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卖水仙花的?”黎泱泱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道。
“是,怎么了?”袁竹问道。
姜佑安看着马上的人,一眼便认出是在县城外遇到的那个骑马的青衣壮汉,惊喜地问道:“是你!公子,你怎么会到此处?”
“你认识我?”问出这一句,黎泱泱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她。
“不认识,但我见过你,就在县城外不远的地方。”姜佑安说道。
黎泱泱看向袁竹,“水仙花还有吗?”
袁竹打开锁,推开了院门,“有,只是没有正在开的了,你要买花?”
黎泱泱下了马,把马拴在不远处的柳树上,“我先看一看,再决定买不买。”
袁竹想着家里这么多人,即使他身强体壮,应该也不算什么,就把他引进了屋里。
姜佑安跟上去,“请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想要开了的水仙,明天我可以给您送过去。”
“我姓黎,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拿走。”黎泱泱说道。
“黎公子是骑马来的,自己拿怕是不太方便吧。”姜佑安笑着说道。
黎泱泱看向姜佑安,语气中隐隐透着不悦,“你是在怀疑我?”
算了,真是个怪脾气,美貌的公子就没有和善一点儿的吗?姜佑安觉得很是扫兴,转身回去帮杨恩他们卸货。
黎泱泱去水仙棚里看了,挑了最大的五棵,付了二两银子,捧着一大盘水仙,大踏步走出门去。
“姜姐姐,你别生气。”见人走了,李长风看着姜佑安的脸色说道。
“她生什么气啊?”袁竹问道。
“上次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姜姐姐就生气了。”李长风说道。
“我才不生气!跟他这种人生气,不值当,不就是脸长得好看吗?等我以后有钱了,还愁没有好看的男人?”姜佑安无所谓地说道。
杨恩笑了,“姜姑娘说得是。”
“你还顺着她的话说!别把孩子都教坏了。”袁竹责怪道。
“袁姑娘说得有理,是我失言了。”杨恩微笑着说道。
把东西都搬下车,杨恩把车放在院子一角,大家一起进了厨房做午饭,中午简单吃了点,又喝了茶,吃了点心,阮荷和袁竹又去包包子。
姜佑安、杨恩和李长风也去帮忙,烧火、洗菜、切肉、和面,忙得不亦乐乎,一下午包出三种包子来,萝卜粉丝肉的、红小豆的和芝麻盐的,外皮软,内馅儿香,大家赞不绝口。
袁竹拿了些,让杨恩带回去,又送了一些给张慈,顺便买了些米面回来。
吃了包子,阮荷又忙着炸鱼、炸鸡、炸鸭、炸酥肉,被油锅烘烤的满脸通红。
姜佑安一边烧火,一边闻着满厨房的肉香,感到无比满足,“做了这么多东西,咱们这个年总算是好过了吧。”
阮荷看向袁竹,“袁姐姐,过年会有客人来吗?这些够不够?”
袁竹笑了笑,“没有客人,就咱们自己吃,你们说够就够。”
“所有的东西都自己吃,太好了!”姜佑安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炸鱼,高兴地吃起来。
“这回你是大功臣,你多吃点儿,要是不够明天再买。”袁竹说道。
阮荷也开心的笑着,“能挣这么多钱,佑安姐姐和袁姐姐真是厉害。”
姜佑安骄傲地昂起头,“我就说水仙花肯定能挣钱吧!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李长风点了点头,“姜姐姐最厉害了!”
袁竹忍着笑,“你们再吹捧她,她就要飘起来了。”
“我不光飘,我还要飞呢。”姜佑安高兴地在厨房里跑来跑去。
“小心点儿!刚炸好的肉,你别碰掉了。”袁竹说道。
“油锅烫,佑安姐姐小心点儿。”阮荷也提醒道。
“好,知道了。”姜佑安走到锅边,拿起一块酥肉放进嘴里,被烫得龇牙咧嘴,大家一时都笑了起来。
腊月二十九,早上去了没多久,水仙花就卖光了,袁竹又去买了些年货,还买了些衣料回去,说要给大家裁衣裳。
水仙花棚子里只剩些程祥拿来的小球了,零星也有开花的,但都太小了,卖不上价钱,姜佑安和袁竹决定先继续养着,明年冬天再拿出去卖。
反正剩下的也不着急让它开花了,姜佑安和杨恩就把棚子拆了,缝的毡布和麻布也都拆开,还给了陈大用,又把姜佑安的床抬回了西屋,把桌椅挪回堂屋里。
这边忙活完,厨房里也忙活得差不多了,油饼、油条、炸糖糕,装了满满一篮子,拿到堂屋里,大家围着火盆,吃得格外香。
年三十的早上,吃过了早饭,阮荷煮了浆糊晾着,袁竹拿了红纸出来,裁成大大小小的长条和方块,李长风研墨,杨恩写春联,姜佑安写福字,写好之后刷了浆糊贴起来。
喜庆的春联和威风的门神装点在大门上,看起来气象一新,虽说贴得晚了些,但好歹是赶在过年前贴上了。
阮荷炒了南瓜子端出来,热乎乎的,香喷喷的,大家围坐在火盆边嗑起来。
