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世蓉听了若有所思,许家莺见龙世蓉在外面,也走了出来,欢快地招呼她:“阮姑娘还养了兔子,世蓉,你快过来看!”
“哎!来了。”龙世蓉应着,进了院去。
姜佑安向大路看去,黎泱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河边的小树林里,算了,随他去吧。
回了院里,姜佑安宣布了自己给小阮妹妹起的阮晨烟这个名字,阮荷、袁竹和李长风都说起得好,连连叫着阮晨烟,帮她适应。
龙世蓉看够了小鸡和兔子,向姜佑安她们告了别,和许家莺一起走了,临走时,她还跟姜佑安说不用准备她俩的弓箭,明天她们自己带来。
姜佑安高兴地答应了,两人再来时,果然都带了弓箭和扳指。
袁竹带着阮晨烟去县里卖花去了,屋里戴庭芳在教书,院子外的大路边,弓箭社的新成员正在练习射箭,李初五这个前辈在一旁指导。
姜佑安在院门口坐着晒太阳,程祥搬了椅子坐在她身边,“你这女子弓箭社还真办起来了。”
姜佑安靠着椅背,仰头沐浴着阳光,“只要我想办,就没有办不成的。”
“那黎泱泱呢,你追到了吗?”程祥笑着问道。
姜佑安睁开眼睛,看着已经抽穗的麦田,“别说追到了,日后他把我送进监狱都有可能。”
程祥很是惊讶,“送进监狱?你对他做什么了?”
姜佑安笑了笑,“没做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脸。”
“你吃人豆腐,还说没什么?”程祥责怪道,但想了一想,好像又不太对,“只是摸了他的脸,也不至于把你送进监狱吧。”
“还有我告发他们锦标社聚众赌博的事,反正人是追不到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姜佑安叹了口气。
“你告发的?锦标社的事,不是我们老爷去告发的吗?”程祥问道。
“戴院长?他也去告发了?”姜佑安问道。
“是啊,我家公子跟老爷说了书院里有学生在锦标社赌博,老爷就去县衙告发了,还把范玉成给开除了。”程祥说道。
“原来是这样。”姜佑安说道。
“你要不要跟黎公子解释一下?”程祥问道。
姜佑安摇了摇头,“无所谓,反正我也去告发过。”
程祥看向在路边练箭的龙世蓉和许家莺,“那两位姑娘是哪里来的?看着不像是村里的姑娘。”
“跟你们一样,是从县里来的,一个家里是开绸缎庄的,叫许家莺,另一个姓龙,叫龙世蓉。”姜佑安介绍道。
“龙世蓉?她就是龙家的独女?”程祥有些惊讶地问道。
“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她的名字,你听说过她?”姜佑安问道。
“你不知道?龙家可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听说他家只有一个独生女,从小就给这个女儿请了老师,读书识字、算账经商,样样都要学,我还听说,龙家的商号以后肯定是由这个女儿继承,有好多人上赶着想当他家赘婿呢。”程祥说道。
“果然是有了钱,就不会缺男人。”姜佑安感叹道。
程祥向正在射箭的两人看去,“龙小姐应该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真不知道哪个男人有这个福气。”
姜佑安回头看向程祥,“你去试试呢。”
“我?”程祥连连摆手,“我怎么能行?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怎么不行?你现在也恢复自由身了,去龙家做赘婿,不比在戴家做仆人要好得多?”姜佑安说道。
戴庭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门边,脸色颇为不悦,“姜姑娘,你就这么想让程祥离开戴家吗?”
姜佑安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随口说说,谁能做龙家赘婿还要看龙姑娘的心意。”
程祥起身把椅子让了出来,戴庭芳便顺势坐下了。
“程祥你都恢复自由身了,怎么还这样让着他?”姜佑安问道。
程祥笑了笑,“公子是我的雇主,我让着公子是应该的。”
姜佑安扫了戴庭芳一眼,“戴公子,我怎么总感觉你在偷听我们说话呢?”
“我并没有偷听,只有让表妹和长风自己练习的时候,我才出来走动走动,正好听说你们说话。”戴庭芳正色道。
“我家公子是正人君子,不会偷听我们说话的。”程祥在一旁解释道。
“戴公子都听到什么了?”姜佑安问道。
戴庭芳眨了眨眼睛,“只听到赘婿的事。”
姜佑安胳膊肘拄在膝上,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向戴庭芳,“戴公子的病已经好了吧,令尊令堂有给你议亲吗?你要是成了亲,是不是就不能来这里了?”
