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摇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惟安,下一秒,头戴高帽的虚影出现,还不等苏惟安开口,他就觉得身子一轻,再睁眼就看见了瞪大双眼躺在床上的自己。
“大人走好。”白竹摇行礼。
那虚影睨了她一眼,原本抬起的步子落下,阴恻恻的声音带着两分好奇:“你看得见我?”
白竹摇疑惑,这是什么问题,她堂堂一修成的白仙,看见阴差有什么稀奇,还用特意问一句。
“你看得见我,我怎么看不透你的身份呢?”阴差嗅嗅,语气里的疑惑更多,“疯狂减退的灵力,你到底是人是仙?照这个速度,不出半日你就跟凡人一样了。”
白竹摇心里一紧,生平第一次有慌乱的情绪上来,可那阴差却不打算多说了,最后看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奇怪”,眨眼间就连带着苏惟安的魂魄一同消失不见。
白竹摇再看,牵引着自己的那一丝执念也消散如烟,心下知道,自己和苏家的联系就到这了。
她自己知道,阴差的话说的不错,照她体内灵力的削弱速度,不出半日她就会变得跟凡人无异,更不用说此时她还支撑着时空停滞这样耗心耗神的术法。
眼下来不及深究,她必须在灵力耗完之前解决了苏家。
白竹摇大步出去,踏出堂屋,路过那一排柚子树,所到之处皆燃起火苗,风一吹越烧越高。
等走出大门,火势漫天,门口围的全是人议论纷纷。
“这火烧的真奇怪,一点蔓不出来,只烧苏家院子!”
“万一烧出来了呢,我们要不要救火啊?”
等苏老爷有意识的时候,火已经吞没了大半个院子,滚滚浓烟里他目眦欲裂,转头间从未关紧的门缝里看见了一个一身素衣的身影。
那是他年幼见过的,害的他家不像家的女人。
可是下一秒,大门从外紧紧关上,遮住了那个影子。
大火没有烧死苏家,但烧死了苏家大部分的家产,为了弥补空缺他们只得卖铺子卖田产,不过这些白竹摇都不关心了。
从苏家出来后,她来到了医馆,一路偷偷摸摸跟着樊承礼一家人回了村子。
因为他们的反抗,她才真正明白这些年苏家的根子烂了多少,而且这一家人都负伤了,她不能坐视不管。
一行人在医馆门口回神时,皆四目相对没有头绪,他们明明记得刚刚还在苏家门口,那苏夫人让家里小厮打他们,怎么一眨眼就到了隔着两条街的医馆门口了?
还不等他们有动作,就听见附近的人讨论着苏家起火的事。
樊承礼问一边的大哥:“您说苏家怎么了?”
大哥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刚刚的所见所闻。
“你们是没看见,那苏家烧的怪啊!那么大的火,硬是就在他们院子里烧,一点没往外面蔓,真是老天开眼了!这是苏家的报应啊!”
“等兵马司赶来救火的时候,门一开那黑烟直往外面涌,但祸害遗千年,临了临了烧坏了也没烧死,那苏老头一家还留着一口气呢,不过宅子是彻底报废了,我看苏家接下来是狂不了了!”
樊承礼身边的几人开心坏了,直说报应的好,他虽然有些疑惑,但眼下苏家正火烧眉毛,还是自家人要紧。
他进医馆找到了送母亲弟妹来的同村人,开了药后便往家赶。
一行人在村口分开,各回各家,樊承礼拉着板车朝村西边走去,车上的小男孩挣扎着要下来跟他一起拉。
“哥,我没事,我给你搭把手。”
樊承礼瞪他,低低地喊了一声:“樊嘉煜!”
男孩儿瞬间乖乖坐好,不乱动了。
白竹摇跟在他们后面,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禁莞尔。
这小孩儿怕哥哥的劲头比她从前还甚。
就在这时,前面的樊承礼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吓得白竹摇忘记自己并没显形,慌忙躲到了一旁的土堆后。
不料她一着急踩倒了土堆一角,被樊承礼看到了,警惕地停住了脚步。
“谁?”