姜佑安铺了纸笔,在一旁的桌子上算账,水仙花总共卖了十六两半吊钱,除去买球茎、雇车还有买盘子的钱,足足赚了十一两银子。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这下终于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杨恩说明年可以再多种一些,今年有些想买的人,都没买到,袁竹连连点头。
下午,阮荷、姜佑安、杨恩和李长风在厨房里筹备年夜饭,袁竹拿了纸钱和鞭炮出来,放在竹筐里,又放进去一盘馒头,一盘整块的熟猪肉,猪肉上插着筷子。
“你这是干什么?”姜佑安问道。
“这是上坟用的,杨恩,等会儿你去山上看看你爹吧。,回来的时候,顺便让木匠带着他孙子来吃年夜饭。”袁竹又往筐里放了一盘干果,忽然抬头道:“对了,忘了买酒了。”
“没事,酒和纸钱我早就备下了,多谢袁姑娘。”杨恩切好了菜,放下刀,拎着筐走了出去。
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雪似的,却又迟迟不肯落下雪花来。
杨恩从山上下来,把竹筐藏在了东屋里,姜佑安摆好了桌椅,去厨房端菜,杨恩也去帮忙,袁竹见陈大用还没来,又叫他去村里催一催。
李长风坐在灶口前,往两个灶口里添柴,阮荷同时照看两个锅,袁竹帮着切菜、递盘子、端菜,厨房里热热闹闹地忙活着,炖鸡、炒猪肉、烧鸭、鱼汤还有各色素菜很快都上了桌,热好的包子也端了上来。
在杨恩在催促下,陈大用抱着一坛子酒,带着孙子来了,一进屋就不停地感叹今天真是有福,吃得这么丰盛,还张罗着要给大家倒酒喝。
院子里杨恩放了一挂鞭,在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大家互相谦让着落了座、动了筷,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都一致夸赞阮荷的手艺好,小小年纪就能张罗一大桌年夜饭了。
看着大家大快朵颐,阮荷开心地笑起来。
吃过了年夜饭,收拾了桌子,袁竹上了茶和干果,姜佑安教李长风和阮荷给陈大用说吉祥话,陈大用听了乐开了花,给两人还有他孙子各发了一个红包。
外面天色暗下来,袁竹点起了油灯,杨恩从东屋里拿出三个灯笼来,分发给三个孩子。
灯笼是用细木条做的,外面糊着红纸,里面插着一截短蜡烛,看起来粗劣不堪,三个孩子却都喜出望外,蹦跳着从杨恩手里接了过去。
杨恩给他们点了灯笼,三个孩子就打着红灯笼进了院子,互相追逐嬉闹,不多会儿灯笼就都烧着了,孩子们有些遗憾地看着灯笼烧尽。
火光中有点点雪花飘落,三个孩子又蹦跳起来,“下雪啦!下雪啦!”孩子们呼喊着进了屋,大人们听说了,也都出门去看。
天色越来越暗,陈大用看了会儿雪,就牵着孙子向袁竹告了别,和杨恩一起走进了飘雪的夜色中。
袁竹闩上了院门,又关上堂屋门,搬了椅子坐在火盆旁,姜佑安抱着装南瓜子的簸箩坐过来,阮荷和李长风也凑了过来,相约着一起守岁。
喝着茶,吃着瓜子和干果,姜佑安觉得枯坐无聊,给大家讲起过年驱赶年兽的故事,阮荷和李长风兴致勃勃地听着,讲完了年兽,又要听别的故事,姜佑安搜肠刮肚,回忆着以前看过的戏剧,慢慢讲给他们听。
夜半时分,袁竹见李长风坐在椅子上不住地点头,在火盆旁边实在危险,让姜佑安把他叫醒,催他回屋睡了,李长风困倦难当,回了屋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袁竹去关上了东屋门,回头看时,见阮荷困得直打呵欠,姜佑安也不时揉揉眼睛,袁竹打开门,把火盆挪了出去,把堂屋们闩上,“都去睡吧,别熬着了。”
两人听话地起身回屋去了,袁竹把南瓜子和干果放到缸里,盖上盖子,也回屋睡去了。
大年初一,大家都起得很晚,简单热了些剩菜吃,阮荷便去准备包饺子,剁好了馅儿,和好了面,擀好了皮,阮荷和袁竹坐在桌边包了起来。
姜佑安和李长风不会包,觉得一叠一折有趣得很,也学着两人的样子包起来,一开始包得歪歪斜斜的,在阮荷的耐心教导下,竟也包得有模有样了。
黄高粱杆做的簸箕里,摆放着一个个白色的小元宝,看起来乖巧可爱。
初一是村里人相互拜年的日子,袁家和李家村来往不多,在包饺子时,张慈过来坐了坐,袁竹送了她一小盘水仙花,陈大用的孙子也过来拜年,姜佑安给他揣了一把南瓜子、一把干桂圆。
吃过午饭,积雪开始融化,土路泥泞,行走不便,村里人都在自家待着,姜佑安和袁竹坐在火盆边说着话,阮荷拿了笔墨纸砚出来练字,李长风在一旁观看。
烤着火,喝着茶,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姜佑安喝茶的时候常想起戴庭芳来,不知道他现在病好了没有。
这天天气晴好,路也变得干爽了,姜佑安打算带着阮荷去戴家看看戴庭芳,还没准备好出门,就看见一个媒婆打扮的妇人进到院里来。
“请问这里是阮姑娘家吗?”乔知音扬声问道。
姜佑安从堂屋里走出去,“你是哪位?找阮姑娘什么事?”
“你就是袁娘子吧,我姓乔,你叫我乔大娘就行。”乔知音满脸带笑,一边说一边向屋里看,“阮姑娘在吗?我这里有一桩好姻缘要说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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