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叶衡两刻钟后就赶来了，一来就板着脸坐在“烛幽查隐”的匾额下，一群衙役、捕快、书吏围上去伺候。安清以前在朝廷的宴会上见过这位叶大人，但从不曾与她交谈过，此刻见她坐在黄花梨木的长桌后面，边听衙役们回报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全场，整个人不怒自威，心中暗忖这个叶大人多半不好对付。
衙役回报完毕，就各自退到两厢，大堂上叶衡一拍惊堂木：“今日休沐，尔等乱糟糟跑来大理寺告状，扰我大理寺上下吉休，若无重大情由，本堂绝不轻饶，尔等谁是原告？”
叶衡的语气极其严厉，安清心头微颤，却仍是努力镇定，抢先答道：“禀大人，侍身是原告。”他对面的楚宙一听就急了，瞪了他一眼，嚷道：“怎得你是原告，我才是原告。”楚宙说话间看向叶衡，大喊道：“大人，下官楚宙才是原告。”
“啪”，叶衡再次拍了拍惊堂木，问楚宙道：“楚宙，你告什么？可有状纸？”
安清很是不服气，明明是他先回复的，叶衡却让楚宙做原告，大堂之上公然偏袒吗？他扬声问道：“大人，楚宙初始并不肯来见官，是侍身冤深似海，拖着她前来大理寺，盼望大人能给侍身主持公道，大人怎得反认为楚宙是原告呢？”
叶衡不慌不忙地问道：“安公子莫急，你说你是原告，那请问你可有状纸？”
安清摇头：“时间紧促，未来得及写状纸。可是楚宙她也没状纸啊。”同样没有状纸，何以楚宙便是原告，他只能做被告呢？
叶衡点头，不急不缓地道：“我大理寺审案，凡双方皆无状纸者，一律以女子为原告。”
安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的大理寺正长官，公然在大堂上偏袒女子，这律法的公正何在？他不甘心地喊道：“大人这样做，于法有据吗？”
叶衡看了他一眼，神情穆然地道：“安公子稍安勿躁，本堂审案一向依法而行，公平公正，绝无偏私。”
连原告都不让自己做，谁还敢信她绝对公正？安清心中嘀咕了下，却见楚宙指着他对叶衡道：“大人，下官告正夫安清不守夫道与人有染以至珠胎暗结辱没家门，告体仁堂医馆大夫尚然兮协助拙夫隐瞒丑事，令下官不明真相险被蒙骗，告宜远镖局众男子无故殴打下官和下官的手下，致使下官和众位手下身受重伤。下官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诬枉，请大人为下官和属下们做主。”
楚宙说完，得秀几个纷纷跟着喊：“请大人为小姐和小的们做主。”
安清在旁边听着气得要死，然而叶衡却并未问他，只盘问楚宙此事系听何人所说，可有证人证据？
楚宙答道：“修书处人人都在传说下官夫郎行为不检，下官听不止一个人讲过。至于证人，医馆对面几家铺子的老板娘子和医馆中的病人亲属皆是证人，她们都曾亲眼看见下官夫郎去医馆看胎。证据吗？下官和属下们身上的伤痕就是证据。”
叶衡听了批下两支签来：“传修书处总督办楚晗，传医馆对面高升皮货铺老板娘子。”衙役们领命而去。
叶衡又吩咐两边衙役道：“仵作给伤者验伤。”
两名仵作出列，给楚宙和众位婢女查验伤势。
安清在旁边越看越生气，合着这叶衡所谓的公平公正，就是只听一家之言，只传原告的证人啊？
他刚要开口，便听镖局男子中为首者道：“叶大人，你只听原告之词吗？你好歹也问问被告啊。”这男子说完，尚然兮也跟着道：“叶大人，您不能只听楚小姐的啊，安公子他是冤枉的。”
叶衡微笑：“两位稍安勿躁，本堂向来兼听两造之词，两位且待仵作验过伤势。”
镖局男子和尚然兮听了，只得沉默下来，大家一起看着仵作给楚宙和众位婢女验伤。
婢女们个个哼哼唧唧，有的卷裤腿，有的解衣襟，边给仵作看身上的青黑，边发牢骚，有的道：“这帮小贱男，下手贼他爹的狠，姐姐这条腿，快被打折了。”有的道：“仵作大人，您看我这胳膊，哎哟，抬不起来了，不会是骨裂了吧？”有的道：“哎哟喂，我这个腰啊，青了这么大一块，这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宠夫郎，哎哟，要是耽误我家生女儿啊，我非把这帮小贱男给咔嚓了不可。”
安清在旁边听得怒火上涌，他本是个好脾气的，此刻都觉得想要打人，他扭头看了一眼镖局为首的男子，见这男子横眉怒目，双拳紧握，看那架势，如果不是在大理寺，就要出手揍人了。
尚然兮倒还算冷静，安安稳稳地立在一旁，神情不似镖局男子那般狂躁。
也就一刻多钟的功夫，仵作们就把十几个婢女和楚宙本人给勘验完毕了，而后为首的仵作向叶衡禀报道：“楚小姐和众位婢女身上有不少淤青，但无肢体断折、亦无脱齿眇目骨裂等项，只能算作微伤。”
婢女们似乎不敢置信，纷纷嚷道：“仵作大人，您们会不会验啊，我这腿疼得，怎么就没断呢？”“我这个胳膊，分明就是骨裂了啊，怎么只是个微伤呢？”“哎哟，不能只看外伤啊，说不定我等受了内伤啊，内伤才要命啊大人。”
叶衡一拍惊堂木，吩咐衙役道：“传大理寺医者。”
安清暗道，这架势，是要给楚宙几个诊脉看有没有内伤吗？这可真是原告说什么就是什么，身为被告，只能等啊。
医者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年女子，到了之后，向叶衡深施一礼，叶衡用手一指楚宙几个，有衙役搬了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放在楚宙跟前，那医者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楚宙便坐了另一把，医者细细诊脉，诊完左手诊右手，而后又看了楚宙的舌苔，末了道：“这位小姐应无内伤在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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