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打扮的花容月貌的三个女子被烈酒呛得仪态尽失,宁蔓更是顾不得平日里的教养体面,面色被酒气熏腾的火热,一时间四肢无力,瘫伏在椅子上,就着身旁侍女的手,不住的呕吐。
兴许是酒辣得厉害,宁蔓此刻泪珠已是流了满面,鬓发也散落开来,带着额角渗出的汗珠,一缕一缕贴在潮红的面颊上,好不狼狈。
她身后的两个女子,也没有比她好多少,各自都被辣酒呛得厉害,不住的喝着茶水象牙压制住腹中那一股辛辣之感。
一时间,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均被楚灵的一碗酒整的七荤八素乱作一团。
而楚灵,只冷眼看着几人,勾着唇角一抹极浅淡的笑意,不发一言。
眼见女儿这幅样子,顾氏也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一壁吩咐叫人端了蜂蜜水来,一壁面色不善看向楚灵道:
“这下楚将军该是满意了?”语中责怪之意甚至没有丝毫的掩饰。
在众人眼里看来,宁侯夫人顾氏一向是十分贤淑温顺的,几十年来在侯府中也好,又或者是在整个金陵城也好,都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平日里待人都是温和有礼的,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在座的众人,纷纷看向顾氏,只觉今日这一次宴席,赴得是如坐针毡,个个只顾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敢去插一句嘴。
想来也是,一个是今日的东道主,又是宁侯夫人,另一个却是如今的朝中重臣,手中更是握有兵权,这两人针尖对麦芒一般的碰上了,任是谁也都不是好惹的。
且看往日里一向自矜身份,骄纵异常的宁蔓得罪了楚灵就落得如此下场,还有谁敢在这种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楚灵却是不以为然,用眼神示意桑竹也给自己倒满了一碗西凤酒,然后端起酒碗仰头直接一饮而尽。
最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楚灵不轻不重的将手中的酒碗放在桌上,发出“砰啷”一声响。
“既然宁姑娘如此痛快,我也饮一碗作陪,想来今日宁侯夫人设宴是喜事,喝酒助兴也都是应该的,应该不会有人因此不快吧?”
言罢,楚灵略带锋利的目光一一扫过顾氏和宁蔓,以及对过在座的一众女眷,一众命妇从来都是在后宅交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是以在楚灵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去以后,个个都勉强撑起了笑意纷纷点头附和:
“是是是,楚将军和宁小姐如此豪爽,真乃是女中豪杰......”
一碗烈酒饮下,楚灵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众人饶是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到了此刻,不由得还是暗暗咂舌楚灵的酒量。
宁蔓灌下几杯蜂蜜水,这才渐渐缓了几分,稍微有了些力气,宁蔓便一把推开了扶住自己的侍女,双目冒着血红的恨意死死盯着楚灵:“楚灵,你今日敢这样对我,我必跟你不共戴天!”
一句话说的声音并不小,最起码在座之人个个都听见了,一时间满堂寂静,再无人敢说话。
诚然,女人之间的争斗虽然不如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但是暗藏机锋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也不少,但都是仅限于背地暗处见不得人的,从来都不会有人会将其宣之于口。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原因,还是真的深恨楚灵,宁蔓这样当庭广众之下就这样**裸的跟楚灵说这样的话,无异于将寻常妇人之间的腌臢之事宣之于口。
更有甚者,楚灵是朝中重臣,安国公嫡女,敢这样和楚灵说话,只需要楚灵来日给圣上参一本,就能叫宁远侯夫妇吃不了兜着走。
楚灵却笑了,而后饶有兴趣看向宁蔓:“哦,是吗?”
众人面面相觑,顾氏听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敢说这样的话,更是大惊失色。楚灵能因为宁蔓出言不逊就不动声色的出手教训,这样的言辞叫人听去了,该如何是好?
明白其中的厉害,顾氏只得放下自己所有身段,扯着嘴角向楚灵笑:“将军恕罪,小女平日不怎么吃酒的,今日也是吃的太多了不胜酒力,这才胡言乱语,我在此代小女向将军赔罪了,还望将军不要怪罪。”
楚灵微微点点头,笑得一脸无谓,只不咸不淡道:“这样的醉话,却也是难得听见,不过谅来宁姑娘玉雪聪明,也不会当众将加害本帅之言宣之于口吧?”
