
她不想被袁梅误会，立刻解释道：“先澄清一点，我可没有跟周凝见面，也没有收他的‘小礼物’。”
然后，她又转向糖甜甜：“我这个人没什么能力，所以30岁还混成这样。现在我也认命了，天上要是下雨，我就仰脖子喝两口，不下雨就渴着。”
对爆火内部事务一无所知的袁梅，立刻被糖甜甜的几句话带跑，更加确认她是一个畏手畏脚的胆小鬼，急得喊出尖细高音：“看你这窝囊样！手下的演员被人欺负，你毫不作为！现在老板给你递机会，你又不敢！像你这样不上进的人，活该穷到死！”
一听到“穷到死”三个字，吴天原地破防。
试问，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奋斗过？谁没有做过一夜暴富的梦？
如果她真的不努力，当初怎么可能进入业界龙头的浩瀚娱乐？
但是，不管是被顶头上司职场霸凌2年多，还是被初次见面的影帝经纪人要求自扇巴掌，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靠努力和忍耐能解决的问题。
一个砸钱跟男网红搞对象，却被渣男劈出八百条腿，最后又想砸钱报复的天真任性小富婆，懂个屁的上进？
她刹那间变了脸色：“谢谢袁小姐对我的评价，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如果没有别的事，出门右转找电梯。”
“你和顾白耍我一晚上，别以为就这么算了！你们都给我等着点！”
袁梅撂下狠话，发现吴天和糖甜甜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好带着满腔愤怒离开，还不忘“邦”地一声摔上门。
“啧，我还以为这小姑娘有点狠劲儿，说不定能当个出头鸟，没想到这么蠢。”糖甜甜浅浅叹了口气，重新反锁大门，“既然你对周凝和李承运都无所谓，那我得找点别的东西讨好你。”
“什么？”吴天微微皱眉。
糖甜甜深深地注视着吴天：“你跟魏情有点什么，对吧？就算不是感情，也绝对有点什么。我明说吧，你能不能帮我搭条线，让我进浩瀚娱乐？”
不等吴天开口，她接着说：“既然是我有事求你，那我就直接告诉你。爆火签了对赌协议，马上就要完蛋，我劝你也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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