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除入场时的武力威吓,今夜女帝一直表现得和颜悦色,一副极好说话的模样。
可眼下这话极重,竟是当众指摘周氏教养了。
周祉面色陡变,既羞又怒,张口正欲发作,被身旁门客赶忙拉住。那门客急道:
“陛下容禀,周公并非有意,只是略感有恙。”
李希堂堂帝王,是不会“屈尊”回应一介门客的。她的长使余诃子讽道:
“有恙便应好生休养,阁下强撑着赴宴,是打算背过身去便谣称陛下蓄意为难?”
周氏门客递了台阶,李希这头却偏偏不下。这下满座皆看出来了,这分明便是刻意针对周祉。
还偏偏是周祉自己先主动撞在了枪口上。
当下周祉也瞧了个明白,便又是一声冷哼,起身便一拱手领着随行众人离席而去。走时顺带朝庄祈狠狠剜了一眼,看上去是认定庄氏从中做了什么。
李希则只做不曾看见,就当这宴上不曾转眼空了一半一般,转头便又朝庄祈等人言笑晏晏道:
“朕听闻青州多以丝业为生计,诸公可愿与朕道一道此中妙处?”
庄祈等人见此却越发惴惴,想不明白这女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下去。
宴席过后见惯了大场面的庄祈已是后背一身冷汗,待散了场忙拉住柏扬私下叙话。
“怎么回事?”庄祈在宴前曾特意找过柏扬。前一日磕多了五石散,醒后他却不是个傻子,因自知失言,忙叫着柏扬一番委婉地威逼利诱,叫他只当那日什么都未听到。
柏扬不愿惹事,自然是一口应下。可今日宴上李希的做派却显见有些隐情在里头。
此时庄祈问过来,柏扬也只觉头大如斗。
“庄公啊,这官家的心思愚弟怎敢揣度。”
庄祈冷哼:
“使君休要糊弄于我。前日我并未相邀,使君主动上门求见,难道不是有旁的话要说?”
柏扬一滞。那日最后那般情形还不是怪庄祈自己磕高了,当日哪是什么可以聊正事的状态。
至此柏扬也有些不悦了。
“庄兄这是在反怪我了?那日便是愚弟有话说,庄兄只怕也没心思听。”
庄祈理亏,只好退一步道:
“使君误会了,我怎会是那意思。不过是如今看不明白局势有些着急罢了。使君莫怪,还请使君指点则个。”
柏扬的门第在庄祈这儿是不够看的,奈何如今青州上下只有他与女帝接触最多,此人又素来有几分小聪明。眼下他不得不低头。
柏扬还是头一次见庄祈姿态如此之低,隐隐便有些飘飘然了,正要不吝指教,却听那庄祈竟猜测道:
“今日官家对周氏的态度很有些刻意,莫不是使君同她说了什么?”
柏扬刚下去的火气“噔”地又上来了。
“庄兄这话是何意图?你这是在说我刻意操弄官家的心思?!”
庄祈只觉他不可理喻,此时也压着怒气道:
“使君怎会如此误会?这不是在想法子弄明白吗?”
柏扬已经不欲再多说了,高高摆了摆手:
“我看也不必弄明白了,这事儿弄不明白。总而言之,我既未同官家透露过阁下所言,也不曾提过周公。倘若官家态度有异,或是旁人的缘故,抑或是她自己的决定,反正与我区区一介州牧无关!”
说罢便一甩袖走了。
庄祈头一次得他冷脸,心里恼恨却也只得暂且忍耐。好歹柏家大体还是与他同气连枝,一同受雍州陶氏庇佑的,女帝不走,这柏扬便还用得上。
前头李希借着宴席打了青州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后头便遣人去同庄祈刻意透露华晋这几日的行踪。
庄氏信奉玄教看似是为应和青州原有的信仰,可实际是先有庄氏有此信仰才使得青州上下效仿,还是青州先有此信仰庄氏再呼应,实际已经不可考。
但庄氏,尤其是庄祈这一代依然对玄教着迷,并非作假。
不过两日,那庄祈便已与华晋来了次“偶遇”。
适时华晋正在田垄间查看稻谷长势。一旁随行的是周祉的侄儿周怀,正是柏扬此前曾在宴上向李希提及的青州典学从事。
田事其实不是典学从事负责的范畴,但这周怀素来多事得很,在青州世族乃至官场都颇有些格格不入,想来今日又是他自行请命。
庄祈无视过他,但瞥见不远处还有卫兵随行。
庄祈坐着轿辇经过,远远便见华晋一袭道袍立于田间,飘然若仙。他心思几转,既有几分瞻仰,又含一丝心痒。
忽而又想起宴上那看着很不好惹的女帝,猛地收回一半的心思。
远处华晋神色凝重,不时便颇为忧虑地一叹。
庄祈停轿走下来。
“女仙长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他极力作出一派风度翩翩。
华晋眼里只看到一条新鲜上钩的老鱼。当下眉目疏淡地道:
“阁下是?”
庄祈作了番自我介绍。
华晋回以道礼。
“垄间难行,贵人怎会在此?”
庄祈抚着新修剪过的短须道:
“田事乃天下之根本,吾等受大道荫蔽,自当忧大道之所忧。因而祖上有训,我族子弟当时刻记挂,以之为根本。”
华晋作出一派动容,长身一揖:
“庄公大义!”
庄祈志得意满,转而又问:
“方才见女仙长眉间有忧色,不知所谓何事啊?”
华晋闻言又是一叹,望了望庄祈,欲言又止。
“女仙长但说无?。某虽不才,但在青州还说得上几句话,兴许能帮得上忙。”
这下华晋才勉强道:
“此话庄公听过便罢。数日前入青州时,贫道求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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