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刑部尚书掌隐卫

“生气了?”女帝看她扭身朝外,忍不住笑了。

“不敢。”云簪说完被女帝敲在额头,“母亲!”

“讨便宜时就唤母亲。”女帝把她拉近,云簪顺势靠她膝头,缓了缓一路的凉意。

“路很长,吾儿小睡一会。等到了,母亲唤你。”

“嗯。”云簪真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在轿撵上,周围全是山里夜孤鸟的叫声。只是,她既不颠簸,也不感寒意。

“母亲……”

“嘘!”女帝压掌,示意她稍安勿躁,“一会就到了。你睡得熟,娘亲把你抱上轿子。”

云簪听说过母皇能一力降十会,持一杆轩辕枪可抵千军之勇,可从未真正见过,想来母亲抱起自己也是错错有余。

*

东都城郊外的御景山上有座庄园,传闻是前朝隐士故居,后被皇家充作避暑园林。

女帝携云簪入庄园,转辗从庄园经后山到一处山谷。

云簪行在山道上,只觉得暗处有无数眼睛在盯着自己,不免有些惶惶不安。

穿过山谷,又是一处无名庄园。

庄园大门洞开,一身甲胄的男人领数名管事等在门外,等女帝和太女到场,整齐划一跪下行礼。

女帝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又低首看向云簪。

云簪环顾四处,贴靠在女帝身旁,感受母皇带来的安全。

众人随两人入山庄正厅,厅内大且简单,堂上一幅女帝身穿铠甲、执枪纵马的画像,画像下是长生牌,写着:永庆长存。

永庆正是当今女帝的年号。下首一把凤头交椅,正是女帝之位,再下来是左右各一把椅子,正是隐卫营管事的位置。

堂上,清儒领副统领毒王柏山上前觐见:“清儒、柏山见过陛下、太女!”

“起来吧。”女帝在堂上坐定。旁人搬来把精致高椅,请云簪坐下。

待云簪坐定后,女帝先问清儒:“那两人呢?”

清儒示意毒王柏山,柏山行礼后出去带人。

女帝又朝云簪道:“隐卫营原是一位统领、两副领带队,下面各有管事十人,负责隐卫在民间的选拔、训练、后期任务、后勤管理等诸事。”

云簪好奇那副统领:“那不在的副统领?”

清儒出声道:“那位左副统领出任务时遭了难。如今隐卫营剩下一正一副双职,正是在下,及右副统领毒王柏山。”

云簪不爱搭理他,问女帝:“母皇,那人很重要吗?”

如若平常,应该早有人替了那职位吧。

女帝应道:“南蜀故人。如今隐卫营七成都是南蜀人,大家都惦记他,不愿领他的位置。”

云簪明白了,隐卫营虽是女帝护卫、杀手,却是个有人情的地方。

清儒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殿下,隐卫营的隐卫分甲乙丙丁四等,各无姓名,只以一二三四……命名,实力越强排名越靠前。

甲等为陛下、太女护身隐卫;乙等为皇宫各暗哨护卫;丙等存于隐卫营,待陛下下令出任务;丁等散于民间,查探各地府君、三司动向,若有异动,报于隐卫营,由陛下下令处置。”

女帝颔首,又向云簪解释:“自从隐卫营成立以来,清儒选择用代号,而不用各人旧日姓名,反致使隐卫营的人越发惦念情谊。”

云簪这才明白那些人为何不愿取代左副统领的职位。

清儒管理隐卫营确实有一套手段,如今看来,此法也有弊端,只不知何时爆发。

毒王柏山领一对童男童女进殿,面貌清癯,身板气质皆还不错,十岁上下,着一身黑衣,有了隐卫的样子。

柏山介绍:“此女是经隐卫寻访民间,从数千女童中寻到与殿下身形、样貌有六分相似的孩子。”

女帝让小女孩抬头,审视她的面容。女孩眼睛清亮,未有明显的怨恨、不虞,说明隐卫营对她照顾有加。

“云昭是你在南旋的身份,至于袁家姓氏,问孙太公讨来的入考名额。如今,这袁云昭是真正活了。你让孙卿允袁云昭入职礼部,说明有朝一日,你还要用此身份。既然如此,袁云昭就不可能一直隐身。

此女模样与你相似,品貌不错,由她替了袁云昭的名字。你意下如何?”

