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霜问:“小姐,要不要属下去查探一下?”
“不必,那人对我没影响。”陆星棋薅掉了一朵捻在手里,“我们就慢慢等着那位院主回来。”
与此同时,思绪万千的不止藏香院的那群姑娘们。
藏香院的不远处,有一个身材中等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男子蹲在墙边,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毛绒绒得晃来晃去。嘴里还嘀嘀咕咕。
“也不知道这次得到的消息到底准不准,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从水道过来了呢?这下糟糕了,一个堂的人都没得到消息,该不会让其他人把我换了吧?会不会迁怒他们整个西堂隐庄啊?”
“严菱也是,都打听到小姐来了也不提醒我一下。”
“真是惭愧,连锦绣阁那种女儿家的地方都能那么快听说,他们店里的客人居然是昨晚去了青楼才知道的。”
话说一个时辰前,他的茶馆推出了新品类的糕点,多年老店生意兴隆,很快就有几桌客人前来光顾。
说来也巧,有一桌客人是江州富商李老爷家的二公子,上头的长兄正被亲爹带着出入准备将来继承家业,对这个小儿子是撒手不管的状态,这位二公子完全是城内最闲的人,整日不是吃吃喝喝就是逛逛青楼茶馆。
与他坐在一桌的三人是元枫书院的学生,家中也是小有底气,却都是被长辈辅以期待的。自从去了元枫书院,他们难以经常见面,今日逢十,想必是书院休沐,几人又凑在一起听李二公子讲他近日遇到的有趣事情了。
“你们昨日没和我去藏香院是真得亏了,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昨天那个场面,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敢抢荣王殿下位置的人,她还敢往荣王头上泼酒!”
茶馆老板被这话吸引住了,倒是没立刻回后面查消息,自从一个月前接到四小姐接任江州的调令,他差了专人每日去城外二十里的位置蹲守,就为了能够及时迎接四小姐。那可是中州过来最近的路,还是官道,正常来去都是走那条路的。
其实还有一条水路,只是水路蜿蜒,从中洲过来并不方便。走官道不足六七日便可到了,水路要成倍的时间呢。
只是连着一个多月了,半点四小姐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真怀疑四小姐是不是什么时候低调地进城了。
老板留在柜台后面,看似在查账本,实际上竖着耳朵听李二公子讲话。
他朋友‘豁’了一声:“荣王殿下他都敢惹啊?那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吗?他刚来江州的时候我爹连门都不让我出了,就怕出去不长眼冒犯了他老人家。”
“可不,我爹也是,见了荣王殿下连大气都不敢喘,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和人家根本就不能比。”
“说得我好奇死了,那人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李二你快说。”
李二公子缓缓地摇了摇手指,故弄玄虚:“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害!”朋友嫌弃,“你连人家都不认识!”
“李二不认识的人,那必定就不是江州人了。”
老板装作翻账本的动作一顿。
不是江州人……
李二公子颔首肯定:“对!不光不是江州人。而且——还是个女子,大族出身的女子。”
“你们是没看到当时的场面,光是侍卫侍女,围绕在她身边的就足足几十人,各个携着刀,那女子一摔杯,碰的一下,那群侍卫们一拥而上,将荣王打得鼻青脸肿。我在旁边看着,当场就送出去找大夫上药了。”
“她还洒了荣王一杯酒,从头顶倒下去的,说‘侮辱我,就是堕我家族威仪。’”
……
老板叼着狗尾巴草换了条腿,叹了口气。
敢对皇亲如此,声势浩大,侍从众多,武功高强,还是位女子……除了可能是皇上男扮女装之外,应该就只能是陆家子女了。
是他草率,竟然想当然地揣测上意,平白耽误了留下印象的最好时候。
但是让他直接进去他也没做好准备,不知道四小姐是个什么样的性情。陆家家规森严,他们往常回中洲述职时从未见过一位陆家子弟,都是直接向家主述职,只有不由家主直接管辖的商脉才能在述职的时候有陆家子弟陪同一起。
比如说他们江州划入了四小姐名下,那么他们江州述职的时候四小姐可以在当场。若无家主、少主或商脉主人许可,其余陆家子弟也不可以随意去往商脉所在地。
所以说这么多年,陆家能在中洲盘踞也是有道理的。家族子弟根本没权利离开中洲,在本家地盘,就算出了纨绔惹了再大的事情也能摆平。
“怎么进去呢?要不还是找严菱商量一下吧。”
等他七拐八拐到了锦绣坊,发现严菱不在前面,他问伙计:“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正在收拢衣料,闻言抬头看了眼是谁,指了下后门:“在后院呢,金掌柜,你到的最晚了。”
金掌柜追问:“还有谁到了?”
