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暗流南下

议事厅内,死寂无声。

那一句嘶哑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碾磨出的“原来这就是疼”,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众人看着那个死死咬住督主袖口、浑身浴血却双目亮得骇人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冻得四肢百骸都僵了。

这是怎样疯魔的怪物?

在九千岁亲自上药的“恩宠”之下,他竟敢……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亵玩之举!

赵千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他几乎可以预见,下一瞬,这个不知死活的狼崽子就会被督主亲手拧断脖子。

然而,沈鸢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垂着眸,看着自己那一方被他濡湿、咬出细密齿痕的袖口,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那不是天家御赐、云锦织就的蟒袍,而是一块无关紧要的破布。

良久。

她缓缓抬手,另一只未曾沾染药膏的手,用两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阿九的下颌。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松口。”

清冷的声音,如玉石相击。

阿九身体一僵,那股偏执的、自毁般的力道终于卸去。他缓缓松开了牙关,绯色的丝绸从他唇边滑落,留下一道暧昧的、湿润的痕跡。

他的唇上,还沾着自己的血,此刻却像是偷食了胭脂的妖。

“把他带下去,让医官处理。别让他死了。”

沈鸢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漠然,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插曲。

她目光扫过地上那串血腥的“献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这些脏东西,处理干净。本督主的东厂,不收垃圾。”

“是!”

两名番子如蒙大赦,立刻上前来,一左一右架起摇摇欲坠的阿九。在经过赵千身边时,阿九忽然偏过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恨,没有威胁,只有一种野兽标记猎物般的、纯粹的占有欲。

赵千只觉得被毒蛇盯上,瞬间头皮发麻,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直到阿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鸢淡漠的声音才再度响起,精准地落在他心上。

“赵档头。”

“……属下在!”赵千猛地一抖,俯身跪倒。

“本督主的刀,好不好用,无需向任何人证明。”沈鸢走到主位前,拿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去浮沫,“下一次,谁再敢自作主张,拿本督主的人去当投石问路的棋子……”

她顿了顿,抬眼,视线如刀,直直刺入赵千的眼中。

“本督主,就亲自拆了他一身的骨头,看看够不够硬,能不能也给本督主当一回‘投名状’。”

“属下……属下罪该万死!再也不敢了!”

赵千磕头如捣蒜,再无半分老臣的倚仗与骄矜。

整个东厂议事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只名为阿九的疯犬,从今天起,正式成为了九千岁座下,最利也最不能碰的一把刀。

东厂的药庐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医官为阿九处理伤口时,几乎心惊肉跳。

新伤旧痕,纵横交错,仿佛一张狰狞的蛛网,覆盖了这具尚显单薄的少年身躯。最可怖的是,无论用烈酒清洗,还是用金疮药直接撒上,这个少年都像一具没有痛觉的木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嘶……你小子,是铁打的吗?”老医官忍不住咂舌。

阿九没有回答。

他躺在硬板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发霉的房梁。

他的世界里,没有药味,也没有伤口的刺痛。

只有一种味道,清冷的、幽微的,如同雪后寒梅,又带着一丝权柄熏染的沉香……那是她袖口的味道。

还有一种触感,微凉的、细腻的,仿佛羽毛拂过滚烫的烙铁……那是她指尖的触感。

原来,那就是疼。

一种让他上瘾的,渴望被反复施加的,名为“沈鸢”的疼。

他抬起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云锦丝滑的触感。

他缓缓闭上眼,唇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满足而诡异的微笑。

安稳的日子,并未持续几天。

这一日,沈鸢正在书房批阅密报,一名心腹番子脸色煞白地疾步闯入。

“督主!出事了!”

“说。”沈鸢头也未抬,朱笔未停。

“江南……江南漕运盟,以‘清查私盐’为由,扣了我们东厂三艘粮船,并且全面中断了对京城所有饷银的转运!”

“啪嗒。”

沈鸢手中的朱笔,在卷宗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

她终于抬起头,凤眸中寒光一闪。

东厂势力遍布天下,番子数万,每日的开销用度如流水。其中,江南的漕粮与漕银,是支撑这个庞大机构运转的命脉之一。

漕运盟,这个由江南各大船帮、盐商组成的松散联盟,平日里对东厂向来是敬畏有加,岁贡不断。

如今,竟敢公然断东厂的粮道?

背后若没有人撑腰,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沈鸢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温润如玉,却又老谋深算的脸。

内阁首辅,谢清晏。

“好一个谢清晏。”沈鸢缓缓靠向椅背,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线天杀不了我的人,就想用釜底抽薪的法子,饿死我的鹰犬。”

“督主,我们该怎么办?厂里储备的粮草,最多只够支撑一月……”心腹焦急道,“要不,属下带一队人马,去江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蠢货。”沈鸢冷斥一声,“漕运盟盘踞江南,水网密布,势力错综复杂。你带人去,是想挑起官府与整个江南江湖的对立吗?谢清晏正等着我们犯错。”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

“江南的水,浑得很。想让鱼儿重新听话,就得有个人,亲自下去把水搅得更浑。”

心腹一愣:“督主的意思是……”

“备船。”

沈鸢转过身,绯色的蟒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着血一样的光泽。

“本督主,亲自去一趟江南。”

她需要一个足够锋利,又足够不起眼的工具,帮她在这潭浑水里开路。

一个外人。

一张生面孔。

一把……只听她号令的疯刀。

她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又浮现出少年那双浸满疯狂与偏执的眼。

“去,把阿九叫来。”

阿九再次跪在了沈鸢的书房。

伤势未愈,他仍穿着一身干净的皂隶服,身形挺拔如一杆沉默的枪。

“收拾一下,明日随本督主下江南。”

沈鸢的声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只是纯粹的命令。

阿九甚至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垂首,恭敬地应道:

“是。”

他的顺从,让沈鸢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她看着他,这个她亲手从泥沼里捞出来,又亲手打磨的“作品”,忽然多了一句解释。

“江南漕运出了乱子,是谢清晏的手笔。此行,不是游山玩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水上风高浪急,谢清晏布下的刀子更是无处不在。你跟在本督主身边,随时可能会死。”

听到“死”字,阿九那张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缓缓绽开一个极淡的笑。

那笑意很浅,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让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属下的这条命,本就是督主从诏狱里捡回来的。”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是在宣读一个酝酿已久的誓言。

“能为督主而死。”

“是它的荣幸。”

翌日,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悄无声息地驶离了京城码头,汇入南下的大运河。

船头,沈鸢一袭月白常服,负手而立,风吹起她的衣袂和墨发,恍若谪仙。

在她身后半步之遥,阿九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衣,抱着一柄长刀,如影随形。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虔诚而滚烫,仿佛要将那道清瘦的轮廓,永远烙印在自己眼底。

京城的繁华灯火,在身后逐渐远去,最终化为模糊的光点。

前方,是无边无际的,被夜色笼罩的漆黑河道。

漕运暗潮,已然南下。

一场新的猎杀与被猎杀的游戏,即将拉开序幕。

过关了!我们阿烬终于拿到了“厂卫腰牌”,获得了留在鸢姐身边的“编制”!

那个墙上的血画,大家猜到是什么了吗?没错,是他活下去的全部理由。从这一刻起,沈鸢就是他的神明和信仰。

卷一【锁龙入笼】即将结束,下一卷【疯犬驯养】开启!真正的东厂风云和“驯养”日常要来啦,期待不期待!手里有票票的小天使可以投喂一下哦,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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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暗流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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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厂公养疯批质子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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