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那些卷宗具体在什么地方?”一听到是有关时河的事,时无霜的眼睛红了。
那是她的父亲,那是爱民如子,受边城百姓爱戴,整日操劳的人。她绝不允许他父亲死后,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还落到他的墓碑上。
“在皇城司最高的明楼上,边城一案刚尘埃落定,卷宗就存放在第二层。”谢修远看着时无霜激动的样子,没什么表示,他任由她发泄情绪,还贴心地给人端了杯热茶。
一杯茶过后,时无霜冷静下来。她虽身在狱中,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自从谢修远来后,她的待遇翻天覆地,就连狱卒也对她礼遇相当。
那群狱卒怕被报复,所以对她的话格外上心,不敢耽误。她顺理成章套出了许多消息,这其中就有她父亲的案件。
因举证父亲的那名亲信跟随多年,所以整个案件进行的出奇顺利,一向效率堪忧的大理寺仅仅半个多月就定了罪名,像是拼命赶在她出昭狱前结了案。
而那名举证的亲信也在结案后失去了踪影,不知去向。
要想翻案,卷宗和那个亲信缺一不可。
“卷宗我一定能偷出来,刘强你能帮我找到吗?”
刘强就是举证他父亲的那名亲信,说实在当她听到这个名字时不可置信极了。那是她平日喊强叔的人,他跟随父亲多年,是与父亲有过生死之交的兄弟。
她难以想象为何刘强会说出那样的话,无论是被逼迫还是其他利益相关,也只能找到人才能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修远笑了笑,“卷宗之事不必强求,而刘强,自他出了大理寺后,我就一直派人盯着,但盯他的人太多了,多方牵扯其中,我需要时间。”
“明白,离着下月初二还有八天,这八天就是死,我也一定会把案宗偷出来。”说完这话,马车也恰好到了目的地。时无霜欲要跳下马车,却被谢修远伸手拦住。
他道:“我知时教头报仇心切,我也一样。但万事切不可急躁,功败垂成只是一刻,但一失足却是万古恨。”
听到这话,时无霜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急了。不说别的,她现在在外人眼里还是有孕之身,跳下马车是万万不可的。
“嗯。”时无霜点点头,慢步走下了马车。无论谢修远是有何目的,他帮她报仇就是对她有恩,这份人情她是欠下了。
来到皇城司门口时,角门处的尼姑们已等待多时。还未等时无霜动作,她们便纷纷走上前行礼请安,将人请了进去。
时无霜看着这群尼姑静默的脸,没有多说,只是默默跟在人身后。
因为她身份特殊,成亲时无法从娘家处出嫁,所有便只能暂居福安寺,到时候从这皇室专用的佛地出嫁,也不失体面。
传说福安寺是前朝太后命人修建的,但在天师选址的时候却看中了在此地建了百年之久的皇城司。
因着当时的皇帝崇敬太后,皇城司害怕整个部门都要搬迁,所以提前将中心最好的一块地推倒重建,还特意划出了一条道路方便进出,这才造成了如今公职要出的皇城司内却有个僻静的佛家之地。
如今倒也方便了她。
等进到皇城司内里,她借口晌午进膳饱腹,要散步消食。拒了乘坐轿撵。而是随着一灰袍尼姑走在路上,不为别的,轿撵遮蔽视线,她走路能更好的观察。
她来时,谢修远给她看了皇城司的地图,但总归没有亲眼见的好。
果然借着看风景的当口四处漫步时,她看到了一座高楼,那楼高似百丈,仿佛直入云霄,她意识到这就是存放案宗的地方。
以她的身手想去并不难,难得是她要想办法避开眼线。
就在时无霜硬生生把一段不足一刻钟的路走成了半个时辰,尼姑终于将时无霜送到禅房。那尼姑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毕恭毕敬道:“禅房简陋,还请皇子妃恕罪。”
她笑着答了声谢,然后装作十分安静地坐在明窗前看着佛书,实际是透过窗户去查探到底有多少人看着她。
房顶上两个,院里四个,院外听不真切但至少也有六个,还有房里那个低着头,一点也没有要走意思的尼姑。
十几个人看她一个,也算是大阵仗。
正在她打算先老实一段时间,放松看守她的人的警惕,再想办法要把人支开时,外面却突然变得乱糟糟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提水啊!”
“外面什么事?哪里走水了?”时无霜猛地站起身,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走水的可能是明楼,是她正打算去的明楼!
明楼里都是存放的卷宗,若是着火,那后果不堪着想。
“皇子妃莫急,外面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呆在这,整个福安寺没有哪比这更安全,也没什么比您更重要的了。”
那尼姑不紧不慢地态度愁坏了时无霜。
不行,她必须出去。
“那老师傅,你去同外面的人说说,让她们小声些,我听着这话心慌的很。”说着,时无霜装作难受地样子摸了摸肚子。
这模样可吓坏了方才平淡的尼姑,她急着脸道:“皇子妃莫急,我现在去同外面的人说,再叫人把太医叫来,你先在床上歇息。”
时无霜顺势坐到了床上,然后哎呦了起来,这声音吓得尼姑飞也似跑了出去。
下一刻,她将烛台拿起,刮下墙上的泥白放在撕下的纸张上,随后从木椅上掰下一块木刺,慢慢摩擦,点燃了床帏。
等火烧的差不多,时无霜这才把窗户打开,让滚滚黑烟向外冒去。
“救命!救命啊!”
