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以身涉险,让人不寒而栗

管家不敢耽搁,匆匆去了。半个时辰后,派去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色发白:“少夫人,丁姑娘,吏部的人说……说肖大人午时就离了衙门,说是要亲自去城外查案,还说……说是故意让强盗抓了去,好探底细!”

“什么?!”李傲雪身子一晃,险些站不稳,丁香连忙扶住她,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哭腔:“怎么能以身涉险呢?那些强盗那么凶……”

“不行,我们得去找他!”李傲雪定了定神,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管家,备车,去京兆尹府!”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两人赶到京兆尹府时,府里还亮着灯。通报的人很快出来,引她们去了书房。

京兆尹见是她们,也有些意外,起身道:“两位夫人深夜到访,可是为了肖主事的事?”

“京兆尹大人,”李傲雪福了福身,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们听说少爷被强盗抓了,求您救救他!”

丁香也跟着跪下:“求大人发发慈悲,那些强盗那么凶狠,公子他……”

京兆尹连忙扶起她们,叹了口气:“两位夫人放心,肖主事是为查案才出此下策,我们早已派人在附近布控,只是还没摸清那伙强盗的老巢和人数,不敢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伤了肖主事和其他被抓的书生。”

“可……可他在里面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啊!”李傲雪眼圈泛红,“那些人专抢读书人,还对他们又打又骂,少爷性子刚,万一和他们起了冲突……”

“我们都明白。”京兆尹沉声道,“方才已有线人传回消息,说肖主事暂时无恙,只是被关在山洞里。我们正在制定营救计划,最快明日拂晓就动手,定能将人平安救出来。”

他看着两人担忧的模样,又道:“两位夫人请回吧,在这里等着也无济于事。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派人去府里通报。”

李傲雪知道他说的是理,可心里的担忧丝毫未减。她紧紧攥着袖角,指尖冰凉:“那就劳烦大人了,务必……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放心,这是自然。”

离开京兆尹府,马车往回赶。车厢里一片沉默,只有丁香压抑的啜泣声。李傲雪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少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等我来接你。

夜风吹过车窗,带着寒意,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的焦虑。这一夜,注定无眠。

夜色渐深,山洞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醉醺醺的笑骂。几个土匪踹开洞口的藤蔓,提着酒壶闯了进来,酒气熏得人发晕。

“都给老子滚出来!”刀疤脸把空酒壶往地上一摔,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大爷们心情好,赏你们口饭吃!”

十几个书生被粗暴地推搡着赶到山洞外的一片空地上,那里堆着些残羹剩饭,馊味混着酒味,刺鼻得很。

“跪下!”一个土匪扬着鞭子,“给大爷们磕个头,就有饭吃!”

书生们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胆小的,犹豫着就要跪下。

“凭什么跪你们?”肖晨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站在人群里,脊背挺得笔直,哪怕衣衫破旧,眼神里也没有半分怯懦。

刀疤脸眯起眼,醉意醒了大半:“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是人,不是任你们糟践的牲口。”肖晨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要杀要剐随便,但想让我们丢了尊严下跪,不可能。”

“好个硬骨头!”刀疤脸像是被激怒,又像是来了兴致,忽然拍了拍手。两个手下立刻抬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闸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他指着闸刀,冲肖晨狞笑:“小子,有骨气啊?那敢不敢站到这刀跟前?”

肖晨没说话,径直走到闸刀前站定。

刀疤脸绕着他走了一圈,手里把玩着短刀:“你就不怕?这刀下去,脑袋可就没了。”

肖晨抬眼,直视着他:“怕?怕就会让你们放过我们吗?怕就不用做奴隶了吗?”他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却更多的是坦然,“我读的书里,可没教过‘怕’字怎么写。”

“好!好得很!”刀疤脸被他激起了凶性,猛地按住闸刀的木柄,“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子的刀硬!”

周围的书生吓得闭上了眼,连几个土匪都屏住了呼吸。

肖晨却轻轻闭上眼,心里闪过的不是恐惧,而是李傲雪和丁香的笑脸。他想,若是真的死在这里,她们会不会哭?会不会……忘了他?

“动手!”刀疤脸暴喝一声,猛地就要按下闸刀——

“大哥!”旁边一个瘦高的土匪忽然拉住他,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刀疤脸的动作顿住,盯着肖晨看了半晌,忽然松开手,一脚踹在闸刀上:“妈的,扫兴!”

