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溪又做噩梦了,今日更加厉害。她似乎被困在梦境中,再次体验一次溺水的感觉,她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游,却死死地沉心水底。
最后她放弃了挣扎,寂静加上无边的黑暗,张溪感觉自己被压抑的越来越喘不过气。
突然面前被撕开一个口,刺眼的光芒射了进来,她听到有人在喊:“小溪,小溪。”
中年男性的声音穿透而来,奇怪的是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她想大声回应,却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光芒中伸出一只手来,张溪连忙握住,渐渐他看到了人影,可白光太强,看不清模样,她眯着眼见来人像是林敏。
“林敏!”张溪大声喊了出来。
“林敏!”张溪就像抓救命稻草般,一把抱住了“林敏”。
“好了,没事了。你是梦魇了。”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张溪的五感又重新回来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木家的厢房里。
梦终于醒了。
那我抱着的是谁!
张溪连忙松开后退,见木六娘只穿中衣坐在塌上。
“木木木,表,表姐。”
张溪的声音有些打结,二人这样的打扮出现在塌上,传出去会怎样,张溪不敢想象。
木六娘倒是不在乎,她起身拿起衣架的外袍裹在身上,拉了个椅子过来道:“你做什么梦了,能吓成这样?”
张溪回想那个梦,脑袋晕乎乎的:“我梦到我快被淹死了,特别真实。”
想到这,张溪就觉得自己的肺疼的要命,她捂着胸口,大口呼气。
“将军!”
洛逸赶了过来,看到木六娘披着男子的外袍正在给一名男子顺气,便愣在那里。
木六娘回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事。”
“是。”洛逸低头隐藏自己的表情,退了下去守在门口。
“怎么样?好点了吗?”木六娘柔声询问道。
“嗯,好很多了。”话音刚落,张溪急促咳嗽,哇的一口血喷到了被子上。
张溪看着被上散落如梅花的血,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血,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我不会快死了吧。”
“我这就叫大夫。”木六娘跑了出去。
张溪还呆呆的看着手中咳出来的血,正月十五是玉溪云跳湖身亡的日子,自从那以后,每年快到这个时间点前,自己都会被梦魇折磨,一年比一年严重,可按理说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正月十五呀。
难不成这捡回来的命,就要这样没了?
明明这辈子祈祷过要寿终正寝的呀!!
木六娘请大夫的动静惊扰到了木业中和大娘子,木业中进了院子见洛逸守在厢房门口问道:“出什么事了?王爷怎么了?”
“属下不太清楚。”
“哦,那我进去看看。”
洛逸目送木业中进屋,心想:“屋里的小白脸竟然还是位王爷。那娇弱的样子,怕不是风一刮就烂了。”
“大夫来了!”
木六娘直接把马骑到了门口,一把将大夫从马上拉了下来。
木业中见一向稳重的女儿,如今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暗叹:“孽缘呀。”
大夫把脉后说不出个所以然了,最后含糊其辞道:“先生从小身子弱,落下病根。”
张溪点点头:“大夫说的对,小病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在好好看,正常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木六娘军营出身,她不刻意隐藏,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把大夫吓得不轻,把脉的手都哆嗦。
张溪看不下去劝说道:“行了,你快别吓他了。我没事的,明天去找我师姐来,吃几副药就好了。”
木六娘把大夫交给洛逸,对木业中行礼后道:“爹,这块没事了,您快歇息吧。”
木业中伸着个脑袋还想看,被木六娘推了出去:“爹,今天这事谁都不能说。”
“不是。”木业中的话被关门声打断,他念叨着:“我不说,人家就没长耳朵吗,闹得动静那么大,咱不知道都难。”
“老将军。”洛逸扶着木业中道。
“老子不老。”
洛逸连忙称是,他又道:“将军,少将军与王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合规矩。”
木业中一个冷哼:“你瞅瞅,她听我的话吗?甭管她,反正他俩拜过堂成过亲,外人也挑不出个理来。”他一甩袖子离开了。
满院子就剩洛逸自己,他想守着门口,怕六娘吃亏,但看了手中的签子,还是决定先执行将军的计划。
木六娘实在担心张溪,她方才的慌张和不知所措,张溪也发现了木六娘对自己不一般,现在觉得自己提的那个交易实在是欠考虑。
张溪蜷在被窝里装睡,木六娘坐在旁边的看书。
看这架势,她打算守一晚上?
