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色还灰蒙,汴京皇宫青玄门口已经聚集起来许多的文武大臣。
文臣着红袍大宽袖,戴长翅官帽,武臣则是黑袍窄袖,戴翎羽冠套,二者如同这相差甚远的着装站得泾渭分明。
元宋朝除了开国皇帝重武轻文外,此后的几代帝王都是遵循文道定江山,故而这青玄门口多以红袍文臣为主,其中丞相庞统又为文臣之首,其后才是六部尚书。
“庞相爷!”
趁着宫门未开,众多文臣谄媚在一个白面老翁眼前,拱手作揖喊一声相爷。
当然这些文臣也并非拧成一股绳,就说从六部尚书府邸嫁入后宫为妃嫔的女儿在这元宋后宫之中就占据了六个妃位。
这些出身高官大族的妃嫔们要是再诞下了皇子且安稳成年,便注定了文臣之间无法真正达成沆瀣一气。
自古以来,从龙之功总是吸引着多少高门贵族宁愿赌上一身家世和性命早早占位拥有自己血脉亲缘的皇子身后,比如庞统所在的相党一派背后支持的便是庞妃所出的二皇子。
“林尚书,昨个老夫听了一趣事儿,昨日不知为何吴庭恩那老匹夫被人从外头昏着抬回来,只着一身带血迹的内袍。
后头福公公宣旨上门,那老匹夫的儿孙们与有荣焉的以为是来告慰其身体安康,谁知一道圣意便摘去了他正二品的官职,如今成了一个病弱的白身老翁。
哈哈哈~吴老匹夫往日被林尚书挡在身前似一条野狗习惯乱吠乱咬,现在一嘴狗牙被打落成了一条无用的病狗,不知林尚书可有前去宽慰自己的狗蹄子啊!”说话笑里藏刀的正是吏部尚书冯巩。
刑部尚书林天官被冯巩言语相怼脸色难看,他对于吴庭恩这个蠢货毫无一丝同情心,只觉着此人也就一张泼妇骂街似的利嘴可用做朝堂上的舆论对骂。
“呵呵,老夫底下的一条狗犯了狗瘟,打杀掉便是了,倒是你冯尚书背后的主子牵扯了人命官司,一纸诉状告到宗理寺来了!
冯尚书不如赶紧想想待会上了早朝要怎么为不省心的主子编排脱罪吧!”林天官以牙还牙的说道。
此话一出惊了冯巩心中一跳,能让宗理寺受案的皆是与赵氏皇族有血缘亲疏的宗亲。
莫不是他那外孙八皇子胡闹到了皇亲国戚身上,竟然还闹出人命来了。
怕是不好应付过去,冯巩愁容满面,已经无心思和林天官争执口水,脑瓜子里思绪万千想着解决章程。
咯吱咯吱声响起,两扇厚重的红木铆钉宫门各自被两个门郎用力推开来,刹那间一道通向紫辰殿的宽阔宫道近在眼前。
在宫门口如何放飞思绪或是发呆的文武大臣们立即端正面容,整理好衣袍,迈着官靴踏了进去。
威武大气的紫辰殿前有三个供上殿的台阶,两侧走道随文武大臣按着阶品依次分队而行,而中央台阶上镌刻着云龙浮雕,只可天子踏步行走。
文武大臣在供上殿下分左右两侧而立,寂静无声中出来一个小黄门声音洪亮大喊道:“朝臣觐见!”
伴随着喊声,两侧文武大臣依次迈步踏上白石台阶,缓缓进了紫辰殿里。
文臣在右,武官在左,在宽阔的殿上被分隔两地,越发能看出武官的稀少,只有一列十来人,还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将军。
上首有三阶高台,最上一阶正摆放着一座金光闪闪的龙椅,龙椅背后是三扇元宋疆域图的屏风。
高台左右各有一扇红漆内门,犹如唱戏的戏台子上有出将入相一进一出两个通道。
待着从右侧内门里传来动静,随后门被一众小黄门打开,元宋帝内着红襟内袍外套一身金丝云纹黑袍大袖,头冠上戴一顶高山官帽,其上插着两条帽翅长至一尺。
元宋帝一脸龙威不可冒犯的神态,缓缓走出内门,踏步登上高台一抚宽袍后摆终在龙椅上坐下,两只宽大袖口被他平贴在腹部,然后一双龙眼扫过两侧文武大臣,这一系列动作浑然天成,帝王之威仪尽显。
高台之上,福德海正站于第二阶,一甩手里的拂尘搭上臂膀,紧接着朝宽阔的殿堂上大喊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落从文臣一方走出一人,正是那林天宫,他双手握着象牙板躬身一礼道:“官家,宗理寺受理了一桩人命案,受害者乃是果郡王府的二公子赵云霄,经仵作查验死因正是额头被诸如石头等不规则的硬物砸伤后失血过多。
其尸体被一乞丐发现于一口枯井之中,据郡王府下人证词其言二公子赵云霄与世子赵云恒一道出府去了烟雨湖舟共赴八皇子的邀约。
再者在烟雨湖下游有百姓救起一溺水之人,却是二公子赵云霄的随身小厮。
据其醒来后的证词陈述起因是世子赵云恒与八皇子为争花魁起了口角争执,随后便是动手。
二公子赵云霄正是受其二人无妄之灾被波及,那原本应该砸到世子赵云恒头上的石头被其躲开,方巧二公子赵云霄正站于世子赵云恒身后,这才被砸在了前额上。
据被救小厮所言当时二公子赵云霄虽头破血流倒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却还能动弹一二。
可那八皇子丧心病狂的企图遮掩他失手伤人的行径,竟然委派手下将本就奄奄一息的二公子扔进了废弃寺庙的枯井中,而郡王府世子全程旁观竟并未阻止!