伙计低头干活。
金掌柜了然,从袖口里掏出一颗碎银子扔给她。
伙计接了,喜笑颜开:“金掌柜大气!”
金掌柜急道:“快说!”
“牙行的绿老板,食鼎楼的曹掌柜,一柱香前就来了。”
金掌柜咬牙:“早知道昨晚就去藏香院看看了,也不至于变成最后一个。”
伙计将碎银揣起来:“哪儿啊,你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新主子都在藏香院住了一夜了,那院主到现在连面都没露呢。要知道新主子到江州已经有六七日了,第一日便已经在连胜坊亮身份了。曹掌柜第一日便收到消息了,只是想再观望观望,结果吃了闭门羹,观望到了现在。”
“?”金掌柜瞠目,“第一个整治的是连胜坊?”
我滴个天呐,他是一点都没听到消息啊!完了,四小姐肯定以为他是在拿乔了!
救命!
“严掌柜!救我小命——”
金掌柜凄惨的叫声传来,正在说话的严菱住了嘴,抬头看过去。
结果只看到一道人影扑到面前作揖。
严菱惊讶得捂住嘴:“金掌柜,你这是怎么了?”
金掌柜欲哭无泪:“我才知道四小姐几日前就已经到江州了,她肯定以为我在故意拿乔不把她放在眼里,严掌柜、严姐姐、救救我吧姐姐!救命之恩必定重谢啊!”
坐在一旁的鹰钩鼻男人嘲讽道:“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真是出息啊,金成双。”
“你出息,你不怕。”金成双瞪了他一眼,坐了下去,“我对四小姐忠心不二的,后半辈子就指望跟着四小姐水涨船高了,现在没见到面就把人得罪了,我当然怕啊!”
曹浚也担心:“不知道四小姐会怎么处理我们。年岁不大、又是女子,应当十分心善……吧?
严菱面无表情。
心善。
呵呵,你就抱着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去见新主子吧。
“尼玛心善。”金成双对他的蠢脑子感到惊奇,“你没听说昨晚的事情吗?拳打老鸨,脚踢荣王,你管这叫心善?”
鹰钩鼻是在场最稳的,连胜坊和藏香院的事他都知道,但他始终没动。
“藏香院的事只能证明她很莽撞,冒犯皇亲国戚是砍头的重罪,中洲离这里多远?荣王若是写信回京城叫人怎么办?陆家还能和整个皇权做对?为她一个人?”
对此,严菱不置可否。
“那你们如今想怎么办?”
鹰钩鼻:“我说,不如我们先按兵不动,左右已经等了几日,也不差再多几日了吧?我已经飞鸽传书去中洲了,打听一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何?”
虽然他未曾同陆家府上的人混熟,但是中洲里面的一些小商贩之间还是吃得开的,离得近,总会知道些消息的。
曹浚不自觉被说服,点头。其实他真不是拿乔,只是不够聪明,看不懂形势。
他以为没那么严重,实际上形势不等人。
待到这两人走了,金成双看向严菱,谨慎道:“严掌柜,请你帮帮我,告诉我向小姐投诚需要什么诚意,我必定重谢。”
严菱好奇:“现在起码有三个人垫背了,你急什么?”
“因为我不想拿我的前途和性命去赌,尤其是赌一个有力的未来少主的耐心。”曹浚很直白,“这或许是我们这一生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成了,我们就是未来家主嫡系。”
严菱问:“你不担心吗?四小姐的确能力斐然,但陆家至今从未有过女家主。”
曹浚反问:“你觉得女子不行吗?”
他甚至问:“你已经亲眼见过了四小姐,你觉得她会失败吗?”
严菱没答,曹浚道:“而且总要有人开创先河,我若是你,必定比现在高兴十倍,女家主出现了,你们向上走就更容易了。”
严菱无奈笑笑:“也未必呢。四小姐来到江州第一个去的是连胜坊,若按照你那么说,她首先应该是来我才对吧?”
曹浚疑惑:“你难道忘了吗?荆泽华,他的母亲辅助过上一代家主竞争者之一的嫡女陆善溪。”
严菱怔住,她当时只觉得奇怪,却没立刻想到有这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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