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走去超市的路上。我提着一袋草莓,简单擦了两擦,本来想直接吃,想了想还是给张莲贵先递过去一个。
张莲贵没有说话,默默结过来,天色已暗,她摘下口罩,已经看不清脸上的肿块。我突然瞥到她抹了把眼泪,咬了口草莓:“挺甜。”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闷闷的,想到张莲贵她这么妥协,被人打了也不声不响,甚至还在生我的气,但其实不是她不想撒泼,而是这个家就乔梦和她,没有人能撑腰,没有一个男人能出来说话,不委曲求全又能怎样呢?她辛辛苦苦工作赚那两千一个月,只是想乔梦安安分分·长大,完成自己母亲的使命。没想到她的女儿不理解她,反抗她,觉得她迂腐,觉得她软弱,但其实不是,这恰恰是她作为母亲的坚强,隐忍是一种坚强,而不是一种软弱。
我搭话道:“真的吗?我尝尝。”说着顺手也拿了一个来,一咬,和我前一辈子吃的昂贵的奶油草莓比起来简直酸的掉牙。不知道张莲贵是怎么觉得它甜的。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一人一个草莓吃着,走到超市拿摩托车,然后回家。
坐在张莲贵的后座看着她的背影,头顶前方的灯光把她微胖的身影剪成一座山一样,让人充满依赖感。嘴里还有刚才草莓留下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她开得不快,路灯一盏一盏向后晃去。我不知不觉依偎在她身上,看着夜晚的小城流水一样从我眼前流过。
第二天,张莲贵收到超市经理的消息,让她不用去工作先,等脸上的伤好了,再去干活。当然了,这几天的工资也是没有的,所以张莲贵一大早又出去摘菜了,她说拉到市场能卖一点是一点。
我早上一边做关于选秀的行程表,一边等公安的电话。直到我把行程表都做完了,还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再一想到昨天那个温柔明理的女警官,我决定去警察局问问她事情进展怎么样,能不能把那个酒鬼绳之以法。
县城的警察局还是八十年代的房子,不过里面翻新了,还算亮堂。我走进去,一眼和之前那个女警官对视上了,正想欣喜地走过去问她案子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能不能还我妈妈一个公道。只见她眉头一皱,一个嫌恶的白眼翻过来,丝毫不见那天温柔善良的踪影,大声呵斥道:“都说了事情有进展会给你打电话,怎么又要跑来闹事了?我和你说清楚吧,你妈那个被打了两拳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医院鉴定结果出来也是轻微伤,根本立不了案,更别想其他什么了。”
我怔在那里,没有料到这个女警官嘴脸变得如此之快。昨天还温柔细致的那个面孔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她嘴上的浓淡相宜的口红都变得龙飞凤舞起来,令人一阵反胃。我正想和她对质,拿起手机把她张牙舞爪的模样拍下来,不过是欺负我这具身体年龄小,又想起了张莲贵现在已经停工停薪了,如果这么一闹事情又闹大,她没有工作了可怎么办?上一世也见过不少丑恶的人心,什么时候该硬碰硬我还是清楚的,我狠狠瞪了她一眼,但其实以一个十四岁女孩的身体做这些毫无震慑力。
其实我心里清楚,在这些不太发达的村镇都是讲究人情世故,而那个酒鬼应该是和那天笑盈盈来搭讪油腻男警官的地中海医生有点关系,所以两人勾搭,合谋着酒鬼打了张莲贵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然而我还能怎么样呢?有时候其实不得不承认张莲贵是对的,乔梦只是一个·对世界还不了解,还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小女孩。下一秒我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怎么能这么想?我自己就是从荆棘中一步步走出来的,成为了乔梦的偶像,成为一个勇敢的屠龙少女,而现在我竟然要抹杀掉曾经的自己和乔梦对世界的希冀吗?
回到家,我立马开始执行计划,距离选秀时间还有二十天,我应该先打造一下这副身体的外形,同时练习一下要表演的歌曲,投递报名表,再然后就是在选秀开始提早两天出发了。
看着镜子里的乔梦,我仔细计划打量着,发质不够柔顺漂亮,有点干枯分叉。皮肤不够白皙,需要美白和补水。脖子有颈纹,需要消掉。身高是足够的,就是需要一点纤细感。
乔梦有自己的私房钱,张莲贵对这个小女孩还是挺大方的,有两千。我用这些钱在网上买入了一些变美的必需品,由于预算不够,当然不能买和我以前买的价格相当的必需品,但是太廉价的又没有用处,最终我满打满算买了身体乳,美白霜,护发素,发膜,面膜等护肤品和彩妆,恰好花了一大半,还留了五六百备用。
最后在计划表上确定好了表演的曲目,练习生时期练习的作品每一个都刻入骨髓,我不会轻易忘记。综合考虑后,我决定到海选现场了解我的评委风格和竞争对手的能力再临时决定我要选哪一个作品表演,这也加大了我准备的难度,这意味着我要尽可能重新熟悉之前练过的作品,同时还不能留有太多姜柳的影子。
计划好之后,我躺在床上,细细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家,书桌上摆着初中生必读作品,书脊大多被磨损了,估计都是二手的。还有县城那种影楼廉价的写真,框着张莲贵搂着小乔梦,两个人朝我开心地笑着。还有......
