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正是很擅长睡大觉的年纪，尤其是体育课的第二天，洗漱的水房里哈欠连天，大家连聊天的力气都没有。
但我精神焕发地出门。
因为他是一个极其准时的人，这给了我不少可乘之机。
从第一次碰巧早饭时相遇后，我们几乎每天都能在同一时刻相见。于是每天早上起来，我看着手表的秒针掐点出门，都有一件满怀期待的事即将被实现。
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好像每件事都在向好。
我出门时恰好追随上他的脚步，但清晨不是一个适宜畅快交谈的时间，于是我们感受到彼此在身边，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沉默。
我始终觉得默契的沉默比谈天说地更加来得浪漫，因为聊天是在分享故事，而沉默是在共享自己迟钝的灵魂。
清晨的风吹起敞开的衣摆，我们迎着风，像是要一起去创造世界。和他走在一起的步伐干脆利落，却还能恰好处于舒适的节奏中。很奇怪，他好像总能在凌乱的世界里找到舒适自洽的落脚点。
如果不仰头的话，我侧身朝向他就刚刚好可以看到他左下巴上的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回头向我挑眉。
我眨眨眼，转头去望天上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月亮。他顺着我的目光望上去，向前迈了两大步，起跳去摸树上的高枝。敞开的外套衣摆高高扬起，鼓动着风又落下来。
树叶被晃了几片飘飘然落下。我伸手捞了一片。
我递给他，我说呐，送给你当礼物。
他被逗笑了，说哇，好珍贵的礼物啊。然后放进校服里侧靠近胸膛的兜里。
我们的教室在教学楼完全相反的两侧，于是几乎在进入教学楼时就默契地点头道别，然后开始期待下一场见面。我很享受这样短暂且利落的相遇，我们不是陪伴或是依赖，只是同行。
这场春天过得很欣喜。我在日记上这样写。
橙子问我不早恋一下吗，听起来是一段理想的感情。
我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的。我只是想好好地看着。
你会忘记我吗？我突然问橙子。
橙子不说话。
“如果人与人注定相互忘记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蹦出这么一句。只是一想到这个问题，胸口就莫名其妙发闷。
我们打扫完教室卫生之后坐在靠窗的后排，大课间的窗户大开着，春天的风还有些凉意，直直往脸上扑。
做完操大家蜂拥回教室，顿时吵吵嚷嚷。上课铃声响起，语文老师踏入班门的一瞬间困意就上头。
好像有些心事就是这样，还没来得及细想，转念就已经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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