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控制住了,叶葆珍就从马上跳了下来。那男儿也跟着跳了下来,叶葆珍恐这男儿受伤,伸开胳膊护了下这男儿。男儿落地后冲她感激一笑,“多谢阁下出手,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我回头让家人去府上答谢。”
叶葆珍看了这男儿一眼,桃粉色的衣衫,一头如瀑的长发,修眉秀目的精美五官搭配胖瘦适中的高挑身材,单论长相已经算是极其出色的了,更妙的是,身上既有浓浓的书卷气又有开朗活泼的豪爽张扬,怎么看都是个极为抢眼的男儿。
她连忙移开了视线,淡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某还有事,公子请便。”她不待说完,就飞身上了马,从顾琛手中接过马缰绳便要打马离开。
那男子向顾琛方向看了看,笑着问道:“那厢可是顾小姐?向绣这厢有礼了。”他的笑容明丽,声音也颇为爽脆,在人群中甚是打眼,周边的路人纷纷看了过来,有一两个还跟同伴小声议论:“那就是向绣公子啊,都说他才貌双全,果然是好。”
“是呀,我家弟弟天天跟我夸他,我还不信,今个儿可算是信了。”
“向公子如今是四门学宫的博士不是?”
“是,以前只是教授,去年升职了,眼下整个四门学宫都归他管。”
叶葆珍蹙眉,听这些百姓们的话中之意,这男子既有才貌又有能力,自己最好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
顾琛的声音干巴巴的:“正是顾某,向公子好。”
男子却并不离开,仍旧看着叶葆珍道:“这位小姐是顾小姐的朋友?还请顾小姐将贵友的尊姓示下,容我翌日拜谢。”
顾琛瞧了瞧叶葆珍,叶葆珍此刻眼观鼻鼻观口,顾琛便道:“此乃顾某的挚友,蕉州叶家的二小姐叶葆珍。”
男子听了,笑容越发灿烂了些,却也没再多问,冲叶葆珍两个抱拳为礼:“多谢叶小姐的救命之恩,向绣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叶葆珍蹙了眉,催促道:“些小微劳,不必放在心上,向公子赶紧回去吧。”
此时有几名巡逻的女兵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男子简单讲了,把马匹交于女兵,女兵们给男子牵来一匹极为温顺的矮个子马,男子接了马缰绳,又看了看叶葆珍,这才打马离开。
叶葆珍和顾琛两个也继续驱马前行,顾琛待二人走到离清若空极近的一条主街上,方才问叶葆珍道:“那位向公子对你颇为有意,你干嘛对人家冷冰冰的啊?”
叶葆珍坦率言道:“我已经有清儿了,不能再招惹别人。你回去也莫跟莲房讲,免得清儿多想。”
“哎?这个应该不会吧,这位向公子只肯一妻一夫。他拒绝我家人的提亲,理由就是我家人是不会让我只娶他一个的。”顾琛声音中有几分怅惘。
叶葆珍想起顾琛昨夜所说,知道顾琛不是随口编造,很是松了口气,“那样最好。不过,还是不要让清儿知道,清儿身体还没好全,再平白无故地担心,怎么了得?”
顾琛瞧了瞧街道两边的店铺,压低了声音道:“小叶子,你人还没娶到家,就已经懂得避嫌了,当真是宠夫妻主中的翘楚。不过这个向公子,论容貌与安公子各有千秋,论才学与安公子不相上下,还比安公子更加健朗热情,他若当真喜欢上你了,那就是安公子的劲敌。”
叶葆珍沉默,她怕的也是这个,若只是个不起眼的男儿,清儿或许不会太在意,可是这样子旗鼓相当的情敌,让清儿还怎么安心?
顾琛看她沉默,也没再说话,两个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清若空,天色还早,清若空尚未开门迎客,叶葆珍跳下马来,上前敲门。敲了两下,门就吱扭一声打开了,从门中就走出来两个侍儿,其中一个正是得了岳昉好处的,那侍儿问道:“叶小姐有何贵干?”
叶葆珍看了一眼这侍儿,问道:“你家公子可在?我朋友有封书信让我交于他。”
那侍儿听了面露喜色,“叶小姐说的可是岳小姐?”
周边的路人已经有两个向这边看过来了,叶葆珍不欲张扬,当下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侍儿瞧见了眉眼都带了喜不胜收之意,“公子在楼里,奴家这就把书信送去,两位小姐请少待,或者我们公子要写回信也未可知。”
叶葆珍本想立刻回去,见这侍儿这么说,只得看了一眼旁边的白鹤飞来,“我们在隔壁喝茶。”
那侍儿接了书信,脚步匆匆地进去了。
时值中午,清若空门庭若市,一楼二楼的散座全都坐满了,食客用餐的声音、彼此闲聊的声音、伙计们传菜唱菜的声音裹挟到一起,嘈杂得让人仿佛置身闹市,叶葆珍蹙了眉,问那带她们进来的小二娘道:“有清静点的地方吗?”
小二娘满脸堆笑地往上一指:“三楼是大座,四楼是雅间,两位小姐三楼请。”
叶葆珍更不迟疑,迈步就往三楼走,横竖今个儿她做东。
三楼全都是用木雕屏风隔开的大圆桌,屏风前后还有高腰木凳用来放盆花,顾琛一坐下就点头称赞:“三楼果然比二楼清静,不过这银子肯定也贵些,小叶子你今个儿要破费啦。”
叶葆珍满不在乎地一摇头:“随便点,一顿饭还吃不穷我。”
顾琛笑着调侃:“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啦。”转头冲小二娘吩咐道:“盘兔、乳炊羊、炒螃蟹、炒蛤蜊、紫苏鱼、决明汤齑、爊鳗鳝、樱桃煎、水晶鲙、漉梨、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梅子汁。”
那小二娘答应一声去了,叶葆珍嗔视顾琛:“阿琛你吃得完这许多吗?”
