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地龙,又燃着火盆,暖和到可以穿单衣的地步。
张溪为师姐添了杯茶,秦宫儿也不喝。她现在非常担心张溪处境,毕竟张溪从小长在寅青山庄,她什么情况自己是再了解不过的。
“师姐,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秦宫儿眉头紧皱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帝哥哥想,我就不可能逃的掉,希望新娘子是个好说话的主儿阿。”
秦宫儿握住张溪的手道:“小溪,你真打算说出这身秘密?”
张溪叹了口气道:“等成亲后,我请命戍边。反正那帮大臣忌惮我,巴不得我去犄角旮旯呆着呢。”
“苦了你呢。”
“是苦了那位新娘子嫁给我了。”
张溪躺在秦宫儿的腿上道:“师姐,我有时候特别怀念山庄的生活,这宫里我呆不惯的。我好想家呀。”
秦宫儿抚摸着张溪的头发,哼着他们小时候的歌。
寅青山庄坐落在大楚与北明交界处,富有天字第一庄的美喻,在张溪看来美景只是其次,山庄的君子之风才是世人所向往。
张溪从八岁就住在寅青山庄,跟随庄主习武,和师姐们上山采药,带着师弟下山剿匪,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不像这太平宫内,真情假意的分不清,说不定哪天又得罪人了,再被赶了出去。
秦宫儿感叹道:“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张溪附和的点头,大师姐嫁人,今天我也要成亲,那群满山跑的少年,如今也长大成人。
“公子,大娘娘得知秦姑娘进宫,特邀姑娘前往建章宫叙旧。”郭八的通报打断兄妹俩的温情时刻。
张溪起身道:“你快过去吧,我安排人给你收拾宫殿。”
“好。”秦宫儿跟着郭八离开。
人只要开始回忆就停不下来,张溪烫了壶酒解心中烦闷,没一会儿就给喝干净了,也嫌呆在屋里憋屈便出了门,信步游走,到哪算哪。
不知不觉张溪就走到梅园,被绊了一跤才回过神,她本以为是树根碍事,没想到是坛子的一角。
张溪这才想起来了,自己似乎在这里埋过几坛酒,她找来锄头,就开始冲着梅树下挖。果然树下的三坛子酒安然无恙的呆在那里。
她欣喜的打开酒坛子,一股梅香扑面而来。
“古人诚不欺我!”张溪哈哈大笑:“古法酿酒,真的有梅香!”也不进一旁的亭子,就在树边席地而坐,就着坛子喝酒。
梅园坐落西六宫处,一圈白梅绕着湖,桃花绕着白梅,虽说挨着御花园,却终日里冷冷清清,平时也不会有人前往。
张溪抱着酒,享受着多年前自己留下来的美味,她看着酒坛子上歪歪扭扭刻着张溪二字,另外两个坛子分别刻着云姝,林敏两个人的名字。
思绪回到了五年前,就在面前的小桥上,两位小姑娘发生了争执。
一位是镇国公府家的姑娘林敏,另一位是宫里的小霸王静怡公主玉姝云。没人知道二人因为什么吵了起来,甚至打了起来。
两位姑娘扭打起来便掉进了湖里。
此湖无名,但宫里人都把它称为寒湖,因为它无论冬夏秋冬湖水都是冰冷刺骨。
两位姑娘救起来后,都是病了数日后痊愈。但在张溪眼中来看,她们早就香消玉损了,因为代替她们活下来的是别人。
就像张溪从这个湖里出来后,代替玉溪云活了十几年一样。
湖水是穿越的媒介,这点张溪三人也有假设过。
可惜云姝试过了,她亲自跳了湖,也昏睡了数日,醒来后却依旧在此地。
也许穿越是不可逆了。
就当三人放弃了回家的希望,开始接受当下的身份来生活时,云姝告诉她们,那一次跳湖,她清楚的看到湖下有光,而且差一点就摸到了。
可惜那段记忆是零散的,唯独光是清晰可见的,可能是时机不对又或者是其他外界因素影响。
比如林敏云姝二人坠入湖中时都饮酒了,饮的是从梅园起出来的最后一坛五年的清梅香
于是云姝等人就埋了三坛酒在此。等五年到了,在五月十五那天喝了酒再去跳湖,没准就能回家了。
这么算算今年正好是第五年。
张溪揉了揉脑袋:“酒劲儿挺大呀,竟然还上头了。”她摇摇晃晃的回到华阳宫,见桌上放了三台酒,张溪立马就清醒了,蹑手蹑脚的打算溜走
“干嘛去!”
小公主玉姝云,不对应该称呼她为云姝,叉着腰屏风后走了出来。
“嗨。”张溪打了个招呼。
云姝指着酒坛子道:“哪个不要脸的王八犊子偷喝的,还砸坏一坛子!”
