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一声令下,冥府自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场婚仪,便轰轰烈烈地筹备了起来。
可问题来了——冥府从未办过喜事!
鬼差们面面相觑,个个愁眉苦脸,连孟婆都放下了汤勺,被临时拉来参谋。大家一致认定,这大好喜事该交给冥府唯一称得上吉利的司府——往生阁。
喜庆要有,独特不能缺,还要彰显冥府威严,与众不同。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独属于幽冥的婚仪,在众鬼的手忙脚乱中,缓缓成形——
红烛?
不,要鬼火!
人间婚堂红烛摇曳,冥府则用幽蓝鬼火替代。千万盏魂灯悬浮于空,火焰摇曳如星河倾泻,照得整个冥王殿蓝光粼粼,既阴森又瑰丽。有鬼差手抖,不小心把鬼火调得太亮,照得宾客们脸色惨白如纸,老阁主捻着山羊胡,怒斥:“这是婚仪,不是审魂!”鬼差赶紧又调暗了些。
喜乐?
不,要哀乐,但,喜庆版!
冥府乐师们犯了难——他们只会奏哀乐丧曲,哪懂什么婚庆之乐?最后,还是孟婆灵机一动,把《黄泉引魂调》的旋律改快了三倍,再配上唢呐,竟硬生生吹出了几分喜气。老阁主听了,点头赞许:“不错,听着像送魂投胎时的高兴劲儿!”
红绸?
不,要彼岸花!
人间婚堂挂红绸,冥府则用彼岸花铺路。奈何桥畔的花海被薅秃了一半,花瓣铺成红毯,一路蜿蜒。
有鬼差心疼:“这花摘了明日还能长回来吗?”另一红发鬼差瞪眼:“废话!冥府的花,死了都能再开!”
合卺酒?
不,要孟婆汤,改良版!
人间新人饮合卺酒,象征同甘共苦。冥府总不能真让新人喝孟婆汤,否则拜完堂双双失忆,岂不荒唐?于是孟婆连夜熬了一锅“魂牵梦绕汤”,以忘川水为底,却加了蜜糖和凝魂草,喝下后不仅不会遗忘,反而能让记忆更深刻。
老阁主欲尝一口,孟婆急忙拦住,“阁主莫饮,您老人家怕是受不住的。”他疑惑抬眼询问地望向孟婆。孟婆倾身耳语,“汤里添了点别的东西,催情的。”
拜天地?
不,拜冥王!
人间婚仪拜天地高堂,冥府则拜冥王与轮回。那喜堂设在何处呢?森罗殿肃杀,轮回台晦气,忘川河悲情……最终,地点选在了冥府深处一片相对开阔又生长着大片幽兰的“静魂谷”。幽兰的微光与往生石的白光交织,再以金红流苏点缀,倒也别有一番幽冥仙境之感。
……
整个冥府陷入了一种既混乱又亢奋的状态,鬼差们走路带风,笨拙却热情。
今日,鬼差把喜服取来让二人试穿。
幽光流淌,映照着立于镜前的禹岳。
他褪去了常穿的灰扑扑的鬼吏袍,换上了一袭前所未见的礼服。
并非人间常见的喜庆红裳,亦非幽冥惯有的玄黑肃穆,一身曳地长袍,沉淀着亘古幽冥气息。喜服乃是冥府最古老的绣娘用千年尸蚕丝织就,是无数往生魂魄残留的执念,被抽丝剥茧,织就成衣。
长袍的剪裁极尽简洁流畅,摒弃了繁复的装饰,唯有那垂坠的线条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形,如静立玉树,又似一册沉静的孤卷。
然而,当目光细细流连于其上,震撼才真正袭来。
无数殷红如血的细密丝线,在纯白的底色上,绣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是难以想象的繁复精妙!这些符文并非随意点缀,而是汇聚成一部完整的《三生缘录》。
经文自宽大的袖口边缘起始,如同蜿蜒的血色溪流,沿着衣襟盘桓而上,在领口处汇聚成一道庄严的符印,随后,又沿着肩线向下蔓延,在宽阔的背脊处铺展成一片浩瀚的经文之海,最终顺着那长长的曳地后摆,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至袍裾边缘。
每一笔,每一划,皆是虔诚祈愿。
源自轮回本源法则的古老契约之语,字字句句都在无声地祈求、镌刻、烙印——
祈愿魂火不熄,羁绊不灭。
祈愿因果相连,缘法永续。
祈愿此身此魂,纵历万劫轮回,沧海桑田,亦能生生世世,再续前缘。
它既是婚服,亦是一件以魂血书写的契约法衣。
禹岳垂眸,苍白的手指抚过衣上纹路,衣摆微动,红线在幽冥灯下泛着血般的暗芒,却又透出奇异的温柔。
玄玉单膝跪地,牛角抵在禹岳腰间,声音沙哑:
“我,我给你系腰带。”
他抖着手取出一条玄色束带,亲手编织的,浸过他六百年的鬼力。
当束带缠上禹岳腰身时,衣上红线骤然大亮,如同千万盏灯,纯白与暗红交织,经文在魂力激荡下浮空而起,环绕二人旋转,宛如一场无声的祝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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