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鸟,又偷吃!”谢玉珍拿着竹竿赶鸟,烦不胜烦,这些鸟都飞到院子的枣树上排排站,看着着实气人。
又不是没给她们在树顶留枣子,还糟蹋东西,偏偏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看来得考虑聘一只狸奴回来了,她想。
索性直接将圆簸箕收进屋子里,反正也晒的差不多了。而此时米浆也醒发好了,里面有很多气泡,用筷子搅拌一下排掉就可以了。
她拿出来四五个碗,在碗底刷了薄薄一层油,用勺子将米浆舀进去。谢玉珍将柴火撇折,点燃之后塞进灶洞里,不一会儿锅就烧热了,再添小半锅的水,把一层洗干净的竹蒸笼放在上面,竹蒸笼里放了一层湿润的纱布,受热会均匀一些,只见她将装了米浆的碗小心地放进蒸笼里,在每一个里面放了剁碎过的蜜枣肉,关上笼头,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看火了。
谢玉珍认真地看着灶洞里面的柴枝噼里啪啦地燃烧,等小半个时辰之后将火打掉,用余热焖一炷香时间就好了。
一炷香后。她打开锅盖,一大股水蒸气和喷鼻的甜香向她面门袭来,买的今年夏天收的新米就是比陈米香很多,这股香雾密密麻麻的像蚂蚁在啃食鼻腔和胃袋,却弄的心痒痒的。
她用湿布把这几个碗眼疾手快地挑了出来,一层滚烫的水雾覆上了她胳膊的软肉上,她连忙舀起一点水冲了上去,所幸没被烫伤。
此时再将晒好的泛着晶莹的橙红色的蜜枣钳半碗放在一边,其他的放在早准备好的干净陶瓮里封起来。
因为先前在碗里涂过一层薄薄的油,因此米糕很容易就脱模了,放在盘子里的圆团子还荡了几下,还没点缀蜜枣就显得十分美味。她这时突然想起来之前摘的荷花荷叶用井里的水里养着,大部分现在还新鲜着。
她从一朵完全开着的荷花上小心翼翼地拽下来底部的一片花瓣,用清水洗干净之后放在盘子底部,再将另一碗米糕脱模放在荷花瓣上,微黄的瓷盘映着白粉渐变的荷花衬着白软的米糕棕红的蜜枣,别有一番读书人的风雅意趣。
她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但转念想到以后要经常去河里挑水,突然感觉两眼发黑,虽然家中有井水,但流动着的活水的品质要大大高于井水,自己吃还没什么,拿出去卖的话肯定要用好的东西呀。她叹息一声,又重新振奋起来。
谢朗揉着眼睛从侧屋出来:“姐姐,好香啊。”他还没完全清醒,抽动着鼻翼的样子比平时更像个小孩子。
“米糕做好了,快过来吃。”谢玉珍柔和了眉眼,向他招手。
谢朗走到台阶边洗了把脸清醒过后,乖乖地接过一盘米糕,坐在台阶上拿着一柄木勺子挖着吃。他先将蜜枣拨到一边,挖了一下被蜜枣洇成糖色椭圆的一块送进嘴里面,枣香、蔗糖香、米香依次充盈了整个口腔,十分的有层次,比街上的食肆卖的还好吃。
“女兄,真的好好吃!”他嘴里含着米糕,回头含糊地说。
谢玉珍这才有时间尝了一口,比她预期的要好吃很多,不知怎的,自从重生之后,做饭要得心应手很多。
“我中午炒个肉菜,晚上不蒸米饭了,就着菜贴饼子吃行不行?”谢玉珍问道。
“吃肉呀。”谢朗眼睛亮亮的,有些扭捏地回头,“真的吃肉呀?”