楚灵今日前来,一直都是以“我”自称,骤然间自称本帅,顾氏顷刻便明白了楚灵话中之意,只得低头道:“是,楚将军的意思妾身明白,待蔓儿酒醒之后,定然好好教导。”
见此,楚灵再不言语,只端起一盏酒若有所思道:“酒喝多了伤身子,还是去歇息歇息吧。”
顾氏眼见此情此景,少不得按压下心中的怒气,换了一副笑脸道:“小女不胜酒力,在席间失仪,我还是叫人将几个姑娘带下去醒醒酒才好。”
事已至此,楚灵也不欲再为难,瞥了眼顾氏,缓缓道:“夫人去吧,估计宁姑娘醉上几天,也能明白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顾氏闻言一顿,只深深看了眼楚灵,眸光深邃看不出分毫的喜怒,片刻后,顾氏方才开口幽幽道:“楚将军今日之恩,我必定牢记于心,日后定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说完这句话,顾氏只吩咐了身旁的侍女招呼上菜开席,自己则领人带了宁蔓等人离去了。
刚发生过这种事,众人也都是各怀心思,也没有了赴宴的心情,一众丫鬟婆子们将各色菜肴上齐,众人也都是随便夹一筷子便罢,偶尔目光停留在这位坐在首席之上的少年女将军,心中对其的畏惧又加深了一分。
向来闺中女子,都是以温顺贤淑为上的,世家贵族更是将家中的女儿从小教养的温和有礼,贤良淑德方才能有一个好名声。
但是像楚灵这般,分明是世家的出身,从小却没有接受过世家闺女的教养的,举止行为又如此离经叛道,就算是少年英才,但是一众贵妇们,也当都是不会将其引以为傲的。
况且,像楚灵今日这般,分明只是一个女子之身,却敢在侯府的席面上和侯府千金大动干戈,这样的人,又有谁能不畏惧,生怕一个不慎祸水东流,方才宁蔓的境遇,顷刻就会轮到自己。
而楚灵,对于众人的目光却是不甚在意的,事实上,她如果真的在意那些所谓的名声,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那么多看起来十分出格之事。
至于今天么,想来经此一事之后,自己悍妇的名声就会传开了,想到这里,楚灵不由勾唇一笑,若不是宁蔓自己非要找上头来触自己的底线,她倒是也不会去跟一个弱不禁风的黄毛丫头计较。
只不过呢,楚灵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楚灵从来都不是好惹的,若是有谁敢犯在她的手上,哼......
如此酒过三巡,顾氏还未见回来,只谴了身侧的嬷嬷来回话,道是宁蔓酒醉不醒,顾氏需要在旁照顾,各位夫人小姐自便就是,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来传话的是跟在顾氏之后的管家章嬷嬷,众人眼见是章嬷嬷出来传话,心中顿时也就明白过来了,恐怕是宁姑娘今日醉得厉害,宁侯夫人放心不下亲自照看,这宴席也便不了了之了。
于是早有坐不住的便起身告辞,然后逃也似的带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离去了,有人开始走了,也便开始陆续有人告辞。
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还十分热闹的席间便走了一多半的人。众人离去时都要经过楚灵,处于礼数,又有刚才的事,众人无不对楚灵敬畏有加,各个低着头道上一声“楚将军,告辞了。”
而后这才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楚灵本就对这样的场合没什么兴趣,是以此刻也敛袖起身,带了桑竹离席出去了。今日折腾了一番,也是累得很,楚灵想着回府之后还要好好歇一晌,于是两人一路沿着来时的回廊走出。
今日楚灵也喝了不少酒,虽然这点酒于楚灵而言完全在接受范围之内,但到底也是将近一坛,方才还不觉得什么,只是现下被风一吹,足下的步子也就虚了几分。
谁料,楚灵才刚刚穿过回廊走出后宅,正想要穿过前厅离去之时,却被一阵男声叫停了脚步。
“楚将军,请留步。”
楚灵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只见一身着深紫色官袍的男子站在前厅的照壁之前,双目炯炯有神,正看向自己。
楚灵心中一惊,仔细看去只觉得此人十分眼熟,既然已经开了口,她也没有不理之理,上前走了几步,楚灵这才反应过来,此人好像就是宁侯——宁远。
当日班师回朝的庆功宴上自己是和他见过一次的,只是......怎么会来的这么巧?楚灵脚步一顿,莫不是这当爹的知道自己宝贝女儿被人欺负了,所以赶紧赶回来给自家女儿来撑腰了?
桑竹的声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完了,小姐,是不是你欺负了宁小姐吗,所以宁侯来找您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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