随后衷心侍主的小厮为揭露其罪行便夺路奔逃,逃亡方向正是回程的烟雨湖舟,但被八皇子手下团团围逼,无法才跳进了湖里,顺流而下,这才躲过一命方能将八皇子的险恶罪行全部揭发出来!
如今果郡王夫妻听此证词已将状告八皇子行凶弃尸之诉状递交到了宗理寺,并由宗理寺卿凌辰逸受审!”
元宋帝这些日子以来因着红薯高产之事能应对接下来的大旱而心情雀跃着,待听到林天官娓娓道来他那不成气候的老八干下的恶行一口怒气哽咽在喉,憋闷难受至极。
啪的一声,高坐在龙椅上的元宋帝怒得一掌拍在龙头扶手上,气急说道:“去将八皇子速速召来!再去将果郡王一并请来。”
站在高台边上的小黄门立即大吼一声:“传八皇子,果郡王进宫觐见!”
同时站在紫辰殿外的小黄门继续接力传声,随后就有小太监及御林军离开两波人马,出了正武门分为两个方向而去。
先一步到来的便是八皇子赵匡铵,他开始还不知道自己做下的恶行已经被那林天官捅到了元宋帝跟前。
赵匡铵一踏进紫辰殿,朝堂之上寂静无声,他外公冯尚书脸色很难看,尤其与他对视上就频繁做眨眼睛的动作,实在奇怪。
赵匡铵今年十五,少年冲动任性,当然他确实也有资本胡作非为只见他笑容满面朝上首不动声色的元宋帝躬身行礼,出口称道:“臣拜见官家!
今日儿臣正巧思念父亲,却不想父亲倒是与儿臣心有灵犀啊!”
“老八,吾问你可有何事瞒着,只要你即刻道出并能知错就改,吾便给你条宽路走。”元宋帝对于自己的亲儿子还是保留一丝面子。
“哈哈哈~父亲在说什么!儿臣能有什么事瞒着您。。。”
谁知嬉皮笑脸的赵匡铵话还未说完,瞬间听闻一道破空声的同时飞过来一抹影子砸向他的额头,太过突然赵匡铵来不及伸手阻挡,顿觉额头一阵刺痛发麻脑瓜子迷糊了一阵。
赵匡铵摇晃发疼的脑袋,低头看去,袍摆下正躺着一块上好质地的暖玉腰佩,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暖玉腰佩正是元宋帝随身之物,双手空闲的时候元宋帝总爱拿出来把玩一番。
赵匡铵委屈的眼眶红了,他置气说道:“父亲为何拿玉佩砸儿臣?臣竟不知何处惹了官家生怒!”
“呵呵,你这竖子再装模作样!怎么吾这往额头一砸的举动你这逆子看着就不觉着眼熟吗!”
元宋帝呵斥道,他作为父亲的身份已经给了赵匡铵改过自新的机会,只可惜他宁愿自掘坟墓也不愿意与元宋帝说真话,如此就别怪他铁血无私。
赵匡铵在听到元宋帝说到砸额头,熟悉字眼的时候心中一跳,同时一窜场景在脑海里闪现出来,他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
“父。。。父亲!”
赵匡铵忐忑不安说起话来也结巴,难道他失手砸死那赵云霄的事被元宋帝知晓了,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赵匡铵混乱组织语言企图找人背锅摘除自己的同时,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踏进紫辰殿上,伴随着一声洪亮高喊:“果郡王及王妃觐见!”
来人正是果郡王夫妻,这里尤其要提及一嘴的是王妃纳兰容婼并不是世子赵云恒的生身母亲。
世子赵云恒的亲生母亲早年间因病逝世,虽说纳兰容婼出自纳兰世家,可她并非嫡女,如今嫁为果郡王成了第二任王妃,死去的赵云霄才是其真正的亲生儿子。
二人上前在八皇子身后站定,然后躬身行礼,说道:“”臣(臣妇)拜见官家!”
此刻,果郡王身后的纳兰容婼眼见着杀子仇人近在眼前,顿时胸腔怒火中烧,一双眸子紧盯住了八皇子的后背,袖袍中的一双手颤抖起来。
果郡王微微后退用宽大的袖袍做掩护暗自握住了纳兰容婼颤抖的手以示安抚之意。
高坐其上的元宋帝见着此命案涉及到的苦主和凶手皆已在场,于是元宋帝问道:“赵匡铵,你先失手伤人再抛井杀人,对此天理不容的恶行你可认罪!”
“父亲,儿子是一不小心失手所致,并非是故意要砸死那赵云霄,怪只怪他当初站在赵云恒身后为其挡了木仓,儿子真不是故意为之!”
赵匡铵声嘶力竭的吼道,似乎靠着越来越响的音量声能说服他自己胆颤的心虚。
“你这逆子还敢狡辩!
吾质问你明知晓赵云霄受如此重伤,不将他及时送医救治,反而将其抛弃到枯井中自生自灭,且追杀知晓内情的小厮。
铁证如山,你这般草菅人命才是真正谋杀赵云霄的凶手!元宋帝直接撕破其遮羞布,脸色越发恐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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