蒙在被窝里的人道:“表姐回去休息吧,我真的没事了?”
“你睡吧,我在这看看书。”
“你回去吧,真的不用。”
你在这,我睡不着呀!
木六娘没有回话,随后张溪就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是你画的?”木六娘拿着画过来道:“画的我和弟弟吗?”
“还没有画好呢,打算等画好了在送给你。”
“谢谢。”木六娘端详手中的画,越看越喜欢。
“你知道我为何还没成亲吗?”木六娘突然问道。
“……”张溪没有接话。
“因为你的兄长,当今陛下。”
“和陛下有何关系。”张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问道。
“木家军实际掌权者是谁?”
“木先生嘛。”张溪随口答道,大楚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木六娘对着张溪笑了笑轻声道:“我就是木先生。”
亏得张溪在床上躺着,要不然她就该一屁股吓掉凳了。
“你就是木先生?上关堡大破北明的木先生?那个破军饷案的木先生?听说砍了不少人,刑场满地轱轮的都是头,我一直以为他是男的。”
木六娘平静的点点头道:“所以我一直不喜欢他们称呼我为木先生,你看,又搞错了。”
看着一脸震惊的张溪,木六娘无奈的笑道:“没关系,我常年在军中,朝中大多数人都搞错了,我的父亲甚至希望他们搞错。”
张溪从未想过木先生会是女子,她一直以为所谓的木先生是木六娘的叔伯弟兄中的某一位。
“表姐,那个交易可以作废吗?”
“你想毁婚?”
那必然呀,我要是娶了木先生,相当于娶了整个木家军,我造反都可以了,皇帝还不先灭了我。
“不不不,我想着皇兄肯定不会同意,那交易也就没有必要了。”
木六娘点点头道:“这么想也是哈。”
张溪见她不提交易的事,偷偷松了口气,没想到她还是挺好说话的。
“我今天来怎么没见到木美文?木府也不像要办喜事的样子。”
“她不住这里的,跟着应天乡君住。”
“哦哦哦。”张溪点了点头。
木六娘拍了拍张溪的肩膀道:“其实我挺支持你逃婚的,可惜我不能违抗皇命。”
“?”
张溪不明白木六娘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又悠悠开口道:“选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倒不如不嫁人的好。”
“话虽这么说,可世人有几个能理解?”
现代社会对单身女性的议论都不少,更何况在封建社会。
木六娘能坚持一年,能坚持两年,她能坚持一辈子吗?
木六娘问道:“你能理解吗?”
张溪狠狠的点头,自己太能理解了。
“你理解就好。行了,你快休息吧,我就睡在一旁的矮榻上。”
这次张溪没有赶木六娘离开,如今她是打心里十分敬佩木六娘,钦佩这样一位在封建社会摸爬滚打,打下自己一番天地的女性,又觉得自己方才就应该悔婚,这样的女子就应该有英雄来配。
木六娘听到微微的酣睡声,起身来到床前,她伸手为张溪理了理碎发囔囔道:“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
腊月二十一,离玉溪王大婚只剩一天。
各宫都忙活的热火朝天,只有张溪悠闲的很,没有一点做新郎官的紧张感。
张溪窝在屋子里烤火,时不时的看向窗外,今天雾蒙蒙怕是一会儿得下雪吧?手里把玩着木六娘送来的新婚贺礼,是一个制作精巧的袖剑,她戴上试了试,十分不错,藏在袖子下防身刚刚好,木六娘真的有心了。
郭八进来通报道:“秦姑娘来了。”
张溪立马起身,接过郭八递过来的大氅出门迎接。
西华门下,张溪冷的跺了跺脚又搓了搓耳朵:“师姐怎么还没有到。”
“说曹操曹操到。”郭八指着远处的马车道。
马车到宫门一侧停下,下来位穿紫衣的女子,张溪连忙去迎她,还把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师姐,我想死你了。”
女子拉过张溪的手道:“小溪,好久不见,外边冷。咱们赶紧进屋吧。”
张溪的师姐秦宫儿,寅青山庄庄主的大徒弟,继承庄主的医术,两年前嫁给了浩然镖局的少东家。
如今师弟要大婚了,她一定要赶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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