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景元三年,冬。
第一场雪,落得比往年更早,也更决绝。
金銮殿的琉璃瓦上,覆了薄薄一层雪。
清冷,死寂。
殿内,百官垂首,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像是含着冰碴儿。
御座之上,十岁的小皇帝龙袍加身,像个精致却无魂的偶人。他煞白着小脸,眼神怯怯地,不住瞟向御座之侧。
那里,立着一道身影。
绯色。
是那种浸透了血,又在权势里熏染了无数个日夜,才沉淀下来的,独属于东厂提督沈鸢的绯色。
蟒袍下摆的金线腾蛇张牙舞爪,腰间玉带悬着一枚冰冷的“锁龙”令牌。她未着官帽,仅用一根墨玉簪松松束着满头青丝,眉眼精致如画,唇色却淡得近乎无情。
分明是绝色之姿,可那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场,却让这金碧辉煌的殿宇,都像是被拖入了不见天日的诏狱深处。
满朝文武,无人敢抬头。
唯有她清冷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了殿中央跪着的那名少年身上。
少年一身囚服,血污与泥泞遍布,长发凌乱。
可即便如此狼狈,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株宁折不弯的雪松。
又像一头……被困在囚笼里的孤狼。
北漠质子,萧烬。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一只眼睛被血污糊住,另一只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寒冰的黑曜石,死死盯着沈鸢。
那里面翻涌的,是不加掩饰的恨。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命运扼住咽喉的疯狂。
他笑了,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沈鸢看着他眼中的烈火,非但没有动怒,清冷的眸子里反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
一把好刀,需得以血淬火,以恨为刃。
这少年,是上好的材料。
她转过身,对御座上的小皇帝微微欠身。
她的声音清冷依旧。
“陛下仁德,或不愿见血。”
“臣,有一议。”
小皇帝如蒙大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督主快讲!快讲!”
沈鸢的目光,重新落回殿中那头孤狼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斩了他,未免太便宜。”
她刻意停顿,享受着猎物在绝望中等待宣判的每一息。
“不如……”
“……阉为宦宠,入我东厂。”
“为陛下,也为我大胤,当牛做马,赎其父罪。”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萧烬的骨髓,钉住他最后的尊严。
满朝哗然。
让一国皇子为宦,这是比千刀万剐更残忍的羞辱!
“沈鸢!”
萧烬那双喷火的眸子瞬间血红,他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嘶吼道:“你敢!”
话音未落,两名厂卫已如鬼魅般上前,死死将他按回地面。
冰冷的绣春刀架在他的脖颈上,渗出细密的血珠。
沈鸢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她微微弯腰,红唇凑近他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轻声道:
“你看,我不仅敢。”
“我还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直起身,再不看他一眼,绯色的衣摆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
“拖下去。”
“净身。”
三日后。
诏狱,十八层。
空气里,血腥、腐臭与绝望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萧烬被扔进最底层的水牢时,高烧不退。所谓的“净身”之刑并未竟全功,却足以将他的尊严碾碎成泥。
此刻,他浑身滚烫,意识在清醒与昏沉间反复拉扯。
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线光亮,刺入无边黑暗。
沈鸢的身影逆光而立,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祇,俯瞰着地狱里的蝼蚁。
“想活吗?”她问。
萧烬靠在湿冷的墙壁上,连抬眼的力气都已耗尽。
沈鸢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想要活,就要证明你的用处。”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这里有三道关。过了,你就是我东厂的一条狗;过不了,就烂在这里,做花肥。”
话音刚落,两名厂卫拖着一个被堵住嘴的男人扔到萧烬面前。
“第一关。”
“杀了他。”沈鸢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冷了”。“他是北漠安插在京城的细作,你的同胞。”
萧烬身体一震。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着地上那个不断挣扎、眼中满是惊恐的男人。
一把匕首,被厂卫扔在他手边。
刀柄冰冷。
萧烬的手在发抖,不知是因高烧,还是因内心最后的挣扎。
他看向沈鸢。
那个女人,眼神比这水牢的寒冰还要冷。
良久。
萧烬笑了。
那笑声在空旷的水牢里回荡,凄厉,又疯魔。
