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第十章

次日一早,二人一大早便进城去买熟兽皮所需的全部原料。

在陆北蓟的记忆中,一共需要芒硝、皂角、黍子磨成的粉三种原料,至于用量配比,则根据兽皮种类不同增减。

他们村有一个很大的皂角树,每到了夏天,白芫都会摘上不少存起来,洗头洗衣服用。皂角家中还有一竹筐,黍子只待磨成粉便可以用,就剩芒硝了。

芒硝是一味药材,镇上药铺便有卖的。

来到县上,白芫对药铺轻车熟路,很快买好芒硝,而后带陆北蓟到一家成衣铺子。

“你身上衣服都旧了,带你买两身衣裳换洗用。”白芫说。

捡到陆北蓟时,他穿的外袍太显眼了,白芫怕招来祸事,洗好后一直放在箱笼里。

这些天来,陆北蓟穿的是铁牛哥穿旧的衣服,这些天他又要干地里的活又要打猎,衣服好几处都破了。

不忍心看他顶着这样一张脸暴殄天物,白芫很大方的要给陆北蓟买衣裳。

别看白芫亲人都去世了,一副孤苦伶仃无人照顾的可怜模样,实则她手里很有些银钱。

她爷爷是白水村唯一的赤脚大夫,小时候村里的女孩都穿打补丁的衣裳,白芫从没有穿过。

爷爷临终时,将家中藏着的五十两银子都交给白芫,说是给她攒的嫁妆。

除此之外,还有几样首饰,都是白家祖宗传下来的,都给白芫了。

白芫自爷爷去后,就开始摆摊子卖药,一是为了赚钱,二是装穷。

现在有陆北蓟在,家里有男人守着,就不怕贼惦记了。

白芫给陆北蓟买了一身适合干活的青蓝色短衫,一件交领窄袖长袍,两件衣服花了四百文。

“麻烦小哥,结账。”又要了一匹细棉布做里衣,白芫解下腰间出钱袋准备付账。

这家店平时来往的都是男人,掌柜的停下拨算盘的手,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碧绿衣裙的少女聘婷而立,甜美可人,再看女子身畔的男人,眼眸如星五官深邃,十分登对。

真是一对璧人,掌柜心想。

“承慧您四百八十文。”掌柜一拱手,笑眯眯的说。

白芫掏出一块银锭放在柜台上。

掌柜眉毛一动,再看男人便没有欣赏了,暗暗嫌弃。

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竟然吃女人的软饭,还吃的理所当然,真是白瞎了那英武样貌。

掌柜的心下啧啧,面上纹丝不动,把碎银子找给白芫。

打量目光陆北蓟感受到了,但他不以为耻,反而把背挺的更直了。

掌柜的:“......”如此厚脸皮之人,世所罕见。

回去得劝劝自己那心气高的女儿,以为有点姿色便挑挑拣拣,看不上这看不上那,今日这女郎这般美貌,不也找了个吃软饭的?

掌柜已经想好劝女儿的说辞。

白芫还不知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反面教材,走出店门,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看见人家看你的眼神了没?一准是误会咱们了哈哈哈哈!”

陆北蓟安然自若,一点都不尴尬:“便是误会又如何,他那副尊荣想吃软饭也无法,没准在嫉妒我。”

白芫:“.......你还挺骄傲。”

“当然。”陆北蓟朗然一笑,还想一拂衣袍,更潇洒一点,却发现身上穿的是粗布短褐,根本没有袍角可拂。

........

“你拍腿干嘛,这个季节竟有蚊子?”白芫大吃一惊,也赶紧学着陆北蓟的样子拍了拍身上。

她的体质特别招蚊子,每次被咬后都痒很久。

陆北蓟:“.......不是,刚刚腿有些痒,没事了。”

“......”

“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回村路很长,一边说话一边走路,倒也不枯燥。

“我跟你说,这些钱是借你的,等你赚了银子要还给我的,知道不?”白芫今日买药买衣服,很是出了一笔血,十分肉痛。

“当然。”陆北蓟认真说。

“以后赚的钱都是你的。”

“呵呵。”白芫不为所动。

“先把账还上再说这有的没的。”

陆北蓟:......好吧。

他有自信,即使恢复不了记忆,也能给白芫一个富足的生活,只是需要点时间。

可惜白芫不相信。

算了,一步一步来。

待到回到白水村,看见许多人家的房顶都冒出袅袅炊烟,此时正是午时,许多人家都开火做饭了。

走了两个时辰路,他们肚子也饿了。

回到家便直奔厨房,白芫做饭,陆北蓟生火。

今日有些累,她没打算做复杂的。

取出昨日炖鸡没用的两个鸡腿,洗净,锅中倒水,撒一把花椒,鸡腿放进去煮熟。

“帮我把鸡腿撕成小块。”白芫捞出鸡腿,嘱咐陆北蓟。

撕鸡腿这活费时还容易指甲疼,给陆北蓟做。

“好。”陆北蓟拿过鸡腿,毫无异议。

在厨房,他总是特别听话,因为白芫做饭真的太好吃了,只要她肯做饭,让他做什么都行。

胡萝卜、洋葱、胡瓜切成细丝放在一个大陶碗中,锅里放一大勺豆油,下入一把芫荽炸,等芫荽的味道炸出后,再往油里倒入辣椒面、芝麻、糖、盐、醋和少许酱油,一股诱人的香气伴着滋啦滋啦——的声音,从锅中蔓延开来。

一边任劳任怨撕鸡腿的陆北蓟鼻子抽动了下,咽口水。

料汁做好后,白芫用筷子在锅中轻轻一蘸,尝味道。

“嗯,咸度刚刚好。”她点头自言自语。

“鸡腿撕好了。”陆北蓟端着一盘撕好的鸡腿给白芫“检查”。

白芫往盘子里扫一眼:“可以。”

每一块鸡肉都大小均匀,看出来没偷懒。

刚开始白芫做饭,叫陆北蓟帮忙时,这男人还一脸不情愿,说什么.......“君子远庖厨”。

说来也怪,让他劈柴种田,打猎挑水,他比谁都卖力。

可偏偏做些厨房里的小事,却推三阻四的。

气得白芫在他耳朵边大骂:“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还记的这些没用的糟烂玩意!”