戴庭芳移开视线,看着一旁地上的野草,“我被罢了官,以后都不能参加科考,像我这样没用的人,不想耽误别的姑娘。”
“冲着你的容貌和家世,娶亲也不难,就算不能当官,继承你父亲的书院,不也是一条出路吗?”姜佑安说道。
“也许吧,但我不想那么做。”戴庭芳说道。
姜佑安思索了片刻,“难道你觉得,不能科考当官,你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戴庭芳垂下脑袋,低声说道:“我,确实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姜佑安呵呵一笑,“世上的路,难道只有科举一条?如果不做官,就没什么能做的了,那全天下不能科举的女人、贱民和奴仆,他们要怎么办?就拿袁竹来说,别说科举了,她大字都不识一个,不也照样种花卖花,好好地活着?”
“是啊,公子,你这些日子在书院讲经,不是做得挺好的吗?”程祥说道。
“正是因为在书院讲经,我才发觉,我不想继承书院。”戴庭芳说道。
“为什么?”姜佑安问道。
戴庭芳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山,“那些莘莘学子,满怀希望进入书院求学,他们读书明理,论文议政,以为一旦金榜题名,就能施展报复,成为朝廷栋梁,殊不知官场昏暗,人人拉帮结派,党同伐异,皇上善恶不分、忠奸不辨,这些学生就算走上仕途又能如何?要么,像我一样铩羽而归,更有甚者,会丢了性命,要么,从斗志昂扬的少年,变成同他们一般黑的乌鸦,我看着他们殷切期盼的眼睛,怎么能告诉他们,他们要面对的是那样的未来?”
“官场昏暗,皇帝无能,一个小小的书院,确实无能为力。”姜佑安附和道。
程祥紧张地四处张望,“公子,姜姑娘,还是不要议论皇上吧。”
戴庭芳没有理会程祥,他看向姜佑安,颇有几分知己之感,“姑娘从京城来,想必对官场的乱象也有所耳闻吧。”
“当然。”姜佑安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恨,“倘若不是皇帝无能,这偌大的国家,怎么会无人可用,以至于要把他的亲生女儿送到北国和亲?这当真是皇室的耻辱,我国的耻辱!”
“想不到姑娘也会有这样的家国情怀。”戴庭芳感叹道。
“公子过奖了,同为女人,我只是有些心疼那位公主罢了。”姜佑安说道。
“我白读了这些年的书,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朝中无用武之地,也许我该归隐田园,像袁姑娘一样种花,远离这世间的种种。”戴庭芳说道。
“你既然不愿意在书院教书,怎么又愿意来教小阮?”姜佑安问道。
戴庭芳挺直了身子,脸上有了些笑意,“表妹她不一样,她读书不为科举做官,只为求知,她每多学一个字,都会觉得高兴,她在把未知变成已知,她在探索,在学习书中的一切,把那些她不懂的东西教给她,我也获得了一种成就感,这让我觉得,我在做正确的事。”
姜佑安笑了笑,“这不是挺好的嘛,你不用去种花种地,就已经找到了你认为正确的事。”
“可我也不能一直教她,不能一直让我爹养着我,要是种花种地,我就能养活自己了。”戴庭芳有些犹豫。
“那我就付给你教书的束脩吧。”姜佑安说道。
戴庭芳不同意,“我教我表妹,怎么能让你付束脩?”
“现在,我和小阮才是一家人。”姜佑安说道。
“我本意是想自己养活自己,这样一来,不就成了你和袁姑娘养着我?这样绝对不行!”戴庭芳说道。
“袁姑娘卖花的收入,还要养活你们一家人,公子怎么好意思收你们的钱。”程祥也附和道。
“要不然,你就找几家像小阮一样的学生。”姜佑安站起身来,向龙世蓉喊道:“龙姑娘,许姑娘,你们过来一下。”
戴庭芳见两位姑娘走过来,慌忙站起身就要往院里走,姜佑安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你跑什么?”
“叫我们干什么?”龙世蓉问道。
“这位戴公子是县里书院戴院长的儿子,曾经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他现在想找一个教书的活,你们认不认识谁家的小姐要找老师的?”姜佑安扯着戴庭芳的袖子问道。
“戴院长的公子,想教书,在书院不就教了,还找别人做什么?”龙世蓉问道。
“姜姑娘随便说的,你们不用当真,我回屋教书去了。”戴庭芳推开姜佑安的手,匆匆进了院门。
“戴公子怎么了?”许家莺好奇地问道。
“她说话做事如此出格,肯定是吓到那个书呆子了。”龙世蓉说道。
程祥听了,心里不大舒服,“我家公子可不是书呆子。”
“我管他是不是。”龙世蓉看向姜佑安,“我听你保证说是女子弓箭社才参加的,总有男人在场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小阮在读书,戴公子是小阮的表哥,也是她的老师。”姜佑安说道。
“我不管这些,连射箭的场地都没有,只在人来人往的大路边挂个靶子,就是弓箭社了?真是不像个样子!我和家莺是来学射箭的,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我们要回去了,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射箭的场地,我们再来。”龙世蓉说完,也不等姜佑安说活,就拉着许家莺上了马车,往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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