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婚礼[番外]

多年后。

忘川水畔,业火尽头。

一缕残破的魂核,历经岁月沉淀与幽冥法则的缓慢修复,终于艰难地重新凝聚成形。

只是容颜已毁,再难寻昔日半分俊朗,唯余刻骨的沧桑。

一双眸子,重归沉寂后的清澈。

冥王殿。

重塑的牛头鬼差跪伏于冰冷的墨玉地面。

王座之上,冥王指尖微弹,一点幽光没入牛头眉心。

霎时间,尘封千年的记忆如决堤洪水,汹涌而至——西陲姬侯的尊荣,铜城血染的诀别,十年厉鬼的徘徊,子城楼下的追随,九百载地狱的煎熬,忘川河畔百年的无声守护,档案司五百春秋相视而笑,以及最后那穿魂一剑的冰冷与解脱……

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粗重的喘息回荡在死寂的大殿。

牛头缓缓抬起脸,清澈眼眸中翻涌着痛苦与释然,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业障已消。

前尘种种,如观他人故事,唯余魂魄深处一道永恒的刻痕。

“去。”冥王的声音无波无澜,“职司如旧。”

殿外,一道身影长身独立。

正是禹岳。

他形容枯槁,魂魄气息衰弱却异常执拗,如同生了根的顽石。

当那熟悉又陌生的脚步踏出冥王殿时,禹岳枯死的魂魄骤然一颤。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目光死死锁住那道魁梧丑陋的身影。

无需言语,灵魂深处的悸动已昭示一切——是他!

是玄玉。

亦是姬吾云。

牛头脚步微顿,那双清澈却平静的眼眸扫过禹岳,无恨无怨,如同看一个陌路。他沉默地移开视线,继续前行。

禹岳拦住他,张了张嘴,干涩嘶哑:

“阿云……玄玉……”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对方粗粝的臂膀,又在半途颓然落下,哽咽难言,巨大的悔恨几乎将他撕裂,化作一声泣血般的低吼:

“对不起!”

“是我负你,是我愚不可及!”

牛头庞大的身躯如山岳般静立,深深凝视着眼前泣不成声的禹岳。

沉默,如同凝固的幽冥。

许久,就在禹岳以为那沉默将是永恒的回答时——

一只布满陈旧伤痕与厚茧的手,缓缓抬起,动作有些僵硬,承载着千钧之重,却珍惜非常,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迟疑与试探。

它没有落下,只是悬在半空。

禹岳猛地向前一步,不管不顾抵住牛头那宽厚冰冷的胸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这具躯体!

破碎的呜咽淹没在胸膛。

牛头僵硬的身躯一点点软化下来,那悬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下,无比坚定地环住了禹岳颤抖的脊背。

粗糙的掌心,带着暖意,笨拙地拍了拍。

没有言语。

两道伤痕累累的魂魄,在无言的拥抱中,用尽力气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千年的恨、悔、痛、痴,无声消融。

……

翌日,禹岳只身来到千面阁,一道阴柔诡谲的声音带着玩味响起:“哟,想配那丑牛头?倒也不难……”

千面阁主的身影如烟似雾般浮现,惨白的手指带着森森鬼气,点向禹岳面门——皮肉重塑、骨骼变异的剧痛瞬间席卷!

禹岳闷哼一声,却死死咬牙承受。

片刻,鬼气散尽。

原地站立的,已非昔日清贵或狼狈的禹岳。

他身形依旧挺拔,但头颅却化作狰狞马面,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残留着属于禹岳的痛悔执着。

……

静魂谷。

昔日的凌乱早已被收拾,残破的红绸换上了新的,虽不奢华,却整洁郑重。

没有宾客,没有喜乐,唯有满谷寂静的彼岸花作为见证。

一牛头,一马面,身着简陋却崭新的鬼差皂服,并肩立于谷中。

没有司仪,亦无需誓言。

马面缓缓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以指骨磨就的骨铃,轻轻系在牛头粗壮的手腕上。

牛头沉默着,取出一条染着幽绿磷火的骨链,郑重地挂在马面的颈项间。

骨铃轻响,磷火微芒。

这便是礼成。

从此,幽冥路上,黄泉道中,忘川河畔,红尘人间……

牛头所至,必有马面相随。

马面勾魂,必有牛头镇守。

形影不离,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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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马面的婚礼
连载中阿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