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拨动头顶的风铃,夏灵把空荡荡的手负到背后,低下头轻声:“我不会乱说的……走吧姐姐,父王他们还等着呢。”
夏瑶含笑应了:“等一下下。”她抬手拔下自己发髻上一根花簪,扶了夏灵歪掉的包子髻,发簪轻轻并入,把她的发髻拨正了。
夏灵微怔,道谢后轻笑,三人这才匆匆进了宫里。
欣夫人一见到女儿便起身快步而来,一把将夏瑶抱在怀里唤着乖囡囡。
夏灵默默坐回位子上,摸了一把头发垂眼,眼睛顾着盯满桌丰富的菜肴,但耳朵不自觉地竖着。
“饿着了吧?快来坐下用膳,让娘亲好好看着,这么久不见,囡囡瘦了……”
“寡人看瑶儿是变壮了!”夏王高兴地接口,“药物圣地果然不一样,我们女儿去修养半年,归来时气色不错!”
“你怎么说话的啊,哪有夸女孩儿壮的。”欣夫人又好气又好笑地嗔怪,拉着夏瑶到主位去坐着,一手揽着她一手布菜,无限温情地说:“囡囡看看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快尝尝看。娘亲没想到你归家得晚,热了三遍菜了,不知道味道还好不好?”
“很好的。”夏瑶倚着她,轻柔的声音里掺着点哭腔,“娘亲别只顾着我呀,您也快吃,父王也是。都怪瑶儿回来得晚,耽误了大家的膳时。”
“怪什么,一家人有什么可怪的?你平安归家最要紧,好啦,快开饭。”
一桌人终于动著,享用了这顿迟到的晚膳。欣夫人对夏瑶嘘寒问暖,不停往她的碗里夹菜,连夏焕都忍不住酸了:“娘偏心,妹妹一回来就看也不看我了,我也是您的儿子,也不见您夹块里脊给我。”
“囡囡是我的小棉袄,你这粗笨家伙是什么?”欣夫人笑着,扯了夏王袖子说:“你也不管管这木头儿子,尽看他吃妹妹的醋。”
夏王便夹了块大肥肉放到夏焕碗里,筷子敲了他的碗,笑骂:“吃你的吃你的,看妹妹的碗里,好没出息。”
夹完他也夹了块鱼肉放到夏灵碗里:“灵儿也吃,敞开了吃啊。”
夏灵仰起脸来笑,用力过度地应了:“嗯!”
她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膳食,嘴边也是挂着笑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像是咽了一肚子的炭。后头实在吃不下,她挽起袖子把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虾拉到眼前,一尾尾剥起虾壳来,把鲜嫩的虾肉摆在盘子里拼花,在一家人的团圆和乐里含笑又沉默地剥自己的游戏。
欣夫人他们说笑了一刻钟,夏灵也剥了一刻钟的虾壳,盘子里全是令人食指大动的鲜美橙色虾肉,两边则是凌乱的虾壳残骸。
她没有食欲,擦了手,把一整盘的虾肉端回去,笑着说:我吃饱了,“父王夫人,三哥姐姐你们继续吃,我先回去歇息了。”
那边气氛正好,夏王便挥手让她离去。她端着笑走出去,踏出了宫门,面具一般的笑容才从脸上消失。因着先前等得太晚,她早让朝露晨曦回去吃饭,此时一个人独行。
她揣着手走过狭长的回廊,雕梁画栋的廊柱随着脚步后退,月光一直照在脚尖前,地上的人越不过满地冰冷的夜光,也甩不开不停后退的影子。
回廊尽头,一道同样孤独的人影横在她落脚处,她低着头绕开影子,经过影子的主人时听见耳边的声音:“冬欢。”
夏灵顿了脚,有些恍惚地转头看去,视线是模糊的,她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千山……嗯,千山奴。”
短短一阵子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少年似乎拔高了些。眼睛还是那样的黑亮,比无数歪斜的影子漆黑,比穹顶上普照的月光明亮百倍。
夏灵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为奴,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他的逆鳞里戳,脱口而出时更觉压抑,转头直截了当地说:“宫里日子舒服,回来好。”
说完她闷头想走,手臂却被少年拉住了。
“干嘛?!”夏灵凶巴巴地抬头,他恰好伸过来一只手,抬起袖子轻轻地擦了她的脸。
“擦擦。”昭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眼里有光,却小声说:“你眼睛……好亮。”
夏灵连忙转头眨眼止住泪水,饶是如此他的袖子也湿了。她觉得难堪,猛然抓住他的手,张口就朝他的手掌开咬。此举没什么逻辑和意义,她纯粹想咬而已。
谁叫他自愿堵上来了?
咬完夏灵放开他的手快步就走,脚步飞一样,几乎要跑起来。
昭淮看着那僵直的背影消失不见,低头看自己的手,并不觉得疼。
唔,甚至感觉手掌上有两排艺术品。
两排小小牙印,还有两个深一点的虎牙印子,于皮实的他而言,像是被挠了一般。
他不知道小王姬在难过什么,只知道看到她闷不吭声地哭,再见到她的雀跃心情便全低落了。
指尖轻抚过手掌上的牙印,还有些许黏糊,仿佛触碰到了行凶者的尖牙利齿,温热软舌。
“冬欢啊。”
崽(茫然):不懂……话说咬我干什么呢?
灵(超凶):大不了给你咬回去!
崽(捉手):啵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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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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