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她砸了钢琴，她不想让我上台！呜呜呜……”一个稚嫩的女声边哭叫嚷。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她这么坏心眼嘛。”
“离她远点。”周围同学窃窃私语。
“云同学，你跟我来一下。”
“……对不起云同学，还好新装了一个摄像头，我们也没想到居然是那孩子自己砸了钢琴……我让那孩子来跟你道歉，这件事就当是外人闯入盗窃，顺带砸了钢琴。比赛还在继续，不能影响学校的名誉。”
“云思致，你以为我会道歉吗？你凭什么一直在我头上？你就该一直病下去。”女孩甜美的笑容在她眼前放大，嘴角咧得太放肆，显出一种诡异感。
澄清改变不了结果。形单影只的初中校园，昔日热闹亲近如今避之不及的同学……所幸，她成绩依旧还是很好。
之后，她将白蝶贝纽扣串成项链，开始长久地戴着。
云思致被惊醒，感觉胸口闷闷的。房间内光线昏暗，她头脑模糊，大喘气了好一会，适应之后，用双手抓紧床单，似乎这样才能让她确定在现实中，而不是回到那个时候。
又是这个梦。她闭着眼睛想道。
越想逃离恐惧，它就越逼近，白天刻意遗忘的那些伤害和记忆，夜晚会找上来，逮住你最脆弱的时候，然后吃掉你。
雨滴答滴答敲打在窗上，外面的天灰扑扑的，偶尔闪过几道闪电，远处传来沉闷的响雷声。
她撑起身子缓了一会，正打算下床，右脚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一个晚上过去，药效过了一些，于是痛感更加剧。
嘶……忘了昨晚脚受伤了，她轻蹙眉，强忍着站直，似乎这样就能驱散梦中那股焦躁和无助。
随即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客厅播放着未来感十足的低沉温柔摇滚乐声，空气中飘来浓郁的香味，唐锐穿着运动背心站在厨房，将煎蛋在平底锅里翻滚，一旁的面包机发出烤好面包的香气，菜篮里是洗干净的蔬菜。唐锐不一会端了两个盘子出来，便看到站在房门口发愣的她。
“别这么站着，一会伤加重了。”他把盘子放在餐桌上，随即过来扶她。
“不过是昨天没有给你找个拐杖，不至于一大早站在门口跟我赌气吧。”他拿过沙发边靠着的拐杖，给她撑好了，带着她坐到餐桌前。
摆在她面前的是芝士煎蛋火腿三明治，一小碗果盘和一杯牛奶，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
“怎么不多睡会，我打算晚点再叫你的。锅里炖着骨头汤，还得等一会。”
“我没伤着骨头。”云思致下意识回答道。
“我知道，那也得补一补。”唐锐轻笑道，随即坐在了她对面。
早晨，餐桌上只有刀叉触碰餐具的轻微声，明明是沉闷的雨天，坐在这，云思致却觉得心踏实下来。她看着唐锐顶着一头略微翘起的黑色头发，低垂着眼睛，脸颊边睡出的浅浅印子，不知不觉有些出神。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唐锐抬眼问道。
“没有……我走神了。”突然直视到他沉静的眼睛，云思致心里有些慌乱，随即也吃起早餐来。
用餐完毕，唐锐把餐具都放入洗碗机后，开始教她如何调整和使用拐杖。
“好了，换药吧。”看她使用顺手了，唐锐说道。
云思致坐在沙发上，唐锐半跪着，解开她腿上的绷带，脚部比较红肿，唐锐轻轻碰了碰，她疼得下意识往后缩了点，唐锐握住她的小腿肚，拿出药膏细细地涂抹在伤处。
“唐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似乎是疼得神经有些麻木，云思致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开口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唐锐理所当然地说着，语气轻淡，如同谈论天气如何般自然。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云大小姐冰雪聪明，花容月貌，举止高雅，被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
看到云思致的脸色，唐锐轻笑一声。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那你呢？”他脸上笑意渐渐收起，表情有些认真，望着她的眼睛问。
“你喜欢我吗？”
她凝视他，没有说话，片刻后，把头转开了。
“我不知道。”她顿了一会，开口说道。“如果是因为长辈的要求，让你不得不这么做的话，我认为是没必要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她忍耐了一下，又重新望向他的眼睛。
“不然呢？家世、容貌、学校，这些都能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以为自己寻求到真爱，实际上只是被光环吸引罢了，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我们仅仅只是见过几面，你就这么追求我，你让我怎么想？”
“所以你认为，见过几面就产生的爱情不存在对吗？”
“对，这很肤浅。”
“……”唐锐继续给她涂药膏，不再说话。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似乎伤害到别人，云思致低下头，想把脚收回，却被唐锐一把握住。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他目光沉沉。
“我有心结。”云思致见他不肯回避这个话题，索性大家说开了好，说开了或许她就不会纠缠她了。她心中苦涩，又有些释然。
“小时候，在C市的一座桥边，我被一个人救下，他大致与我年纪相仿，可却不让我知道他是谁，过后就再没见到过。”她眼睛微红。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谈不了恋爱了。对不起。”
“你喜欢他？”
“说不上喜不喜欢，我连他的面也没见过。只是……”云思致目光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但压力大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他，慢慢地就平静下来了。我觉得，他就像是我的护身符。”
唐锐给伤口擦好药，拿出绷带仔细包好，收拾好药箱，随即望向云思致。
“……他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懂什么，他就是很好。”云思致脱口而出，随即就后悔了。
我干嘛这么咄咄逼人呢，她懊恼地想。平时能够自己消解的情绪，平和的心态自从遇到他以来就开始失控了。
唐锐看着她低下的头，把药箱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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