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散是有名的杀伐之曲,激昂锐利。烟花之地向来更盛奢靡**,这样的舞曲能在这里出现,已是神奇。更何况能靠着此曲名列花魁之首,即便未看舞姿,也不得不承认此女并不简单。
听到自己的名字,南枝也面无表情,拎起身旁的琴走向琴桌。
广陵:“容广陵前去更衣。”
待到就绪了,南枝道:“开始吧。”
琴曲前奏开始,突然而激荡,仿佛山雨欲来,战鼓擂响。
南枝指下的动作陡然变化,广陵却立在远处,站得笔直,仿佛未听见琴曲一般毫无动作。
这个音落下后,她似乎突然惊醒,骤然抬手,锈红色的水袖在空中甩过,陆星棋无需低头就能看见那水袖端头。
看到这一幕,经霜倚靠墙壁的身子都不自觉站直了,这水袖甩得又长又直,那些内力上佳的才能做到这种程度,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海神女就使得一手飘逸白绫,以柔弱之物做武器,仍然以武功高强扬名武林,足以见得这一幕的震撼。
广陵的水袖虽无内力,携着广陵散的音律,倒是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杀意,不仅没有违和,还为此舞添加了几分勃勃的生机。
随着广陵腰肢轻旋,长发如瀑般垂下,看客只能于水袖缭绕间,睹见其瞩目光华。
陆星棋拿起茶盏放至唇边,眼底生出几分兴味。
另一侧的窗后,江策循声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这是……广陵散?”
看到中间,陆星棋一行人便已明白她为何能凭这首曲子艳压群芳,此舞兼具妩媚与刚烈,能将女子的英气和柔情结合,展现得淋漓尽致,恰到好处。广陵散一曲令人情不自禁地投以目光,难以轻易移开,任谁见了这一舞都不免生出一种想要征服却高攀不上的心思。
红袖与黑发交织缠绕,随后缓缓落了下去。仿佛一个女子从稚嫩走向炙烈光华,美得移不开眼。
最后一个琴音落地,南枝收回手,抬眸看去,眼底多了几分酣畅淋漓。
广陵站直身子,婉婉行礼:“广陵雕虫小技,献丑了。”
陆星棋略弯了弯唇,撑肘扶着耳坠:“这若是雕虫小技,便是在折我的眼光了。你的这首广陵散与我院中顶尖的舞女相比也不遑多让。”是
广陵垂下眼:“能博小姐一笑,乃广陵之幸。”
陆星棋:“不错,广陵,你想要何物,有何期望,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听到这话,广陵先是默了默,似乎在判断对方说的话是否做数,而后犹豫地看了看前面的老鸨。
“广陵。”陆星棋脸上笑容更甚,“我欣赏你的心机深重能伸能屈,看见你,就像看见昔日的我。本小姐今日便教你一次,野心要在合适的时机显露才有价值。”
广陵怔愣片刻,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说这种话,也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这番话的意思。
“敢问小姐,愿望可有限制?可有条件?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明目张胆地挖坑。
陆星棋却仿佛没看出来:“只要你敢提。”
没有限制、没有条件,只要你敢提。
几息的时间过去,广陵突然跪下,言辞比之前恳切了不止一两分。
“回小姐,广陵只有一个愿望,便是能到小姐身边服侍小姐,望小姐垂怜。”
“……!”
