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复盘

云簪平静道:“为了楚天机。引他生出同病相怜之意;引他怜惜女子不易;朕不在母皇身边五载,他却陪在他们身边,引他惭愧负疚之心。

先生把朕画像送往绿风郡,他以画像作陪,日复一日,留了心、生了情。”

在白莲教总坛,他认出朕,才会不顾一切救朕,再不像初时,任朕被人带往荷卿府。

云簪对母皇的安排深深叹服。

“有时朕觉得在母皇心中,楚天机比朕重要,庆国比朕更重要。”

母皇不仅要收服楚天机,更想要楚天机接东方川的位置,所以她会让东方川把江北水师的权柄交给楚天机。

行如笑着摇头:“陛下若不喜楚国公,权当他是臣子,后宫一摆设。陛下若真心喜欢他,他又唯陛下之命是从,岂不两全其美。

太上皇所做一切皆为陛下,陛下于东宫门前的豪言壮语,她一直都记得。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楚天机不能嫁别人,只能嫁给陛下。”

云簪回忆那时的野心和嚣张,逼得楚天机连日逃离东都。两人你来我往,终究打个平手。

“没想到母皇在那时就已布局。”

行如依旧摇头,提点道:“更早。”

云簪再往前追溯:“那是朕离宫前往南旋寻找父亲,她招楚天机入宫伴驾时?”

行如莞尔:“会不会是陛下出生,太上皇与护国将军定下娃娃亲开始呢?”

云簪失笑,端起行如重新沏的奶盏,虽说后味有点腥,但前味馥郁,奶香、麦香令人安心,不觉想到“母亲”一词。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放下杯盏,思及一个问题:“先生,世上有什么蛊可以改变人的肤色、形貌、身高吗?”

行如摇头:“蛊之一道,臣并不擅长。”

云簪顺势道:“隐卫营副统领柏山,应当知晓。不如唤他出来,朕向他请教一二。”

行如脸色微微僵硬,没想到云簪剑锋一偏,打她个措手不及。

云簪一笑,又做起解释:“隐卫营经此一役,四分五裂。朕想重建隐卫营,而隐卫营令牌在柏山手中。”

“是。”行如抿唇,保养得宜的脸上露丝烦扰,“早知道陛下会问他,就不留陛下。陛下身边的隐卫楚让受了重伤?”

云簪毫不意外道:“常安喜明说他避开要害,私下又说他伤了经脉,往后影响用剑。待他醒来,朕会封他做一品带刀侍卫,随身护驾。”

行如:“陛下身边隐卫空缺,不怪乎如此急切。”

云簪要得就是副统领柏山,柏山在国师身边。

“先生为何避谈柏山?”

行如叹息:“欠了人情债,他来讨,总要还。”起身行礼,“陛下——臣此番接太上皇旨意奔波四处,探查四方重臣动向,不敢居功,唯求陛下赦免一人。”

云簪沉目:“先生可知他所犯何事?”

行如取出隐卫营令牌置于桌面:“陛下问及他,不光是为隐卫营的将来,更是当年柏山放过祁庚,酿成白莲教、蛊人刺客等祸端。”

云簪凝视桌面上的御笔令牌:“隐卫卷宗上只寥寥一笔:副统领祁庚奉皇命前往西六府杀一人。血衣送归,祁庚任务途中身死。”

行如听着这卷宗写法就知道有问题。何况,柏山确实帮了祁庚,铸下大错。

云簪:“请问国师——祁庚亲口说:他未完成任务,非但没杀那人,反将他带入大庆,藏匿起来。国师可知此人究竟是谁?”

行如:“臣不知。隐卫营大乱,清儒直隶部下残杀南蜀出身隐卫,柏山带隐卫营将士殊死抵抗,不敌退走,求到我处。后来陛下几经出事,臣对他几番刨根问底,才知当年隐情。

同为隐卫营副统领,因着年轻时建功心切,对所爱不知珍惜,生出同情,遂帮了他。此为他之大过。”

云簪听着这解释,方意识到国师行如是柏山的情殇,同病相怜之下帮了祁庚。

情可功用,又为功成之大忌。

云簪:“楚让提及隐卫营大乱之日,有三拨人。清儒直隶隐卫,效忠太上皇、从南蜀出来得那批隐卫,以及新晋服下蛊药又有白莲教徒背景的十数隐卫。

至于第三波隐卫,盖因祁庚知道隐卫营选拔制度,也让伊兰仇知晓,着人混进隐卫营。”

从而有云簪行踪暴露,掉下悬崖等事。

行如惭愧道:“正是这三批隐卫互斗,致使隐卫营绷散。事后,柏山已经做了补救。”

云簪眯眸,搁下奶盏:“但他没有在隐卫营待命。”

行如抬眉:“他欲脱离隐卫营。”目光落在桌面令牌,以示证明。

云簪颇觉好笑:“他是怎么得到先生青睐?”这么没担当的男子竟能得堂堂国师庇护。

楼下传来一翘一敲的声响,木棍敲击木制台阶,单足跳阶的动静。

她回过头看,等好片刻才看到那袭黑袍出现在入口。与袍摆同时得还有两根杵在腋下的手杖。

柏山,残废了!

