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你不是说过不在家里吃……”陶枝小声嘀咕了一句。

看在这人如今是伤患的份上,她还是起了身,边往灶房走边说:“那你去洗漱,我去给你舀粥……”

她煮粥时就放了一把粟米,此时锅里也只剩下一碗的量,也是汤多米少。

徐泽洗漱好钻进了灶房,端起粥看了一眼又放下,嫌弃道:“你就让我吃这个?”

“不然呢,我家里吃朝食一贯都是喝粟米粥的。”陶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唉……”

徐泽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该说她抠门,还是该说她往常在家过的日子太艰难了。这么稀的粟米粥,喝一碗也就是讨个水饱,半个时辰不到他就得饿了。

他转身从碗柜里拿出半袋粟米,往陶钵里倒了一半,又舀水淘米洗净。

陶枝洗完碗见他又忙着生火,讶异道:“你不喝粥吗?”

徐泽蹲下把柴火塞进灶里,伸手去够灶台面上的火折子时,却扯到了背上的伤,痛得他眉心一蹙。

“那粥你能喝饱?再做点别的一起吃吧,我预备蒸个粟米干饭,还有前几天大嫂拿来的丝瓜,切点肉炒一盘。”他的声音因为疼痛有些发哑,点燃了柴又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陶枝看他动作都不怎么利索,上前把陶钵端了过来,“我来弄吧,你去端一把凳子,坐在灶下给我烧火就行。”

“好。”徐泽一口应下,既然她要上手做饭,他也乐得轻松。

徐泽从外头提了个圆凳进来,陶枝已经把粟米煮过一遍了,又控干了水,倒在篦子上锅开蒸。

粟米干饭往常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陶阿奶才做,她也是第一次自己动手。陶枝不放心的用筷子把粟米戳出几个透气的孔来,又把竹笠拿过去盖上,才去取了丝瓜,削了皮切成滚刀块泡在水里。

碗柜里的野猪肉是她准备炼荤油的,她到底心疼,不想直接切了炒菜吃。

陶枝扭头问他,“这粟米干饭还要蒸一会儿,不如我先把荤油炼了,等饭一熟用油渣来炒丝瓜,你看行不?”

一提起油渣,徐泽眼睛也发亮,“行,我也好久没吃过油渣了。”

陶枝把猪肉切成丁,连带着菜板一起端到灶台上。她先往锅里舀了两瓢水烧开,才把猪肉下进去焯水,这样熬出来的荤油才能不腥。

焯完水后,她把锅里脏水舀了出来,肉上的血沫也淘洗了一遍,才重新舀了一碗水倒进锅里。肥肉下锅,她拿着锅铲反复煸炒,不一会儿就有肉香飘了出来。

徐泽闻到了香味,口中生津,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锅里瞧。

猪肉块已经被煸得变了色,锅底一汪清亮的猪油。陶枝从碗柜里取来陶罐擦干,把熬出来的油舀了进去,又继续煸炒,反复熬油。直把肥肉都被炸干了,这才撒了点盐把油渣炒匀了盛起来。

装油渣的碗就在灶台上,陶枝去把泡着的丝瓜捞出来沥水,一回头就看徐泽探着身子,把手伸到了碗边。

陶枝看他捏了两块油渣丢进嘴里,烫得不停的哈气,她憋着笑说:“你怎么这样嘴馋,刚出锅的油渣就敢往嘴里丢。”

刚熬好的油渣又香又脆,一嚼就在齿间化开,徐泽香得眼睛都忍不住眯了起来。他又捏了几个放进嘴里,吐词不清的说:“你快尝尝,真的很香。”

陶枝用筷子夹了几个,也是吃得一脸满足。徐泽又伸手来抓,她眼疾手快的一筷子敲在了他的手背上,“你手上脏得很,不许吃了,等会还要炒菜呢。”

徐泽搓着手背争辩,“我才吃了两口,你炒菜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那你先去洗个手,再取个碗来,我给你分一点。”

徐泽听得直皱眉,为了这一口吃的,还是不情不愿的去洗手取碗筷了。

陶枝把丝瓜倒进锅里炒软,下了油渣,只撒了一点盐翻炒均匀就出锅了。

等粟米干饭蒸好,徐泽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直接端起盘子拨了半盘油渣炒丝瓜在饭上,坐在灶前的凳子上吃了起来,陶枝也盛了一碗。

两人吃完饭,陶枝把碗筷都放进锅里,舀了水一并洗了,又把灶台上擦了一遍。

她一出灶房,见到徐泽趴在穿堂的竹床上吹风,她啧了啧嘴,心想他可真会找地方躲清闲。

陶枝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又舀了两桶水提到不遮阴的地方晒上。一闲下来,她才发现徐家不养鸡鸭也不种地,家里的确也没多少事可做。

天也热得很,又没风,院子外边的树木纹丝不动,看久了眼睛都被阳光晃得发花。院子里的杂草被晒得发蔫,板结的土踩上去都烫脚,满院子里也只有徐泽待的穿堂里凉快一些,有一丝穿堂风。

陶枝走过去,徐泽撩开一只眼皮瞧她,挪了挪身子让出地方给她坐。

陶枝没往他身边坐,坐到了墙边的一个木墩子上,知道他没睡着,她问,“你背上的伤还要上药吗?”