璃羽震惊地抬起头看她。
“可以,我院里舞女的位置尚有空缺。”
广陵仰起头:“小姐,广陵不想做舞女。”
图穷匕见。
陆星棋:“我的舞女也是服侍我。”
她的心愿只是服侍她,并未说以何种身份。
“……”广陵仍想争辩,“可……”
陆星棋打断她:“我只看到了你身为舞女的价值,一曲广陵散能让你破格入我院中,但也仅此而已。若你愿意,我即日为你赎身解契,若你不愿,便改个其它愿望。”
广陵思索片刻,下定了决心,俯身行拜。
“广陵愿奉小姐为主。”
彼时她做决定之时,尚且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于舞艺一道上削尖脑袋不断精进,只为争得陆家家主的司舞院院首之位。当然,此时的她也想象不到,她所厌恶的舞蹈会成为她视为荣光的存在。
广陵一瞬间成为了众人嫉恨的焦点。
江策收回目光,正要转头回去,发现一个浅色衣衫的男子走出房门,身形略显单薄,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文质彬彬,仿佛翠竹挺直不屈。
往回走的时候,江策与他擦肩而过,两人目光短暂交错后分离。
钟云苍站到了刚才江策的位置上看过去,这里只能看到陆星棋的衣角。
果然是那曲广陵散水准拔得太高,导致陆星棋后面看得兴致缺缺。下面还在弹着琵琶,她便起身走了。
看戏的人走了,下面的人都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弹琵琶的也弹不下去了。
“这……这是结束了?”
不知道啊。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确定那群煞神不会回来了,众人便乌泱泱地散了。
流萤完全不理解:“她就这么轻易地赎身了?凭什么啊?”
璃羽皱眉坐在床上:“而且还进了贵人身边。”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就这样被人做成了。而且更后悔的是她今日紧张,反而亲手错过了她的机会。
其他房间也是类似的话。
“妈妈不是说以后不给赎身吗?她献一支舞就可以了?”
“妈妈会答应让她赎身吗?”
“我不甘心,广陵那么恶毒,明里暗里害过我们多少次?最后还先赎身了?”
“呵,你没听见吗?那位连妈妈都害怕的贵人说她欣赏她的心机呢。”
“她今天还当众坑了南枝姐姐一手,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最后南枝姐姐都没被提一句。”
“要我说,南枝的琴艺完全不逊色她,却莫名其妙地总被她压一头。”
“对啊,论容貌,海棠胜于她;论才气,言书强出她数倍;论气质,南枝远超于她。怎么那些客人每日就喜欢同她品茗作词,看她跳舞呢?”
“我想去看看,妈妈到底会不会让她赎身。”
“怎么可能?她可是妈妈的摇钱树,妈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花魁放走?再说了,院主现在不在院里,就算是她要走,也得等院主回来吧?”
是的。
这位不知名姑娘猜得全对。
老鸨现在也是如此对陆星棋说的。
“贵人,奴家说得都是真的,广陵的卖身契真得不在我手里。她是院里的花魁,干系重大,去留都是院主才有权做决定。”
陆星棋拈着窗边新放的剑兰花瓣,漫不经心地:“是吗?”
她面朝窗外,老鸨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这句话一出,旁边有一道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危险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老鸨背后一凉,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记忆再次回溯。
她抖抖索索的膝盖发软,想跪下,语气更添卑微乞怜:“贵人明察啊!奴家所言句句实话,奴家并不是藏香院的主人,我家院主想必再过两日便回来了,届时奴家再同他讨要广陵的卖身契,贵人……您看这般可否?”
陆星棋:“你家院主去何处了?”
老鸨攥着手帕,再三犹豫,不敢不说:“自京城来了位贵人,身份尊重,院主特地挖出了几十坛春酒前去他歇脚的宅子相陪,想必现下还醉着。”
“京城来的贵人,缘何来此?”
老鸨勉力回忆:“似乎是说来接个人回京,听那语气,仿佛那位贵人并不在意,是家中长辈让他来接。”
吟霜听了皱眉:“小姐问话,答得不清不楚,是觉得我们好糊弄吗?接什么人?是男是女?你说的那个贵人又是什么身份?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答!”
听了这话,本就害怕的老鸨更要哭了:“冤枉啊!小姐,奴家真得只知道这些,还是无意间听到的。接见他的是我们院主,那位贵客并不想太招摇,说这次出京是秘密出京啊!”
吟霜还想吓唬,手刚举起来,陆星棋便制止道:“不必了。”
吟霜盯着老鸨,听话地收回手。
陆星棋:“放她走吧,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鸨忙不迭得道谢,边感恩戴德边小跑出去。
她身体丰腴,养尊处优,逃命一般的动作使她看起来像个移动的水缸,若是让院里的姑娘们见了,必定会忍不住笑翻。
真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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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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