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命令的魏戍快步回到住处,他才进门,就撞上要出门的妻子。
魏戍即刻拦住妻子,忧心忡忡道:“你昨夜调制毒药,丑时才睡,怎的这么早就起身了?”
“王爷要的急,我得抓紧时间炼出来。”云洛静眼下乌青一片,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但言语之间甚是着急。
“你听我说。”魏戍十分心疼妻子,将妻子带回房间里,悄悄说道,“王爷让我三日内毒杀皇太女,这次不可以拖延了。”
“什么!”云洛静惊恐万状,“可我现下只把连心毒炼制到一年后毒发,达不到王爷要的半年毒发,这可如何是好?”
“你不要忙活了。”魏戍双手并用,帮妻子更衣,“快好好睡一觉。”
“这怎么能行,王爷……”云洛静焦灼不已,抓住夫君的手,害怕得颤抖起来。
“横竖都无法交差,不如就用如今的连心毒下给皇太女好了。”魏戍很是沉得住气。
“蒙骗王爷?这怎么能行。”云洛静猛地摇头,满脸抗拒,“若是王爷知道,我们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半年毒发的连心毒,一样是死。”魏戍平静地说道,他深谙魏王性格,知道办事不力会落得什么下场。
不过他也为自己想好了后路。
魏戍安慰妻子:“你想想,魏王有擅长制毒的手下,相王也会有能治百毒的医者。半年后皇太女没有毒发身亡,我们可以说是宫中有高人,帮她解了毒性。这不是合情合理吗。”
“话虽如此……”云洛静觉得夫君说得有几分道理,只是这并非什么万全之策,她心中仍是不安。
“你放心,我还有别的办法。”魏戍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相信自己。
他脑海中已有了计策,今日那只传书的飞鸽,可以大做文章。
相王与皇太女的关系,定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友好。
*
明棠宫。
李晴央午后醒来,精神不济,她恹恹吃了两口饭,打算继续回床上躺着。
刚打了个哈欠,上官嬷嬷就从外头急走进来。
“嬷嬷怎么了?”李晴央半垂着眼帘问道,语气拖长,很是有气无力。
“殿下!”上官嬷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老奴敢问,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此言一出,李晴央便明了上官嬷嬷想说些什么,无非就是那套劝诫她早起用功的道理。读了十几年书,她已经对长辈的套路了如指掌,那些劝学的言语也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嬷嬷。”李晴央双眼无神,“朝堂如此,我即便不眠不休,亦无法让他们听我号令。”
这话堵住了上官嬷嬷即将出口的长篇大论,她一时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回想起昨日的情形,上官嬷嬷不得不承认,殿下说得没错,她无法反驳。
李晴央眨了眨眼,如同瘪了的气球,缓缓朝大床飘去。
就在她脱了外衣,准备往床上一躺时,上官嬷嬷皱着眉头犹豫说道:“董太傅呈了奏折上来,殿下可要一看?”
李晴央抓着被子的手一顿,随后放下了被褥,转身朝着上官嬷嬷看去。
她想说不,忽的又想到日后这种奏折定是避免不了的,有奏折就有批语,她需得在奏折末尾回复。
以她那一手堪比幼儿涂鸦的字,朝臣恐怕是看瞎眼睛也看不懂。
乌黑的眼珠子骨碌一转,李晴央生出了几分精神,“我不睡了。”
上官嬷嬷霎时间喜上眉梢,神色中浮现出满满的欣慰。
“去骑个马活络活络。”李晴央把话说完。
上官嬷嬷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下来,她不甘心地看着殿下,欲言又止。
“嬷嬷忙活半日,想必累了,先去歇息吧。”李晴央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头也不回。
半个时辰后,她骑马骑到了大成山。此山离京城不远,常有人来此地踏青观光。
她身后跟着数十个侍从婢女,另有一些藏在了她不知道的地方。
李晴央犯起了难。
她握着自己右手,思索着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个不轻不重的伤,恰好伤到不能写字,即使痊愈也可以此为借口说自己字写不好。
握紧拳头又松开,她觉得伤到食指第一节,应当是最恰当的。
既是握笔之处,又不会真的影响她手指的灵活性。
不错,就它了。
确定目标后,李晴央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些石头、树木,助自己演一场戏。
还没寻到,就遇上了一熟人。
裴既南一身栗色戎装,骑在马上迎面而来,“阿晴今日好雅兴,出宫游玩来了。”
遇上不想见到的人,李晴央心中苦不堪言,面上勉强笑道:“出来散散心。”
知晓阿晴心情不佳,裴既南眉间带笑,温和邀请:“大成山虽不如太平山山清水秀,却另有一番景致,阿晴可愿随我一同欣赏?”
