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拳馆
李如霜看着紧闭着的拳馆,不屑地踹开门。
“王师傅,我今日来讨教讨教。”
里面空无一人,却有着十足的杀气,李如霜如同进入自己家门一般,旁若无人地踏入了拳馆,自顾自地高声喊道:“昨日,我在贵馆打赢了擂台,结果贵馆应该给的东西没给,在下只能去王师父家中,拿走点补偿!”
昨日,主持擂台的人仗着拳馆人多势众,不把奖品给她,她只能到后院拿了猪肉和一些酒料。
“今日,在下来领应有的彩头!”李如霜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呵呵笑了几声,“可别玩不起呀!”
她坐上堂间主位,一个棍子突然朝她劈过来,李如霜微微侧头,棍子如横刀嵌入墙中。
李如霜转过头盯着棍子,用力拔了下来握在手中,看着堂中五大三粗的壮汉,“呦!这不是王师傅吗,在下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她拱拱手,气得王师傅胡子都颤了颤。
“你!”王路握紧了拳头。
李如霜此时仍是男子装扮,一身带着补丁的短打,再加上她脸上挑衅的神情,在王路看来,活脱脱一个泼皮样。
真是什么人都敢来他的拳馆撒野了,王路一想到自己门下弟子昨日居然没有打过这样的人,顿时心中有气,两脚拉开挥拳上前。李如霜微微一笑扔了棍子,手掌向下张开,小臂紧贴着王路的拳头擦过,用柔劲化解了拳风。
王路瞳孔震颤,昨日他并不在馆中,只是听小辈们说来了个踢馆的,没有亲眼见识到李如霜的风姿,若昨日在场,他也无法在这位小生手下讨到好处。他们这个小地方,都是花架子,自己进京拜个师傅学了点皮毛回来,就能拳打四方了。
几招下来,王路只觉此人非比寻常,不是他这种野路子能比的。后屋的拳馆子弟们听到动静纷纷奔向前堂来,躲在柱子后面,谁也不敢冒头。
李如霜师承南州王大将军,人称赤面阎王,她的伯伯。长大后更是接受了各路高人的指点,一招一式皆成体系,出拳出腿都有门号,立如竹、行如风、跃似龙,另有李氏独门心法口诀,与王路一比,堪称神功盖世。
门内子弟都看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点到为止,每每攻到死穴,便让开一条生路。王路自知无法敌过,便拱手抬到脑门处道:“少侠好身手,我王路自愧不如!”
李如霜听到这话,笑着止住了身子,“既知如此,还不把昨日的彩头呈上!”
王路拍了拍身上蹭的灰,尴尬地笑道:“少侠可能不知,昨日是我馆中弟子的切磋,没想到会有外人打擂,这彩头便是我的独门武功,您恐怕不太需要吧。”
“那独门武功,刚才有使出来吗?”李如霜轻蹙眉毛,对王路的说辞十分不悦。
“没有,没有。”王路在一众小辈跟前丢面,心中有些不爽。
李如霜抱着膀道:“那你使出来,我给你指点指点。”
王路闻言猛地抬头,这位小生不过二十出头,而自己已然知命之年,叫这位后生指点自己岂不让人笑话。他咬紧牙关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这话真没道理,明明是你们没有讲明规则,怪得了谁?若不使出你的独门武功,那咱们就接着打!”李如霜努努嘴,抄起地上的棍子摆出了随时迎战的架势。
王氏拳馆是周围十里八村最有名的武馆,弟子也较其他武馆强十倍,这一年一度的比武擂台,虽然明面写着无论何人皆可参赛,但皇城之内的名门对此自然不屑,而其他小门实力太弱,最终每年的获胜者都落到了王氏拳馆的弟子手中。
今年这擂台也只是个由头,王路想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自己的大弟子王兴,没想到竟被人截胡,这独门武功可是自己在师父手下,勤勉练功几十年才得来,怎能传给外人!
王路随意扯了个借口,说那擂台只是拳馆内的比试,没想到此人不依不饶,非要逼得自己下不来台,他高声将大弟子叫出来:“兴儿,和我一起,老夫就不信按不住这个张狂的小娃娃!”