云簪颇喜欢“云昭”这个身份,那是她在南旋的身份,是父亲东暹王凌云的女儿。

只是,母皇说得也对,云昭参加科考,又中了状元,举世瞩目,断然不能不明不白没了。

若公开袁云昭就是太女的身份,又恐惹来民间闲话。堂堂太女同百姓抢一状元名号,说得好听是博学多才,难听点就是锅里抢食,闲得慌!

“听母皇安排!”

女帝颔首:“往后,你就是袁云昭,金科状元,任职于礼部。”

占上名的袁云昭在柏山的授意下欣喜行礼:“袁云昭多谢陛下、殿下赐名。”

这在隐卫营是独一份,拥有名字的隐卫,地位非比寻常!

女帝让柏山把袁云昭带下去,又看向规矩站着的男孩:“这人……有几分楚家人面相。”

清儒绽笑:“陛下好眼力。他原叫楚让,乃是护国将军楚甲子的远房亲眷之子。

当年,周朝旧都——金都被慕容贼首攻破,楚家远房流落在外,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死得死、散得散,几近灭族。近些年,后人寻访归来,不见护国将军,就想在楚国公府下乞食……”

“等等,”云簪高声质问,“什么叫乞食?说得这么难听。楚天机还能为难这些亲属?”

楚让抬眸扫了眼云簪,又垂下眼。

清儒端方一笑:“殿下整日追着楚国公玩,却不知真正的楚国公心肠有多硬。”

“楚天机……”云簪想要替他辩解,却想起楚天机见面就拿毒针扎人,又到东宫放毒蛇毒蝎子……当年为逼母皇展露金蝉圣蛊的威力,还毒翻过宫里百余宫人。

说他心不硬,真是有些口是心非了。

清儒扬眉,继续道:“楚国公对他们……不甚关心。楚让家人的日子并不如意。”顾忌太女颜面,说得委婉了些。

女帝和云簪都听明白,楚家旁系没得到楚国公的照拂,一落千丈沦为贫民。

“既是楚甲子的亲属,留名待用吧。”女帝看向云簪,“等他出师,进宫找太女。”

往后,若他通过考核,就是你未来的隐卫统领。

云簪明白母皇的意思,见这孩子退下,朝女帝说了声跑出大厅。

她追到后院,才赶上那人:“喂,楚让!”

楚让停下脚步,回身看去,清泠泠的眸光蕴着复杂的情绪。

“殿下不该来这后院。”

“这里又怎么了?”云簪环顾四处,阴深深鬼碎碎的环境,确实有些吓人,“孤……我是来问你,楚天机怎么对你家人了?清儒这样说他。”

楚让抿紧唇,脑海里回想起母亲带兄弟两人找上楚国公府门求他救济的悲惨过往。

“楚国公并没有怎么对我家人。”

只是,兄弟二人进府求见,不小心打死他的蛊蛇,又被赶出来罢了。

若非父亲病重,谁会丢下自尊求人!

只他为条蛊蛇,见死不救。

呵,谁又规定必须救远方亲戚?

说到头,皆是“穷”字害人!

世人讲家族利益,楚天机为人孤僻、性散自由,喜好阴诡,不喜楚氏家人罢了。

楚让想起那段时日,眸中蓄泪,撇脸抹去后生硬道:“属下劝殿下快回前院大堂。隐卫神出鬼没,又喜养蛊虫,若惊扰殿下,受罚得还是我们。”

“你——!”云簪见他傲气离开,哼了声,“就这样的脾气还好意思自称属下。”

幽暗的庭院宛如张嘴吃人的可怕恶兽。云簪虽胆大,却不虎,沿路返回大堂。

楚让一路跟着她,目送她进堂才离去。

毒王柏山出来,夸奖道:“做的不错,这才是太女贴身隐卫的做法。好好学习,我看好你。”

楚让朝他行礼,入了幽暗后院。

正厅里,女帝吩咐清儒一些事,见云簪回来,笑道:“可是打听清楚了?”