谢玉珍眼睛一酸,她以前总想着说要攒钱,攒钱出嫁,攒钱给小弟娶妻子,攒钱开个刺绣坊之类的,总是觉得现在多吃点苦未来总会有享福的时候。现在她才明白,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今天没有,明天即使有了,也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那个了。
“人生在世,总要懂得些及时行乐的道理。”谢玉珍摸着小弟的头说道,“人生下来,有能力过得好,为什么要吃苦?从前我想岔了,现在总算是‘改邪归正’,你还不高兴啊?”她调笑道。
“不是,哎呀。”谢朗一时嘴笨,羞恼地转过头去,还偷瞄了她一眼,谢玉珍噗嗤一笑,心中的暗影暂时退却,心情不错地取下来墙边竹竿上挂着的猪五花,这块肉还可以,晚上热一下就是一道新菜——回锅肉了。这个苏居士尝过,大赞不已呢,就连食猪肉,也是苏居士带起的风潮。
猪肉味甚美——劁过的。特别是走地猪,肉都弹牙,特别好吃。
谢玉珍干脆利落地用菜刀剁掉系着猪肉的草绳,一条肉大概有三四斤,她切下来其中三分之一,剩余的部分放在清水里泡着泡出血沫,明天早上去买一块猪筒骨一起熬高汤,她现在病早养好了,也该想想怎么养活自己了,她得去瓦子里试试水,先卖汤饼看看别人的反应。
她用巧劲儿将肉片成厚薄均匀的肉片,抬起头看院子的角落被开垦的一片地,上面种着的葱蒜姜一半倒伏的东倒西歪,她一拍脑袋,懊恼不已,回来之后忘记自己在院子里种了菜了。
她走近去看,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么些日子不曾料理,居然没死光,就是倒了一半,长满了野草,剩下的被争抢了养分也长的很瘦弱。
她叹了一口气,将倒伏着的葱扯了好几根,姜也挖了一块三指宽的“宝宝”出来,她用菜刀将姜的外皮削掉后切成片后放在盘子里,葱洗干净后揉搓两下直接打了个结连着两片姜随手丢到了盛着水的碗中。
锅里面滚烫的热气还没退去,她将水都舀出来把锅用之前的湿布擦干净,往灶洞塞了几根柴枝点燃后,她舀两勺油转着圈地撒进锅里,用锅铲润笔一般地润了一圈锅。
油烧滚的期间她快速剥了几瓣蒜捣碎成蒜末,等油热后先将蒜末倒进去翻炒炸香,紧接着把切好的肉片放进去翻炒到断生变色后将一整碗葱姜水倒进去,关盖焖。
“小朗,把柜子里的茱萸子拿出来。”谢玉珍拿手扇了扇,闻到香味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预估着收汁了,她揭开锅盖,本来刚好没过肉片的水此时都消失了,只剩下肉上裹着和锅底一层浅浅的微黄的油汁,她直接手掐了葱段,舀了一勺酱油撒进锅里重新翻炒起来,一大股带着锅气和肉香的无色的水雾涌上她面门,她鬓角的头发也湿哒哒趴在她白润如荔枝肉的耳垂边的侧脸上。
她呼出一口气,拿过谢朗递过来的盘子,盛了一半出来,就这已经满满一盘子了,现在这盘是葱炒五花肉。她轻轻放在灶台离锅远的一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的,她把筷子调了个头夹了一块喂给谢朗。
谢朗连忙把头伸过去接肉,先是含在嘴里,将汁水吸干净,这才舍得咀嚼。
“阿朗,还有这么多呢。”谢玉珍心疼地揉他的头,“以后经常会有的,不止今天,还有明天,后天,数不尽的好日子呢。”
谢朗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阿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以前很好,现在也很好,不,现在更好!”
谢玉珍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话,笑着吩咐他塞柴枝,从袋子里抓了一把茱萸子丢进锅里翻炒均匀,热气纠缠着辛辣气赛跑般向上方奔涌,大约人的鼻腔是终点吧。
辣炒五花肉出锅了。这会比先前先出锅的葱炒五花肉肉质老一些。做饭是这样,火候不同,食材不同,味道千差万别,而这老一些的肉质刚好和辛辣味道混合出了一股醇厚的感觉,像是烈酒和清茶的区别。
旁边的锅里也上汽了,米饭也蒸好了。
“开饭了。”她将菜端到院子的石墩上,平时天气暖和的时候都是在院子里吃饭,这石墩承担着桌子的职责。
谢朗将两张竹椅哼哧哼哧搬过来摆好,谢玉珍招呼他看着菜,免得鸟乱吃偷吃,拉的院子里有白泥。
她走到锅边将饭都盛到一个大陶盆里,锅底留着一层微黄的锅巴,炕的刚刚好,她将米汤到进去粗粗用锅铲把锅巴切成几小块之后盖上锅盖,进屋拿了两套万块,手肘里夹着饭盆走到石墩边。
小孩子连忙接过饭盆放在石墩上,谢玉珍将另外一套碗筷递给他,两个人便开始吃饭了。
谢朗吃着的时候时不时偷瞄他姐姐,谢玉珍吃着吃着就开始晃神,回过神来又重新动筷子,就这样重复了好几回。
他小小的脑袋还想不明白大人的心事,只是直觉不应该问出口,问出口,或许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只好把憋在心里,狠狠咀嚼着嘴里的肉忍住不说话。
谢玉珍又一次晃神后终于自己清醒过来,可能是这段时间不够忙,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如此想到,她咬着筷子,终于拾起了一件压在她心上的事情——给黑咪的排位忘记刻了。
真是罪过。她懊恼地闭上眼睛,记性总是随着心情时好时差的,这太不妙了。
难道重生的代价是变成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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