她可不惯着,陆北蓟不帮忙,就不做饭,大家一起饿着。

几回下来,陆北蓟完成了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到勤快的厨房小工的完美转变。

尤其在尝过白芫刻意展示的厨艺后,他更是心服口服。

不过切切菜、烧烧火,就能换来一顿每餐,何乐而不为。

而白芫以前一个人吃饭,因为怕浪费,很少尝试做新花样,陆北蓟来了后,做多少他都吃的下,她就能更加大胆尝试创新菜式了。

油亮鲜香的料汁盛入碗中晾凉,把鸡丝放入沁凉的井水中镇着,这样鸡肉才会弹牙,吃起来更有滋味。

趁这个时间,白芫快速的和面,下面条。

面条煮好了,料汁也晾凉的。

鸡丝和胡瓜丝等拌在一起,再倒入色泽和香味都很诱人的料汁,一道凉拌鸡丝就做好了。

把菜和面条都端上桌。

白芫先给陆北蓟夹一筷子香气扑鼻的鸡丝,道:“你尝尝,这道菜味道怎么样。”

陆北蓟也不客气,先尝了。

一入口便是辣,鸡丝上面裹满了料汁,吃起来麻辣鲜香,咸中还带一丝甜,既不会影响本身的风味,又能缓解辣意,配上清爽的胡瓜和洋葱丝,吃起来口感丰富,越尝越上瘾。

“好吃。”陆北蓟顾不上说话,又夹了一筷子。

一口鸡丝一口面,吃的不亦乐乎。

正要再夹一口时,却被白芫的筷子挡住。

陆北蓟疑惑:?

白芫说出打算:“我想用这料汁的秘方做生意,你看可还行?”

“因为它做出来颜色红亮,我把这料汁叫做‘红油’。”

“你别看我做起来简单,其实里面放的油盐醋的比例,还有火候,熬煮的时间,都是我试了许多次才定下的,一般人可没这个手艺。”

“为了试出最好的味道,费了好多豆油去,连我爷爷那么疼我的人都说我败家。”

村里人过日子节俭,日子一般的人家平时做菜都不见油星儿,白芫一次就要用一两,还是不能重复用的,是相当奢侈了。

“怎样,用它赚钱能行吗?”白芫捧着脸,脸上充满干劲。

“红油里面不光能拌鸡丝,蔬菜、肉类都很好吃,肉价太贵,可蔬菜便宜呀!”白芫想出这个主意很久了,头头是道的说,“正好快夏天了,里面泡点时下青菜,又便宜又好吃。”

“此事可行。”陆北蓟想了想,支持她的决定,但是说,“你确定你这方子是独一无二的?不会被别人模仿了去?”

“就算模仿,除非拿到我的秘方,否则不可能做到十成十相像。”白芫拍着胸脯说,她对自己厨艺有自信。

“那就好。”陆北蓟听言点头,又问:“你可想好了怎么样定价?菜品不同,价格是否要有不同?”

陆北蓟说的事情正是白芫发愁的,正好和陆北蓟商量。

白芫:“一开始,我准备先只卖四样菜:土豆片、圆菘菜、冬菇、豆腐衣,这几样菜吸饱汤汁会很香,最适合了。”

土豆、圆菘菜这两样家家户户都种,买起来方便也不贵。

豆腐衣贵些,要去专门的集市上买,可是豆腐衣和红油搭配最相宜,不能不放。

冬菇是白芫在一个胡商那偶然发现的,冬菇是一种蘑菇,形状似针,当地人不爱吃,白芫发现这样做竟意外合口。

“至于定价——”白芫想了想菜的成本,道:“我想取个中间值,十三文一斤,如何?”

“万一有人只要豆腐衣,不要土豆片和圆菘菜,你怎么办?”

“或者有人打菜是故意多要些红油,回家泡自己的蔬菜,你是给还不给?”

陆北蓟提的一串问题吧白芫问住了。

白芫苦恼的皱眉,想不出解决之法。

陆北蓟这才缓言道:“如果统一定价,出于占便宜的心理,大家都会要价值更高的,这样你的土豆片和圆菘菜就很难卖出去了。”

“可是——”白芫敲了敲脑袋,发愁说,“如果每样菜价格都不一样,结账时就太麻烦了,耽误时间。”

做小吃,人多的时候都挤在一起,若是每样菜都称量、算价,后面人还没排到就去别家吃了。

“你可以用竹签把菜分类串起来,收钱时按签子,而不是按斤两,这样省时又方便。”陆北蓟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白芫拍手称是,“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

“便宜的多串,贵的少串,统一定价,这样也不会亏本,太妙了!”白芫脑筋赚的快,很快举一反三想出了更好的办法。

与此同时,她对陆北蓟也多了几分崇拜的目光:“你真聪明!”

陆北蓟只是淡淡一笑,其实心里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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