“上不上药都行……”他的声音懒散又慵懒,许是吃饱了趴了一会儿又困了。

陶枝闻言蹙了眉,“哪有都行的,那你脱了衣裳让我看看?”

徐泽不想让她给自己抹药,昨天摸得他浑身不自在,哼哼唧唧的说:“不用看,这点小伤,也不打紧,过两天自己就长好了。”

他不领情,陶枝也懒得管,自讨苦吃的人犯犟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正是晌午,阳光照在院子里明晃晃的,她坐在穿堂里,能听到后面山林有知了声声聒噪,清风拂过,吹动她额边的碎发。

她的脊背抵着墙,想着住在村里,没有菜地还是不方便,买菜要花银子不说,去镇上还要赶好几里路,也不知道这徐二平日里怎么过活的。

陶枝问:“你往常在家里不做饭?”

“是啊,怎么了?”

家里的米面油盐都是结亲的时候大嫂买的,他往常都是在外边买吃食,偶尔天气不好时没出门就去主院蹭一口,只有在山里才会自己动手烤些野味儿来吃。至于厨艺也仅仅是知道怎么弄熟的水平,味道上就时好时坏了,烤鱼烤肉倒是十分在行。

因此在陶枝进来徐家之前,灶房里的锅都没怎么用过。

“我想等你伤好了,帮着我把西厢南边那块空地翻出来,种上些菜,靠墙的地方再点几窝吊瓜和豆角。”陶枝说。

徐泽半撑起身子,鼓着眼睛,“陶大丫,我发现你还挺会使唤人的。种菜做什么,你要吃什么镇上都有得卖,再说我可不会干这些地里的活儿!”

陶枝被他一番话堵得瞠目结舌,不会干农活儿?

她突然想起他原本就是县城里的人,来山塘村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徐家的族田一向有人打理,他只管成天在外面鬼混,没做过农活儿倒也不算奇怪。

看他一早不肯喝粥,就知道还不是一个能忍饥挨饿的主儿。

陶枝托着腮想了想,他手里有银子,喝酒吃肉开销又大她管不着。可她手上没有一个铜子儿,她还想攒钱给娘治病呢。

她耐心和他解释,“咱们住在村子里,去镇上要走五里地,一个来回就是一个时辰,村里人哪有天天去镇上买菜的。自家地里种上菜,总归是方便一些。还有,你是能花银子去外面吃,我可没钱。”

徐泽从竹床上爬了起来,趿着鞋往主屋去了。不一会儿又拿着一个钱袋走了回来,把银子都倒在了竹床上。

“你做什么?”陶枝不解。

徐泽把银子数了数,昨日卖肉的,还有以前攒的,刚好十二两。

他把银子装好,把钱袋递给她,“反正以后咱俩也要一起吃饭,给你分一些拿出来买菜买肉,家里缺什么你自己拿钱去买。”

陶枝心中一震,瞬间又觉得五味杂陈,感动之余又生出些许歉疚,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欠他太多了。

她眼中有些酸涩,扭过头去,“我不要你的银子。”

“你不是说你没钱,为什么不要?”徐泽满脑子疑问。

“不为什么,你拿回去吧……”

徐泽也有些恼了,把钱袋丢在竹床上,气冲冲的说:“我俩现在成亲虽然是做的假,但你既然嫁给了我,我也不能当真看你喝稀粥,我自己一个人吃酒喝肉吧,小爷我是那种人吗?该花就花,该用就用,没了我再去挣。你是不想用我给你的钱?还是想和我分的清清楚楚?”

这两日他带她上山,在张卫家吃杀猪菜,去镇上卖肉。不管买什么吃食,哪回他不是想着给她也带一份,她现在这样,分明是和他见外。

陶枝摇了摇头,垂下眼时泪珠也从腮边滑落,“你娶我本就是被迫的,我已经欠了你很多了。”

徐泽看她哭了,心头一慌,语气不自觉的就和缓了,“那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咱们结亲是各取所需嘛。你也没欠我什么……”

陶枝咬着唇垂泪不语,她只是觉得她不值得让他这样对自己。

徐泽看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心口有些难受,伸手握住她的肩头让她抬起头来,又屈指给她擦了眼泪,“我又没欺负你,你哭什么……总之,我不会不管你的。”

他的左手握在她柔弱的肩头上,右手落在她的腮边,又捧起她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未像现在这样靠近过。

陶枝止住了哭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徐泽的心跳得很快,在胸腔中呼之欲出,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了。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和莹润的唇瓣,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耳根处也生出一丝灼热。

陶枝发觉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眸色幽深,上挑的眼尾都有些发红。

她推开他的手,红着脸说,“那我替你攒着,往后你若是遇到了中意的姑娘,要与我和离,我依旧还你。”

徐泽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此刻眼睛再也不敢放在她身上,胡乱应了个“行……”

“那我,我回房了……”徐泽磕磕绊绊的交代了一句,一溜烟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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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女的山村日常
连载中夏天吃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