他抓起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毫不犹豫地,刺入了那名细作的心口。
温热的血,喷溅在他惨白的脸上。
他甚至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唇边的血珠。
咸的,腥的。
是背叛的味道。
沈鸢的眸光,终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第二关。”
她示意厂卫呈上一碗酒。酒色浑浊,散发着诡异的气味。
“毒酒,喝了它。”
萧烬看也未看,单手撑地坐起,端起碗,一饮而尽。
剧痛如烈火烹油,瞬间席卷五脏六腑。他蜷缩在地,痛苦地痉挛着,额上青筋暴起。
但他死死咬着牙关,喉咙里只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竟没有一声求饶。
那不是致命的毒,却足以让人将死亡的滋味,品尝千遍万遍。
沈鸢静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工的艺术品,如何被痛苦雕琢出最完美的轮廓。
直到萧烬的痉挛渐渐平息,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她才开了口。
“第三关。”
奄奄一息的萧烬被拖出水牢,扔在诏狱的庭院中。
外面,风雪更大了。
“跪在这里。”
“直到天亮。”
沈鸢的声音从风雪中传来,带着一丝飘渺。
“让你那身引以为傲的皇子血,被这大胤的雪,好好洗一洗。”
说罢,她转身离去,绯色的衣摆很快消失在漫天风雪的尽头。
雪,一片一片,落在他的睫羽上,凝成冰霜。
寒意早已麻木了四肢,唯有深入骨髓的恨意,像一簇不灭的鬼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意识在昏沉的深渊里浮沉。
他看到了北漠的蓝天,看到了母妃的微笑,看到了自己纵马草原的少年时光……
画面一转,尽数被那袭刺目的绯色吞噬。
沈鸢。
沈鸢。
他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两个字碾碎在齿间,和着血咽下。
活下去。
不仅仅是活下去。
他要像一条最卑贱的狗,匍匐在她脚下,摇尾乞怜。直到有一天,能用最锋利的獠牙,亲口咬断她的喉咙。
将她,拖入自己身处的这个地狱。
翌日,晨光熹微。
沈鸢再次出现时,庭院中的少年已成了一个雪人,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一枚冰冷的铁质腰牌被扔在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兽首,和“东厂”二字。
“从今往后,你没有名字,代号‘阿九’。”
沈鸢的声音,是这地狱里唯一的天籁,也是最恶毒的诅咒。
“恭喜你,成了我座下的一条狗。”
萧烬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那双被冻得紫红的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目光,第一次越过了仇恨,牢牢地、贪婪地,将沈鸢的身影刻进了眼底,刻进了灵魂最深处。
那晚。
负责看守的厂卫提着灯笼巡视牢房。
当他经过阿九的囚室时,不经意地朝里看了一眼,瞬间如见鬼魅,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那昏暗、潮湿的墙壁上,赫然是一幅诡异的画像。
画中是一个女子的侧脸,眉眼精致,神情冷漠。
正是东厂提督,沈鸢。
作画的颜料,是尚未干涸的,暗红色的……血。
墙角的阴影里,那个被称为“阿九”的少年蜷缩着,一根手指的指尖血肉模糊。
他痴痴地望着墙上的血画,嘴角缓缓咧开一个疯魔般的笑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我找到……”
“活下去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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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关于驯服与反驯服、掌控与反掌控、救赎与被救赎的疯批爱情故事。
我们的女鹅(沈鸢)是事业心爆棚的铁血厂公,心比石头硬,手段比刀子利。
我们的男鹅(萧烬)是前期被虐到惨绝人寰,但骨子里疯得要命的美强惨质子。
他们之间的CP感,大概就是“刀尖舔糖,越舔越上头”。所以,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前期剧情会为了人物成长和关系转变铺垫一些虐点(物理+心理),但请相信我,一切都是为了后期的绝地反扑和极致甜宠!玻璃渣里找糖什么的,最刺激了不是吗(顶锅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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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次强调:1V1,HE,男主假太监!我们不虐身(指核心部位)!
爱你们,比心!希望鸢姐和阿烬的故事,能在这个冬天带给你不一样的体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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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锁龙入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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