他指着肖晨,恶狠狠地说:“今天暂且留你一命!等老子明天酒醒了,再慢慢陪你玩!”

说罢,他挥了挥手:“把他们都带回去!饿死这伙不识抬举的酸儒!”

肖晨被重新推回山洞时,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靠在石壁上,大口喘着气,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他不是不怕,只是不能怕。若是连他都软了,这些书生怕是真的要被磨掉所有骨气了。

黑暗中,有个书生悄悄挪过来,递给他一块干硬的饼:“兄台……谢谢你。”

肖晨接过饼,咬了一口,粗糙的口感刺得喉咙发疼,心里却渐渐生出一股劲。

他一定能出去,一定能。

山洞外的空地上,几个土匪正拎着鞭子来回踱步,目光警惕地盯着洞口。而在不远处的一间简陋石屋里,二当家正对着几个心腹低声吩咐,脸上没了往日的嚣张,多了几分凝重。

“刚才大当家在暗处瞧得清楚,”二当家敲着桌面,声音压得很低,“那个新来的书生,不一般。硬气,不怕死,眼神里藏着东西,不像是普通的酸儒。”

一个土匪嗤笑一声:“再硬气又能怎样?还不是被咱们关着?”

“蠢货!”二当家瞪了他一眼,“你没瞧见他看闸刀的眼神?那不是吓傻了,是真不怕!这种人要么是愣头青,要么就是有依仗。咱们现在被官府盯着,可不能出岔子。”

他顿了顿,想起方才大当家临走时的吩咐,又道:“大当家说了,这小子不对劲。你们几个,天亮后悄悄去查查他的底细——是哪个州府来的,家里是做什么的,来京城除了赶考还有没有别的事。”

“查这个干嘛?”另一个土匪不解,“管他是谁,关到科举结束,扔出去就是了。”

“少废话!”二当家沉下脸,“让你查就查!这阵子官府查得紧,京兆尹的人在城外转了好几圈,咱们能藏到现在全靠小心。这小子要是官府派来的细作,咱们的老巢就完了!”

这话一出,石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个土匪脸上都露出忌惮之色——他们不怕书生,却怕官府的刀兵。

“是,小的们这就去办。”一个精瘦的土匪连忙应道,“咱们在城里有眼线,问问那些客栈、茶馆,说不定能查到些眉目。”

二当家点点头,又叮嘱:“记住,别打草惊蛇。若是查不出什么,就当他是个普通书生;若是真有问题……”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狠厉,“就地解决,别留后患。”

“明白!”

几个土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石屋里只剩下二当家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洞口的方向,眉头紧锁。这阵子官府的动静越来越大,他心里本就发虚,如今又冒出个“不一般”的书生,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但愿是我多心了。”他喃喃自语,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短刀。

而被他们惦记着的肖晨,此刻正靠在山洞的石壁上,闭着眼假装休息,耳朵却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方才土匪的脚步声、低语声隐约传来,虽然听不真切,但那股紧绷的气氛,他却能感觉到。

看来,自己这“硬气”的举动,果然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也好。

肖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怀疑就好,怀疑才会露出破绽。

他耐心地等着,等着天亮,等着那些去查他底细的土匪,更等着京兆尹那边约定好的信号。

天刚蒙蒙亮,去城里打探的土匪心腹就揣着一卷画纸,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山寨。他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一把推开二当家的房门,声音发颤:“二当家!查到了!那小子……那小子来头太大了!”

二当家正对着油灯搓着草绳,闻言猛地抬头:“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来头?”

心腹展开画纸,上面是肖晨被抓时的模样——虽衣衫凌乱,眉眼间的气度却藏不住。“小的拿着画像去城里转了一夜,先听他口音像京城本地人,就去几家常有名士聚集的茶馆打听。有个老茶博士说,这模样看着眼熟,像是前阵子诗会上见过的贵人。”

他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后来小的找到几个常去诗会的读书人,塞了些银子,他们才肯说——这小子根本不是来赶考的穷书生,是京城首富肖家的独子!前些日子刚中的新科状元,现在在吏部当主事,官阶不低!”

“什么?!”二当家手里的草绳“啪”地断了,他霍然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状元?吏部主事?咱们……咱们把朝廷命官给绑了?”

