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明日都等不及？
随着那道微带戏谑的声线传来，单怜那厢停住脚步，疯狂眨眼。
倒不是在卖萌发痴，她只是，一时间真的没跟上国王的脑回路。
小心翼翼抬眼偷偷看去，便窥见国王一脸淡然自若，一副掌握了她心思的模样。
眼下，两人距离颇近，以单怜的角度看去，突然发觉，国王的眼瞳周围有些隐隐约约、好似存在又好似不存在的金色纹路。
单怜这人素来性子有些活泼跳脱，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遇事看得开，说难听点，便是有些没心没肺。
因而，眼下这种节骨眼，照说她不该去关注这种细节，可实际上，她却不自觉分了神——
按照她先前在藏书楼看到的设定，卿君和婵娘这二者，除了清气元气的区别之外，还有眼瞳边花纹颜色的分别。
卿君的瞳仁周围是一圈青色花纹。
而婵娘则是橘色。
说是花纹，但更像是一道浅色光圈，光圈莹润环绕在瞳眸外侧，并不显眼。
所以若非距离极近，平日里，并不是很容易看见。
这也是单怜此时才注意到眼前人异于她人的原因。
说好的只有青色和橘色呢？
她以为她自己瞳边的花纹橘中带粉就已经够怪了，一度甚至还担心，因为这件事被发现自己不同寻常的身份。
谁料眼下便发现一个比她还奇异的。
她那个橘中带粉，至少还算沾点常规，而眼前人这个金色纹路，可是跟她了解到的设定毫不沾边。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她在藏书楼看来的那些设定太过古老，现在已经是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的时代了？
倒也不是说不通。
这么想着，单怜没太纠结这个问题，只望着国王那特异之处，在心中暗道：
这两道淡金色瞳纹，正经挺别致好看，不但衬得这双眼更加精致高贵，还显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她这厢自己知道自己是在思维开小差、出神，可她的这番动作、神态落在别人眼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情形。
萧琴狩那厢说完那句略带戏谑的话，自己先默了一瞬。
这般略显轻佻、过分亲昵的话，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许是……许是眼前人方才在殿内几次三番的拒绝作态实在让人心中不快。
她这才一见到她，便忍不住故意当面戳破她的心思，仿佛迫不及待地要证明些什么。
当然了，这些是萧勉少帝内心最深处、最最心底里的想法。
它们潜藏在心底，非常陌生、模模糊糊、一闪而过。
以至于正主本人并不能清晰抓住。
所以萧勉少帝当下面对自己的失言，其实是又归结于，她实在想证实，自己并不是个苛肃厉然、令人生怖的君主。
话虽如此，说完那句话后，萧琴狩到底是心中一跳，下意识朝单怜看了过去。
而后便看见单怜那厢，不声不响，一边维持着方才那般微微气喘的呼吸节奏，一边牢牢把她望着。
是那种，一瞬不瞬地望着。
一直看进她眼底的那种。
虽然看过去的时候，萧勉少帝下意识作出一副如往日般沉稳持重、镇定自若的模样。
但当真接触到眼前人这般一瞬不瞬的情态，她却人生头一次，有些愣了神。
一时间，竟失了所有的英明果断，只能近乎有些发傻地直直回望过去。
一旁郑修识郑大总管，端看着少帝和太后新宠眷的红人单怜之间这般两两相望、流连不已的情态，挥挥手，摒去四旁站着等待伺候的小宫亚，自己也悄么声往远处站了些。
太后素来惜花爱花，德福宫殿外，自然也少不得栽种了许多曼妙花草。
于是此刻，雅兰飘香、合欢轻舞。
伴随着枝桠花穗微动的声响，殿门前的两人，浅浅呼吸着，明耀的光线从她们的眉上、唇边扫过，巧合般将两人的身影交叠着静静投射在地面。
明明外表、风格是那般迥异，但那两道交叠着的身影却显得格外相衬、格外美好。
仿佛……合该如此。
萧琴狩那厢怔怔回望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迅疾移开视线，低咳一声。
顿了顿，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迈步离开。
但唇角究竟不自觉流露出微末笑意——
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虽然没说话，但眼前人此刻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笑容的主人并未察觉自己最近因着某个人而微笑的频率有些过高，只是在心里头想着：
呵，果然……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么。
她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就跟她方才的表演一样新鲜。
所以这趟出宫，让她随行，应该是个正确的决定吧。
郑总管眼望着年轻的一国之主面上流露这般笑意，自己也低头捂嘴偷笑了几声，随即赶紧跟上步伐。
单怜在原地看着她们一行离去，不知怎地，感觉有点不对劲。
啊！！
那句话！
什么叫连明天都等不及了！
她该不会以为她其实很想去，只是方才故意在那边扭捏作态吧！！
啊啊啊！可恶啊，她才没有！
单怜在原地又咬唇又蹬脚的，想澄清却又过了时候，一时间只能又在心里暗道国王可恶。
这不蹬脚还好，一蹬脚，方才在繁花宴上表演时不慎受伤的腰部，瞬间传来一股锐痛。
这一疼，提醒了单怜。
对了，她受伤了，刚才在殿里跟那人“打擂台”的时候，完全可以拿这件事出来作文章的呀！
可惜现在，木已成舟，再说什么都晚了！
单怜瞪着那道已经走得颇远的身影，心里再不甘，也只能认下这般结果。
这时一旁悠悠声响传来——
“明日启程便又见到了，何苦这样痴痴相望。”
单怜一回身，便见到春雨正掩唇低笑。
方才说出打趣之语的人，可不就是她。
单怜那厢一时气短又惊讶。
国王在那边“信口开河”也就罢了。
怎么眼下连一贯最稳重的春雨姐姐也……
事实上，春雨那厢可不是在乱说。
她确实稳重，但小怜儿和陛下的事情，可是在慈上那里过了“明路”的。
方才单怜跟着陛下出来之后，慈上又分明交代她和书琼二人，路途之上，除却打点琐事、服侍国王，还要尽力周全国祚绵延一事。
书琼那厢还不甚明白，如何周全，春雨身为太后身边资历最长的宫娥，却当即会意。
——这趟出宫，她和书琼的任务除却尽好当差的本职，还要尽可能“撮合”小怜儿和陛下。
是以，眼下她才说出这等有些打趣跳脱的话。
然而，单怜那厢可不知道这些内情，当下只是微微噘嘴，一副娇憨的样子嗔道：
“姐姐可不要冤枉我，我何时痴痴相望了。”
春雨：看见了看见了，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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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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