张溪慢慢的举起一只手道:“我喝的,可我没有砸它,天地良心呀!”
云姝又近了几步,就差指着张溪鼻子骂了。
张溪一直说好话道歉,云姝却是不松口,越说越离谱。正赶上张溪头疼,他直接一挥袖子喊道:“哎呀,喝都喝了,怎么了!那不是还剩下一坛好好的吗!”
云姝愣了一会儿,突然掐着张溪道:“你敢吼我!”
张溪翻了个白眼彻底无语,她也不躲干脆让云姝掐,云姝掐累就蹲坐在张溪脚边哭了起来:“说好的每人一坛酒,等到了时间再喝的,你为什么要先喝,是料定咱们回不去了吗!明明再等几个月就……”
“不是的,云姝。”张溪也蹲了下去。
“自从两年前出事你就躲到宫外,林敏也被带回老家,连见一面都难。咱们不是同病相怜吗?为何我感觉你过的如此滋润,你就要结婚了,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云姝连环炮般说了一长串。
张溪安慰道:“胡说什么呢,才不是的!”
云姝红着眼睛道:“我在宫里被逼着相亲,我不想嫁给不认识的人,你却在宫外潇洒!你懂不懂这个社会对女子来说有多恐怖。”
“我怎么会不懂呀!”封建王朝有多么腐朽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切身体会。
这里就像暗无天日的泥沼,你挣扎不出来,只能呆呆的望着天,要不就选择被泥沼同化掉,要不就选择死亡。
见过太阳的我们,又怎么能适应阴霾呢?
“我……”
张溪不带云姝出宫是为了她的安全,如今这世道真的不安全,在宫里她能得到保护,跟我出去,我没有能力呀,但此时他只剩下三个字:“对不起。”
云姝扭头看向张溪道:“你不用说对不起。”
张溪低着头不说话,云姝轻轻的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那坛子酒是我回家的希望,这是最后的法子了……我只是想回家而已……”话没说完云姝就起身离开。
张溪扭头看了那个破碎的坛子,好巧不巧正是刻着云姝名字的那个,张溪一个巴掌拍到脑门上,怎么就这么寸。
显德五年腊月二十二,宜嫁娶,纳财招赘纳婿求嗣。
今日玉溪王大婚,于麟德殿设宴百官。
因为张溪常年不在京,所以没有府邸,偶尔回宫也是居住在儿时的华阳宫,结果大婚时连设宴的地方都没有,文武百官总不能进内宫吃席吧。
于是皇帝哥哥就想了个法子,把喜宴设在麟德殿,这麟德殿是皇帝御用设宴款待功臣和外国使者的地方。
玉溪王在麟德殿设喜宴的消息一出,世人为之惊叹,玉溪王深受皇帝宠爱的消息不胫而走。
“哎……”赴席的人实在太多了,张溪不大懂这其中的规矩,所有的事也都有礼部操持,侍郎丁元明帮忙拟宾客的名单,这个丁元明应该是把京城当官的全请来了。
张溪这边刚要和来客互相寒暄了几句。就听到外边通传皇帝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皆山呼万岁
“平身。”皇帝皇帝亲自将张溪扶了起来道:“不必多礼,恭喜啊。”
“谢陛下。”
张溪没想到皇帝会亲自来,估计坊间又该传闻我是如何得宠了,现在已经开始有消息称说我不是皇帝的弟弟,而是儿子!
鞭炮声越来越近,乐声渐渐的也入耳了,众人拥着新娘入殿。
郭八帮张溪整了整喜服。赞礼者开始喊了……
一应程序结束,张溪虽然酒席再三推脱,但也喝了不少酒。这时让冷风一吹,头疼欲裂,过门槛的时候都有些踉跄,郭八赶紧扶住担心的问道:“公子没事吧?”
张溪摆了摆手,感觉胃中已翻江倒海,怕一张嘴就会出酒,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玉溪王到!”
张溪伴随着礼官的通报声踏进了门,满屋子跪了一地,她见新娘子正襟危坐在床榻上,身着着绣金凤团纹喜服,裙边绣尽鸳鸯石榴图案,外罩一件大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头戴秀双龙戏珠纹样盖头。
不亏是王妃,就是阔气。
“王爷……晚宴可结束了?”旁边一个嬷嬷问道。
“嗯。”
嬷嬷又道:“那恭请王爷休息,别误了吉时。”说完领着一众宫人退下,顺便把看热闹的郭八拎了下去。
女官扶着有些站不稳张溪进殿来到床榻前,张溪抱拳作揖道:“今日大喜,本王高兴,喝的有些多,王妃原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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