他绕过板车就朝这里走来,白竹摇来不及多想,心念一动化成了原型。
一只圆卜隆冬的刺猬从土堆后面钻出来,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另一边,樊承礼查看了再无他物后继续拉着板车往家走。
等到了家,他把母亲抱起来送进里屋,等回来时发现小妹已经自己从板车上下来了,正努力往屋走,可她毕竟是个小姑娘,挨了这么一顿打根本没力气支撑了,没走两步就要歪倒,樊承礼马上过去扶住她,斥道:
“这个时候还逞强。”
樊知宜低头挨训。
樊承礼知道,妹妹长大了,有些事不好意思,刚好这时樊嘉煜从板车上跳了下来,他年纪小,受欺负时被母亲和姐姐护在身下,受了点惊吓,没受什么伤,于是此时承担起了扶姐姐回屋的任务。
趁所有人不注意,白竹摇飞快地钻进了他们家。
医院开了些药膏,每日两次,樊承礼身上的钱最多只能开五次的量,樊知宜给母亲涂完,一小罐膏子就下去不少,她只抠出来一点,小心翼翼地抹在了青紫的胳膊上。
樊承礼刚好进来倒水,见妹妹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知宜,把娘和你身上的伤处都涂涂,哥明天再去买。”
樊知宜笑笑,乖巧地应了一声,又抠出来一小块,可等樊承礼出了屋又把那块放回了罐子里。
父亲早逝,母亲一人将他们兄妹三人抚养长大吃了不少苦,大哥早早就撑起家,农忙时种地,闲了就去跑山打猎,这两年日子虽比以前好过多了,但家里每笔钱还是得精打细算着花。
他们这次去镇上本是卖山货和帕子的,没想到遇上了苏家那地痞流氓,受了这顿意外之灾,不仅货没卖成还贴了哥身上的钱去买药。
镇上医馆太贵了,她又不是娇小姐,这些伤无非就是养久一点,当时母亲拼命护着她和弟弟,伤的最重,年纪又大了,这些药膏还是紧着她用。
樊承礼到了院中,查看了下货物。
今天他们运过去的有两只野鸡三只野兔,还有几筐子蘑菇山菜,今天同行的那帮人是同村一起带东西过去卖的,打架的时候都出力了,不管多少都得感谢人家一下。
他看了看那几只野物,有只鸡打来的时候就受伤了,原本想趁今天还活着赶紧卖掉,拖到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樊承礼寻摸着明天宰了,加点野菜熬上一锅,给那几家分送一点。
如今年景一般,一年到头能沾点荤腥都是好的,这份礼不算难看了。
樊母醒过来两次,喝了点番薯糊涂又睡下了,等夜深了,屋里全熄灯后,白竹摇悄悄露了个头出来。
这家其他人不像那个少年一样敏锐过头,她大摇大摆进了樊母和樊知宜那屋。
她查看了一下二人的伤势,樊知宜都是皮外伤,身子骨虽薄但还算健康。樊母的较为严重一点,而且早年劳苦,身体落下不少病根,如今明明还没过四十却华发早生,得悉心调养着方能养回来。
樊知宜只觉得迷迷糊糊间一股暖流从手腕的地方涌进身体里,一路流遍四肢百骸,又轻又柔地抚过了身体每一处经络,身上被打的伤从隐隐的疼变成了薄荷一般清凉的感觉。
一觉醒来身上不仅不疼了,连青紫都下去许多,樊母亦有同样的感觉。
樊母姓胡,名春慧。
她一直是个坚强的人,丈夫枉死后她被同族欺压得活不下去,硬是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还有尚在襁褓的小儿一路从北边过来,历尽千辛万苦在关头村落了脚。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好过,但她从不肯认输,拼命在这陌生的地界生存着,大儿子也努力,小小年纪就帮她分担了很多,前两年一家子终于将破屋翻修,彻底有了称得上“家”的港湾。
这么多艰辛她没掉过眼泪,可昨天看见女儿被欺负的时候,她崩溃了,疯了一样地冲上去。
她知道对面的人不是她们小老百姓惹得起的,但就是豁出命她也要守护住自己的孩子。
得知苏家起火时她直接在床上笑出了声,大呼活该。
胡春慧扶着女儿的手下床,昨天她还觉得浑身都疼,一觉睡醒后不仅爽利许多,甚至感觉身体里充盈着令人舒适的气息。
她双手合十在胸前拜拜,嘴里不住念叨着:“老天有眼,菩萨保佑,那恶人终于遭报应了!”
白竹摇昨晚给她俩治疗后,几乎将剩余那点灵力消耗殆尽,直接找了个舒服的角落缩着睡了一觉,刚醒来就听见这样一句话,下意识就在心里说:是白仙开眼,白仙保佑了!
可她只一阶小仙,还是将功赎过的,这种话只敢在心里叨叨。
樊承礼一早起来做了早饭,熬了番薯糊涂,又蒸了几个野菜馍馍,做完让小弟端着去娘屋里。
还没等樊嘉煜站起来,樊知宜就扶着胡春慧来了灶屋,现在天慢慢转凉了,一家人吃饭也从院子里搬到了灶屋。
“娘,小妹,你们怎么起来了?”樊承礼扔下勺子过来扶胡春慧。
胡春慧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昨天还觉着疼,今天一起来可有劲了,要不是知宜非要扶着,我都能自己过来。肯定是老天开眼,不仅罚了那一家子无赖,还保佑了我们哩。”
樊承礼一脸不信,又看向小妹:“知宜呢,觉得怎么样?”
樊知宜也点头,附和胡春慧:“哥,不疼了,没准真的是老天保佑!”
樊承礼向来不信这些,给她们拉开凳子招呼着吃饭,心里觉得应该是医馆的药膏管用,决定待会儿再去镇上开点。
钱还能再挣,但身子不养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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