门外几个土匪听到动静,涌了进来,一听这话,顿时炸了锅。

“他娘的!这小子竟敢骗咱们!”

“怪不得那么硬气,原来是官老爷!”

“杀了他!不能留!不然官府非把咱们扒皮抽筋不可!”

一个性急的土匪已经抄起了刀,就要往山洞冲:“老子现在就去劈了他!”

“站住!”二当家猛地喝住他,额头上青筋直跳,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杀了他?你嫌咱们死得不够快?”

他来回踱了几步,声音发沉:“你们傻了?他是吏部主事,是朝廷命官!咱们把他杀了,官府还不得倾巢而出踏平这山头?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那……那怎么办?”有人慌了神,“总不能一直关着吧?”

“关着,必须关着!”二当家眼神一厉,拍了下桌子,“不仅要关着,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他现在就是咱们的护身符——官府知道他在咱们手里,投鼠忌器,就不敢轻易动手!”

他转向那个心腹:“你再去城里探探风,看看官府那边有什么动静。记住,千万别让人发现你的踪迹。”又冲其他土匪道,“都给我警醒点!把洞口守得严严实实的,但谁也不许再动那肖主事一根手指头,更不能提他的身份——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土匪们面面相觑,虽满心不甘,却也知道二当家说得在理,只能悻悻地应下。

而山洞里的肖晨,正借着微弱的光线,在石壁上悄悄刻画着什么。他能感觉到外面的气氛比昨夜更紧张,脚步声也密集了许多,心里隐隐猜到——自己的身份,恐怕已经暴露了。

这倒是省了些功夫。

他停下笔,望着石壁上那些歪歪扭扭的记号——那是他根据记忆画出的山寨布局,以及守卫换班的时间。

现在,就等京兆尹那边的消息了。

只要土匪还忌惮他的身份,他就还有时间。

几个土匪走进山洞,粗鲁地将肖晨架了出去。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只见二当家站在空地上,身后跟着十几个手下,个个眼神不善。

“肖大人,好手段啊。”二当家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扮成穷书生混进来,是想断我们的后路?”

肖晨站稳身子,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土,语气平静:“我是朝廷命官,查案是本分。倒是你们,专抢赶考书生,断人前程,就不觉得良心不安?”

“良心?”二当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肖大人是状元出身,自然和那些读书人一路货色。你懂什么?”

他猛地收住笑,眼神变得阴鸷:“你以为他们真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我告诉你,当年我爹就是被一个读书人坑了——那人拿着我家的救命钱去赶考,中了官就翻脸不认人,害得我家破人亡!”

旁边一个土匪也跟着骂道:“还有我!我妹妹被一个秀才骗了身子,他转头就娶了县太爷的女儿,我妹妹最后……最后投河死了!”

“这些酸儒,表面清高,心里比谁都脏!”二当家越说越激动,指着肖晨的鼻子,“他们读的书,不过是用来踩别人、往上爬的梯子!我们抢他们,就是要让他们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肖晨静静地听着,眉头微蹙。他没想到这伙人对读书人竟有如此深的恨意,看来背后藏着不少恩怨。

“个别败类,不能代表所有读书人。”他沉声道,“寒窗苦读的书生里,有不少是心怀家国、想做实事的人。你们因为过去的仇恨,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报复所有读书人,和那些害了你们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少跟老子讲大道理!”二当家被戳到痛处,怒喝一声,“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要么,你让官府撤了追查,放我们一条生路;要么,你就和这些穷书生一起,在这里待到死!”

肖晨看着他眼底的疯狂,知道多说无益。他挺直脊背,淡淡道:“我是朝廷命官,护佑百姓是职责。让我徇私放你们走,不可能。”

“好!好得很!”二当家气得发抖,“看来不动真格的,你是不知道厉害!”

他冲手下使了个眼色:“把他关到最里面的石牢里,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给他送水送饭!我倒要看看,这位状元爷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肖晨被重新推搡着往山后走,路过关押其他书生的山洞时,他瞥见那些人担忧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走到石牢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二当家:“你们恨的是害了你们的人,不是读书本身。若真有骨气,该去找仇人报仇,而不是拿无辜书生撒气。”

二当家脸色铁青,没再说话,转身拂袖而去。

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肖晨陷入一片黑暗。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心里却异常清明——这伙人的弱点,他找到了。

恨意背后,往往藏着更深的痛苦。而痛苦,或许就是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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