只见一个与王路块头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这师徒俩站在一块,就像拦路的虎豹,颇有威慑的气势。
有点意思,李如霜体内热血沸腾,刚才武了一阵儿,各处关节都开始苏醒,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三人于堂中混战开来,王氏师徒俩用的都是蛮劲,李如霜躲过轻轻松松。她本欲用手中的棍子出招,但王路、王兴两人都是赤手空拳,她若手拿兵器,恐怕胜之不武,于是便把棍子丢掉,也打着赤拳迎了上去。
不消几招,王路王兴身上已经被李如霜刺了不少穴位,酸痛非常。
他们连李如霜的衣角都摸不到,李如霜踹了王兴肩头一脚,后退立于座上道:“王师傅,我劝您拿出点真本事,不然您可打不过我。”
王路有些喘,粗气上头,脸憋得通红,此时他已经无法思考太多,只想赶紧给这个小伙子一点颜色瞧瞧。
只见他右脚向后扎根,左腿伸直,两拳架起。
这是要使出那招独门武功了,李如霜也不敢掉以轻心,看着王路眼中的坚毅,默默捏了一把汗。
王路的起势不俗,李如霜以为他之前是扮猪吃老虎,一直留着后手。可当他扑过来时,她却觉得奇怪。
左拳绵柔,她轻轻一荡便可击退,而右拳刚硬猛烈,李如霜一个翻身跳到他身后。
这两拳根本不属于一个派系,她从没听说过一个功法中会杂糅两个十分矛盾的拳法。相互矛盾的派系同时使出,在打斗过程中会产生很大的破绽,施拳之人会为两个矛盾的拳法所累,左轻右重,连基本的平衡都难以保持。
几番回合下来,李如霜先把王兴撂倒在地,然后生生用掌接住了王路的拳,震得她虎口一痛。
“老师傅,你这独门武功不太对劲啊。”李如霜手上稍稍用力,王路吃痛,捂着胳膊后退几步。
王路拜师学艺之时什么都不懂,临走前,师父只传授给自己这一套功法,师父说这个功法刚柔并济,威力非比寻常,他得到功法后,一刻都不肯停歇,日夜苦练。可每每用这套拳与人交手,却还不如用基本拳法好用,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有悟性,只打得好低阶拳法。
“您这套功法叫什么名字?”
李如霜觉得这位王师傅极有可能是被人骗了,看他犹犹豫豫心中或有顾虑,她故意夸张道:“王师傅,在下见过的、听过的武功不说一万,也有八千,你不如说来听听,若是在下识得的,定道出个所以然来。”
她说得大义凛然,听起来十分为王路着想,而王路自己也想弄个清楚,这份功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将其余弟子都遣散,只留下王兴这一个大徒弟。
李如霜让他再将那套拳法打一遍,她在一旁看着王路的拳,越看眉头锁得越深。
直到一套拳打完,她仍不发一言。
“少侠,少侠!”王兴朝她挥了挥手。
李如霜这才回过神来,王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有些难以开口。
“王师傅,这功法你练得勤吗?”
王路听她这语气不太对劲,忽觉印堂一紧,“这功法我每天都练,怎么了?”
“刚才你打的拳,可谓是集百家之所长,东拼西凑......”
李如霜略微沉吟之际,王兴忍不住问道:“集百家之长,那岂不是很厉害!”
她摇摇头道:“非也,练武最重要的是基础,讲究专精,各路功法都得按部就班、长年累月地练习方能大成。可王师傅这套拳,空有五个名拳最厉害的几招,我猜当年留给您功法的人,没有教您这五派的心法以及各派的基础拳术。”
“而这五派拳法中,还有两派的心法互相拆解互相抗衡,您即便只学了招式也会觉得,似乎拳与拳之间,互相矛盾。您这套拳虽然集结了名门拳法,但还不如老少咸宜的太极柔功。”
这番话有如晴天霹雳,王路当场愣在原地,他这么多年视若珍宝的功法,竟然一无是处,他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那,这......”王路想要请求李如霜的指点,却不知如何开口。
李如霜似乎读懂了他的想法:“王师傅,您打的拳我记住了,且让我回去思考一番,明日再来馆中拜会。”她拱了拱手,像是来讨一杯茶的客人走出拳馆,来到了街上。
她今日来王氏拳馆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讨回昨日赢了擂台的奖品,虽然李如霜不知道这奖品究竟是什么,但总归是些银钱物件,可以改善她们现在的生活。
可终归没有想到居然是一套不伦不类的拳术,她要这拳法有何用,本欲掉头就走,可看那老头实在可怜,自己虽然内力尽失,但武功功法可是一点没忘。
她承认自己有些私心,这王氏拳馆在方圆百里也算有名,若能卖他们一个人情,在其中某个差事做也是好的,她、玉棉和沈六的日常开销也就不用愁了。
赫连昭最初还托刘生给她们送些银两,可只坚持了两个月,刘生就再没有来过茅屋。
李如霜有些怨怼,但赫连昭也不是欠她的,没有他,自己凭本事,照样能活得有滋有味!
当初她为了自己的私欲,一腔孤勇背离了家乡和亲人,来到了这里,赫连昭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许赫连昭是想保住她的性命,不得已才向赫连郎投诚。也许他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避免赫连郎的势力烧到他和自己的母妃身上。不论如何,他与自己以后怕是难以相见、相守。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安稳的女子,但此时此刻,却十分想念将军府的饭食,等到南州与赫连将南陵国击败,她定到父亲跟前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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