行如上前迎他,没有出手相扶:“你怎么上来了?”

柏山不仅没了半条腿,就连眼睛都瞎了一只。他把拐杖靠在扶手处,欲掀袍下跪,却是身段不稳,直接倒趴下去。

行如再忍不住出手拉住他,与他一起跪在云簪面前。

柏山放开行如的手,重重伏地:“陛下,柏山有罪,请陛下责罚。”

云簪仰脸憋下泛起的酸楚,红着眼眶扶起他。隐卫营一役,甲一战死,柏山伤残,隐卫们跑的跑、死的死,实在惨烈。

她看向起身的两人,咽下哽塞,肃容道:“柏山,你守护隐卫营有功,隐瞒祁庚之死有过。功过相抵,朕盖不追究。往后你不再是隐卫营的副统领。隐卫营与你再无关系。”

柏山的眼里蓄上泪,哽着拱手:“多谢陛下恩典。”

云簪绕过两人要下楼,柏山忽然喊:

“陛下,白莲教伊兰仇不是当年那个孩子。太上皇一共两次西征,第一次时遇到雪狼国在外生产的王妃,帮她接生后抱走那个孩子。我亲手喂他服用南蜀毒蛊,要挟雪狼国国主回援三城,再受制于大庆。”

云簪猛地回神,震惊地看着他。西征六府,母皇竟行过如此手段?

“既然服了蛊毒,如何让……那个孩子……活下来?”

“是。蛊毒罕有烈性,多是慢性制人臣服之术。”柏山接过行如递来的拐杖,拄稳了道,“摩尔狼族人的生命是真顽强。太上皇为持公平,见伊兰天阙守信,赐下缓解蛊毒的药。

后来,第二次西征,太上皇终于打败雪狼国,就不可能让雪狼国后裔再活世上。只是,当时没有那个孩子的消息,被人藏起来。

永庆四年,这个孩子的消息自西六府传出来。”

云簪握紧拳:“谁传来的消息?”

行如稳了稳急于出口的柏山,替他道:“臣从柏山处了解这件事,一直记在心上,与太上皇重逢后演一出学海墓葬,又遣人四处找陛下,一直追陛下到胜争府。

往后,孙老板给臣暗通消息,知陛下被白莲教人带往荷卿道府。”

行如想起那年,不得不说楚天机小心眼。

“太上皇见陛下暂时平安,不想打扰。陛下又中了蛊,需楚天机解蛊。因而,她任陛下在水灵镇做喜欢的事。”

“陛下安定后,买蛊人就入了太上皇的眼。臣奉命追查此事,牵绳索冀,查到伊兰仇、祁庚。”

柏山颔首,此中诸事,也是他一一相告。

行如:“为查白莲教的真实目的。臣前往西六府,也追查祁庚当年没杀的孩子,一直查到雪草城郡守——蔓草。”

云簪听着她的话,明白失忆的三年,她们在背后做不少事。

可是……

“伊兰仇已死,如何证明他不是那个孩子!?”

行如不免叹息,陛下还是年轻,年轻就有放不下的执念。

“据臣所知,祁庚临死前,也指认那人。”

云簪垂目不语。

行如:“他在今年八月过了太医考,入职医署,又向常大人请了假,返乡探亲。此时,人应该在卧秋府洛川江口。”

云簪抬眸直视,心口急跳,联想起梁家库银失窃案,莫名不安心。

行如目送她下楼,立于窗口,眺望宫城,叹息了声。

柏山杵着拐杖站她旁边:“我给你添麻烦了。陛下赦免了我,明日我就离开东都。”

行如忽得转身,愠怒道:“你都这样还想去哪?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乡下,临死前拿着我当年给你包扎的手帕,念叨我的名字吗?”

柏山惊愕,老脸一红,惶惶又羞赧。

行如拂开他来拉的手,径直下楼:“秋祭一过,我们一起离开。”

柏山愕然,转瞬大喜:“好。”

云簪:好复杂啊,真得对他又喜又烦扰!

楚天机:不如,你抬头看看我!!![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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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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