顾琛冲她一摆手:“既到楼上来,就得这么点,不然人家说咱们穷酸。嘘”
叶葆珍一愣,顾琛冲她指指前面的座头,座头上有人在说话,因被屏风隔着,看得影影绰绰,她辨别不出来都是谁,只能从衣服上判断应该是三个做官的青年女子。
却听其中一个道:“如今这豪门里的事,也没法说,宠正室宠得没边的有之,纵容侧室挑衅正室的也有之,家中美人成群了还在外面招三惹四的有之,只有一个夫郎成亲几年了没有女儿还不肯纳侍的也有之。这可真是越来越乱了。”
另一个女子道:“朝佩妹子,你这话说的,好像只有京城这样似的,你这两年人在新都,不也是宠正室宠得没边吗?难道这也是我们京城人沾染你的?”
那名叫朝佩的女子道:“谨儿确实值得疼嘛,口角爽利头脑聪明,还给我生了个宝贝女儿,跟他一比啊,我那个侍夫就是个闷葫芦,我不疼他疼谁?”
第三个接话道:“高家出能干男儿啊,远的不说,惠王君和高三公子,那可都是人群中数得着的利落出挑,你家高二公子,我和琳姐都没怎么见过,可是不用见也知道,必然是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妙人儿。”
那第一个男子道:“令亲高三公子样样出色,可惜女嗣运上差些,只生了个儿子。”
那名叫朝佩的女子道:“他这番回去,圣上赐了体仁堂的助孕药给他,或者能生个女儿。”
叶葆珍听她们所言皆是她不认识的,便不大想听,正好小二娘端了几道菜来,她便埋头用饭,倒是顾琛一直在侧耳倾听。
叶葆珍吃到半饱,见顾琛仍旧听得津津有味,就忍不出笑她:“有什么好听的?”
顾琛低声道:“这三个人一个是谢公子的姐姐谢琳,一个是高二公子的妻主何朝珮,一个是鸿胪寺的彭姿。”
叶葆珍蹙眉:“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一个也不认识啊。”
顾琛压着桌子言道:“她们三个有不少豪门秘辛,值得一听。”
叶葆珍斜了顾琛一眼,刚要反驳,却听那最开始说话的名叫谢琳的女子道:“楚大小姐最近可是越来越过分了,中秋那天我同拙荆去柔仪观斋戒,正和她家走了个迎面,好几辆马车,二十几个随从,那可真叫一个气派,拙荆眼睛好使,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辆四壁装饰着金麒麟的豪华香车是安二公子的。”
叶葆珍一怔,中秋那天清儿明明在修书处啊,她拉了拉顾琛,顾琛却示意她继续听。
那谢琳说到此处,那个叫何朝珮的女子就问道:“你是说楚小姐将正室和侧室一同带去斋戒,这也不算过分吧?圣上出巡也是把皇后和几位君卿一同带上的。”
那谢琳呲了一声:“车子是安二公子的车子,可是车子里坐的却不是安二公子。”
那第三个女子道:“难不成是水公子?若是水公子也没什么,他毕竟是玉龙的皇子,借用一下正君的车子也当得起。”
那谢琳冷声道:“不是水公子,水公子另有一两云锦车子,安二公子的车子上坐的是两个极轻佻的年轻男儿,下车后我听得楚小姐对他俩道‘清儿这车子给你们两个小蹄子坐了,他若是知道了,必然会生气’,那两个男儿一个道‘我们原先是侍儿,以后就得处处低人一等不成?’另一个道‘妻主别告诉他不就完了,他在修书处躲清静呢,哪里就知道了?’两位妹妹听听,中秋节出门不带正君,还让两个侍儿坐了正君的车子出行,这是不是过分了?”
叶葆珍听得心头怒极了,暗道怪不得楚宙不派人来接清儿回去过节,原来是要把清儿的车子给别人坐,这事清儿多半还被蒙在鼓里。
她正生气,却听那第三个女子道:“你们两个说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世家豪门夫郎多,做妻主的有所偏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我听到的这件事那才叫让人意想不到。”
那谢琳和何朝珮齐声问道:“什么事?”
那第三个女子声音放得更低了些:“顾二公子开了个园子,专门接待世家豪门的寂寞男子,去的最勤的是霁月世女的侧君,你们猜和这侧君勾搭在一起的是谁?”
那谢琳道:“这有什么可猜的,必然是个浮浪无行的女儿。”
那第三个女子道:“琳姐这话简直要把人给定死了,的确是个浮浪无行的女儿,说起来你我也都认识,郑家二小姐郑凌岫,听说两个打得火热,已然是珠胎暗结了。”
叶葆珍惊讶地看看顾琛,顾琛脸上同样是吃惊不已的表情,二人正欲继续听,就见清若空的侍儿找了过来:“我们公子的回信,还有这盒子礼物,烦请两位小姐转交给岳小姐。”
那前面桌子上的三个人,大约听见这边有人,就都齐齐住了嘴。叶葆珍只得接了这侍儿的东西,递于顾琛:“你用完膳就给小昉送去吧。”
顾琛摇头:“明个儿再送也不迟,咱们用过膳先回去,半日不见莲房,我这心里想得慌。”
叶葆珍听了便会心一笑,半日不见安公子,她心里头也想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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