有他在,自己想寻个机会受伤必定更加艰难。
李晴央轻皱眉头,婉言拒绝:“阿舟身穿戎装,还是公事要紧。”
“无妨。”裴既南道,“我正要回城找你。”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走上前来牵着霜叶的缰绳,朝马上的阿晴伸出手,“此处有一活泉,夏日水清,风景秀昳。”
李晴央身形一怔,感到几分异样。
从前裴既南对她甚好,但隐隐中总有一丝疏离之感,仿佛两人之间隔着看不见摸不着的薄纱,言行举止都要经过弯弯绕绕才能传递给对方。
今日不知为何,这薄纱消失不见了,他殷切的神色直达她眼底,如近在咫尺的一根大圆木,直直撞击她脑海中的金钟。
“咚——”
李晴央被钟声震得耳鸣,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
他是怎么了,为何与往日不同?
“阿晴想骑马过去?”裴既南看阿晴迟迟不回应,便猜她是懒得步行。
快速眨了眨眼,李晴央收起心头疑惑,将手递给裴既南,“没有,我只是在想清泉离此地多远。”
裴既南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腰,一下子就把她抱下了马,“不远,一刻钟就到了。”
脚踩实地后,李晴央松开了裴既南的手,她两手背于身后,整个人微微往后仰,抿着唇问道:“是在南边?”
裴既南眼底闪过一丝怅然,他若无其事道:“是,阿晴跟着我走吧。”
李晴央转过身,不远不近地跟在裴既南身后,始终与他相隔几步。
她仍在思索着他因何转变。
回忆起昨夜情形,她先是一阵黯然,后想到了什么,耳后一片红晕,心底尖叫不止。
昨日裴既南,是同自己袒露心声,表白了?!
她后知后觉,这时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天哪,那她昨晚那般回应,是不是……算是答应了?
如果是的话,他们如今就称得上是小情侣了。
此时此刻,他们是在约会?!
这个念头好似晴天霹雳,击得李晴央头顶生烟,通体焦黑。
她脑中有个小人面容扭曲地抓耳挠腮,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老天爷呀,她该怎么面对他,该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啊。
李晴央一筹莫展之际,裴既南关切地靠近她:“阿晴耳朵怎么红了,天气太过炎热了?”
只见裴既南不知何时脱下了铠甲,换上了一身赤色宽袍。
他离得极近,李晴央能感受到他肌肤散发出的热意。
她似乎被烫到了一般缩回手,僵硬地往外走了半步,“今日确实闷热。”
“要不我们还是骑马过去?”裴既南提议道。
李晴央想着骑马可以将两人隔开,就点了点头。
谁知她上了马后,裴既南也一踩脚蹬,骑上了霜叶的马背。
“你!”李晴央大惊,“你不骑烈风吗?”
裴既南偏了偏头,避开阿晴的发髻,“烈风今日奔波,让它歇息会儿。”
说话的吐息扑到李晴央的耳廓,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从后背传来,像烈火一样烤人,她局促得将缰绳绕了又绕。
“缰绳这样短,不好控制。”裴既南从阿晴手中拿过缰绳,理了理,再放回她手心。
缰绳成了烫手山芋,李晴央握在手里拉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既不想和裴既南同骑一匹马,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毕竟她从前表现得那么喜欢他,他告白之后,她应该和他更加亲近才对。
刹那间,她脑海想了千万种说辞。
末了,她决定延续昨晚的话题,“你看像这样游山玩水,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是啊。”裴既南附和。
“不必将自己拘束在朝堂之上。”李晴央继续道。
裴既南听出了阿晴的言外之意,明白她仍抱着退位的念头。
他脸色沉了下去,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快,“此事莫要再提,你我荣辱与共,红阳宴上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言语之际,他夹紧马肚,霜叶听话地往前奔跑。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汪清泉边上。
此泉在一处小山谷中,三面是崖壁,从水上可以瞧见底下深灰色的石头,很是清澈。
下了马后,霜叶哒哒跑去远处吃草,泉边就只有李晴央和裴既南。
“阿晴。”裴既南神色凝重,“下月初七是黄道吉日,钦天监说那时登基,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可保国运昌盛。”
他语气强硬,好似在说此事板上钉钉,绝无商量的余地。
闻言,李晴央痛苦地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脑袋,十分难受道:“我好头疼。”
裴既南半跪在阿晴身侧,低头同她说道:“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你我成婚,一切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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