韩国某市大厦天台。黄昏的阳光鎏金般染在城市尽头的半空,云层被阳光刺破,渗出缕缕光。四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我突然有点不知身在何处,只是觉得这栋大厦的天台分外眼熟。前面四个女孩似乎有说有笑,身影窈窕,我心中1顿时有股冲破一切的冲动和熟悉感。跑近去看,发现果然是周小小,kiki,智恩,唐绥,只不过她们看起来稍显稚嫩青涩,像是几年前的样子,还画着当年流行的眼妆,穿着 在当年风靡全球,如今稍显土气的短裙。
“你说,出道之后我们会不会火啊?”不知道是谁问到。
唐绥把身体倚在围栏上,她有一头漂亮的短发,看起来很有森林日系感,但内心其实狂热,是内外反差很大的女孩:“那还用说?这么多艰难的考核我们都挺过来了。”
kiki把手做成喇叭状,对着夕阳那面喊:“我——们——一——定——会——红——的!”
智恩这时候一如既往地冷着脸,泼了kiki一头冷水:“哪来的一定,娱乐圈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两个月藤里one新推出的女团扑街扑得一点声响都没有。出道专辑才卖了78张。”
kiki回过头瞪大她漂亮的眼睛:“78张?我没听错吧!那可是藤里one公司推出的女团!实力颜值在市场上吊打一众女团吧?”
唐绥晃了晃她的短发:“市场不一样,不是有实力就能火的,有时候需要一种东西叫运气。”
随之而来是四个女孩的沉默。夕阳照在这几张青春而漂亮的脸蛋上,晚风呼呼地吹乱她们的发丝,同样也吹乱了年轻的心。映着她们眼里几乎相同的神情。对未来出道的憧憬和对未知的无助不安。
突然,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冒出来,是周小小:“既然大家都放弃了原本的生活走到今天了,那我们就一鼓作气吧,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一定可以拼出一条血路。”
kiki马上应道:“没错,相信周队!我们一定可以的!谁要是背叛了CMC,就把她从这里扔下去!”
唐绥:“CMC一定会爆火!”
智恩也在一旁偷偷笑着,她一向不喜欢跟着唐绥和kiki一样孩子气的大喊大叫,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自己心里估计也在暗暗喊:CMC一定会爆火。
我在一旁看着。看着熟悉的她们,回忆涌上心头,又想笑又想哭,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美好总是后知后觉,就像人在健全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健全已经是一种幸福。突然,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是谁的身影转过身来,似乎是朝着我这边:
“喂,你是谁?你为什么站在那里偷听我们讲话?”
顿时轰隆一声,我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似乎有一道冰锥刺进了脊梁骨。对,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现在是姜柳吗?还是乔梦?我怎么穿越到刚出道的时候了?对了为什么刚出道的我不在她们几个里面?
我急忙把眼泪挤出眼眶,视线一下子立马清晰过来,此刻她们一并转过头看着我,露出陌生而充满敌意的表情,然而我看着她们不能再熟悉的样子已经下意识地想冲上去抱住她们,可是下一秒就扑空了。kiki侧身躲开了我的拥抱,用一种嫌恶而震惊的眼神盯着我,我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你们别演了,知道今天是出道的日子大家开心,但是......我真的很想你们。”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自从穿到乔梦身上,我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她们了,总之就是想要她们快点像从前一样几个人一个熊抱过来,又爱又恨地说你怎么才来。
然后迎来的是一阵可怖的沉默。
我奇怪地抬头望向她们。智恩冷着脸,走远了一点,转过身去。kiki捧着脸,奇怪又惊讶地看着我。
委屈一下子涌上来,我气急道:“我是谁你们不知道吗?还在这里玩记忆消失大赛,我和你们练习生时期就在一起,一路拼杀过来,还想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你!kiki最是乐观开朗没心没肺的富家大小姐,你!唐绥!家里有两个妹妹要你供着读书还有一个酒鬼爸爸,圣诞节那天我还借了一千给你让你先拿着急用!还有......”
我还要再说,突然被打断了:“行了,闭嘴。不知道你是谁就是不知道你是谁,你说的这些都是狗仔公司里烂的不能再烂的新闻。少来烦我的队员,否则我报警了。”
声音从她们几个中发出来,我沿着声音看过去,果不其然,是周小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瞳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尽显冷漠。
我还欲再说:“我是姜柳啊!你们怎么能不认识我!”
我是姜柳!
我是姜柳啊!
我是你们中的一员,你们怎么就能忘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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