云簪扭捏,什么都瞒不过母皇。撇开此话题,转而问:“母皇,袁云昭真要做儿臣的替身?”

“不错。她不能经常出现在礼部,也不能不在。将来你若不在朝中,她可以替你遮掩。”女帝解答道。

云簪又问:“楚让呢?”

“楚让是自愿做隐卫。朕听说他挺能吃苦。朕让人善待他的家人,他还有一个弟弟,有钱入学堂了。日后,弟弟凭本事在朝为官。哥哥若过得了隐卫营的关卡,来日正是你手中的刀。”

女帝耐心等她接收这些。

“恩威并施。”云簪了然。

女帝颔首,抚摸她鬓边小髻:“其实,最弥足珍贵的情谊都离不开掌握一颗人心。朕想让楚让与你一起成长,只怕来日为楚天机树敌,罢了。”

“母亲对楚天机还真是偏心。楚甲子将军定是为母亲付出许多。”云簪撇嘴,“掌心控人之术。孤同楚天机一起生活两年,没见他对孤有什么不同。不过,特别讨厌孤罢了。”

“甲子为朕战死,自是非比寻常。”女帝半笑不笑地摇头:“天机性格要强,自尊心重,不喜被人强迫做事。他与楚让不同,你的皇夫必须是楚天机。至于旁人,只要你拿捏住楚天机,后宫要多少侍君、侍夫,天下无人敢指摘你。”

云簪尴尬地扯起唇角,受过父亲的教育,对男女之事尚停留在一生一世一双人。

流转眼眸,又问:“隐卫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出师?”

清儒得到女帝眼神,上前解释:“回殿下,隐卫需精通暗杀、隐匿、寻踪之术,此外得掌握简单的蛊毒之术。最重要一点是绝对忠诚,对陛下、殿下绝无二心。”

云簪想起那句“新不如旧”,恐怕新人的忠诚还得靠蛊毒维持。

“隐卫掌握蛊毒之术?你又用蛊毒控制他们,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清儒笑了。

女帝也颔首微笑:“这正是清儒的高明之处,让人又爱又恨。”

清儒款款,迎着女帝眼神,弯下身段:“清儒只敢让陛下喜欢。”

又来?!云簪气红脸,直接站他面前瞪去,一脸警告之色。随即,她想起白日之事。清儒提说用蛊毒控制新进隐卫,以此掌控他们的忠诚,又让自己来表态……当时若直接指摘清儒手段毒辣,岂不是中了他的计?!

好一个兵部尚书,好一个清儒统领!

这是云簪至今遇上得最难对付的人。一不小心就踩进他的陷阱,幸好父亲教导:万事留一线。

只要够谨慎,就不容易中招。

女帝看她这副恍然、气炸的模样,直接笑出声:“哈哈哈……清儒,你可是把太女难住了。退下吧,别让她把你惦记上,往后朕退位,你就惨了。”

清儒暗敛眸光,微微笑道:“被殿下惦记,是臣的荣幸。”

嘴上一套,行动上绕过云簪直接向女帝行礼,再退走,全程忽视云簪。

云簪一脸郁气,随即如斗败的小公鸡,不甘心地哼了声。

女帝拉过女儿,轻声道:“你对云昭一事还有疑虑吗?”

云簪脑海里全是奸诈小人清儒,回神摇头。

女帝追问:“倘若袁云昭有一日想鱼目混珠、以假乱真,又当如何?”

“当然是……”云簪想到清儒若敢越俎代庖,咬牙道,“杀了他!?”

“不错。天下之主,有能者居之。倘若那天你败了,她赢了,死得就是你。”女帝身蕴肃杀,神情冷冽,“记住母皇这句话。皇位不是非你不可,若不是你,你必死无疑。”

云簪一个激灵回过神,正视女帝这问题,清透黑亮的眼神蕴着些许退缩。

女帝看她神情,万千担忧藏心中,可终究得让她一人走下去。

清儒:陛下若退,清儒愿一生追随。

女帝:如此……也好!

云簪:好个屁,孤不允许!!!!!

女帝:吾儿,稍安勿躁。[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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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隐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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