看守的人当即就冲进禅房寻找,但浓烟遮眼,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一边咳嗽一边喊着“皇子妃,你在哪?”
此刻,趁着局势大乱早已跑出来的时无霜已然换好了侍卫的衣服。
等她赶到明楼时,所有人都忙碌得很,提水的提水,搬卷宗的搬卷宗,无人注意她。
经过噪杂的话,她听明白了局势。二楼是起火点,但是火势已灭,现在火最大的地方是六楼。
二楼是起火点这句话,让时无霜攥紧了拳头。她才刚来,这群人就急着毁灭证据。她心里有些着急,卷宗可千万不要被烧掉啊!
她浑水摸鱼地随着大部队提着桶水就进了明楼,但在拐角的昏暗处跳上了房梁,然后悄摸地进了存放档案的二楼。
但下一刻还未等她看清二楼模样,就被人捂着嘴,进了个狭小地方。
时无霜下意识给了那人一肘击,结果那人竟然一声不吭,活像个稻草人。
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按理说要是绑架,也没哪个绑匪这么这么忍着肉票。她抬起头,看到了谢修远的脸。
谢修远全身贯注地盯着角缝里露出的光,在嘴角处比了个食指。
时无霜压下了想道歉的音量,顺着谢修远的目光看到了两个神情焦急的侍卫。
按理来说,救火的侍卫都在六楼才对,怎么也不该在这已然无事的二楼,除非来人和她是一个目的。
那卷宗!
时无霜有些焦急,但下一刻谢修远的眼神让她放了心。她瞧了瞧谢修远脚边,那里堆积着些杂乱的卷宗,透着细微光线,她看到了时河的名字。
她瞬间瞳孔放大,太好了,这说明谢修远比这些人来的早,卷宗被救下来了。
时无霜心中十分感激谢修远,但又有些惭愧,明明说好她偷卷宗的。
谢修远瞧着时无霜不断变化的神情,眉头微皱,他很害怕她一个激动就连累他也被发现。
下一刻,他等的太子终于来了。
“太子,您怎么亲自来了。”
“不来,等着让你们这群废物害死我吗?”
“殿下息怒!”
谢修远一向喜欢稳妥,而这样的偷听十分危险,不是他的做事风格。而且还带着报仇心切的人,简直是他的失策。
他给了时无霜个眼神,示意她不准说话也不准动,而后直接捂住了她的唇。
被捂着唇的时无霜闻着一股雪松的味道,心中有些不满。
这是多不信任她,但事已如此,她也明白自己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强忍着不适继续偷听。
怒气正盛的太子揉着太阳穴,“时河的卷宗找到了吗?”
“殿下,实在没找到,应该是被烧了。”
“蠢货,烧的是西南角,卷宗可是我亲手放在东南角的。”太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也是才知道时无霜会进到福安寺,所以十分后悔没早点处理那卷宗。但眼下又左右寻不到,可是急死他了。
“殿下,你别走啊。”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谢修远的手也拿了下来,时无霜意识到太子一行人走了。
她不顾其他赶忙拿起了那卷宗,还未看得两眼,就被谢修远收走了。
“这么不信我?”时无霜问。
“不是,放我这比较妥帖,你还要回禅房。”谢修远笑着,脸上的表情人畜无害。
“回不去了。”
“什么?”谢修远一时不懂时无霜在说什么。
而时无霜算是看清了谢修远,她道:“你说让我来偷卷宗,我把禅房烧了才跑出来的。我也是没想到殿下不信任我,亲自来了,所以没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也是此刻才明白谢修远不信任她到何种地步,方才捂着她的嘴怕暴露,卷宗都不许她看。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谢修远出现在这。他一开始就没有让她来偷卷宗的打算,他是要她进福安寺吸引注意力,再亲自来偷卷宗。
恐怕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随着马车回府,没有人能想到谢修远本人就在这,所以他理所应当的成功了。
“你为何会这么想,我其实是担心你...”谢修远还是笑着,那副丰神俊朗的好皮囊说起话来让人不自觉信任。
但时无霜已经看穿了人,自然这把戏对她也没作用。“我知你不信我,毕竟你我本就不相熟。但我是为父报仇,所以最不希望出差错的人是我。你如果觉得我哪做的不好可以直说,不然就会像方才一般,要殿下亲自捂着我的嘴才放心。”
谢修远一时被噎住了,他确实没想到时无霜居然拼命到如此程度,竟顶着十几号人的监视,烧了禅房跑了出来。
从前他不答话都是因为他不想,但这次是他说不出。
他沉默了片刻,追了上去,说了句他都觉得不可能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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