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暄之后,秦邦屏的夫人沈君笑着招呼道:
“都快进府吧,午饭早备好了,只等你们来。”
“是啊,今日这一桌回门宴,可是阿娘亲自安排的。”
秦邦翰的夫人魏仪搀着秦母,头微微倾向秦良玉,小声地说。
秦母笑了笑,并未说话。
“那我待会儿可要多吃一点啦。”秦良玉挽着秦母,亲昵地说。
“阿娘每次都偏心,以后我成亲,阿娘也要一天都在,可不能只出现半个时辰。”秦民屏也跟着道。
秦邦翰在后面正与马千乘说话,突然听到秦民屏的大嗓门,立马仰起头,向前方喊去:
“老幺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侄子满月那日,阿娘可是一直都在的。”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没一会儿便到了饭厅。
秦良玉看着桌上的菜有些讶异,鸡虾鱼肉一应俱全,荤菜竟占了大半。
这竟是一向只吃斋的秦母命人准备的?
她记得当年大哥二哥孩子的满月酒,可全是素菜。
“嫁妆里有几本经书,你无事时便翻一翻,看一看。”秦母看出了秦良玉的疑惑,却并未解释。
“好。”秦良玉点头应了声。
秦父举杯说了几句开席话,众人这才动筷。
饭后秦良玉陪秦母在府中散步,将秦母送回明溪院后,便去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秦父一人。
“大哥,二哥他们呢?”秦良玉问。
饭后沈君、魏仪各自回院,照顾孩子。
秦邦屏兄弟三人则和秦父、马千乘一起。
她原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书房。
“他们带千乘逛院子去了,说是要重建马府。”秦父道。
秦良玉点了点头。
如今的马府,只剩下一个主院能住,其他偏院,仍是残桓破壁,的确是需重建。
前两日她和阿姐在整理嫁妆,马千乘便一直带人收拾院子。
主院修缮得差不多了,但仍比不得秦府。
若要重新修建,届时怕是要全部翻修。
秦良玉之前从未想过嫁人,更没想到嫁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修宅子。
“到时候我让阿屏过去协助。”秦父道。
秦府当年也重新修缮过,那时秦邦屏刚成年,秦父便让他跟着师傅学习,也算是锻炼。
几年下来,秦邦屏对整个秦府了解的竟非常透彻。
所以后来,秦母才放心把秦家的掌家权交给秦邦屏一房。
沈君是真的大家闺秀,沈家的嫡女,当做当家主母来培养。
嫁入秦家后便直接从秦邦屏的手中,接手了秦家的一应事务。
这么多年,也从未出事。
魏仪进门后,两人情如姐妹,一起把秦家打理得蒸蒸日上。
秦母虽不再管秦家内宅之事,但她给秦家选得这两个儿媳都不错。
“阿爹不单单是想让大哥去协助修建马宅吧?”秦良玉问。
以她对秦父的了解,不可能这么简单。
若是说为了锻炼,她才不信。
“以后你就知道了。”秦父又打起了哑谜。
秦良玉来书房,是有事要问秦父,便也不再追问。
“阿爹送给我的那些兵器,是在哪儿打的?”秦良玉问。
“那些你不喜欢?”秦父问。
“不是,是太喜欢了。”秦良玉道。
“不够?”秦父问。
“是,也不是。君锡说让我独自练兵,我寻思着练兵不是得兵器嘛,正好昨日整理嫁妆,试了试那些兵器,比平时练习用的长枪还要趁手,便想着以后也给我的将士们用同一家铁匠的兵器。”秦良玉道。
“他真这么说?”秦父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石硅的情况,可能与我们了解到的有些不同,虽然现在公公是石硅土司,但君锡也有兵权和其他的一些权力。”秦良玉道。
秦父点了点头,若所有所思。
“等我把嫁妆整理完,就去石硅各个寨子转一转,找一块儿适合练兵的地方。”
从她决定嫁给马千乘的那一刻起,她便已想好了练兵之事。
平阳公主有娘子军,她秦良玉也有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
“那家铁铺是我秦家的产业,若你需要,到时候直接带回石硅,打兵器所需的一应铁器材料,都出自马家的铁矿。”秦父道。
“阿爹送我的那些兵器,都是怎么设计的?”秦良玉又问。
不管是刀枪剑戟,每一样看着都格外别致,不同于她在史书上看到的描述。
“那是根据你多年练武习惯,量身打造,自然不同。”秦父笑道。
随后拿起笔在纸上随意勾勒两笔,一张袖弩的雏形,便跃然纸上。
“这张弩,原本也在嫁妆里,只是里面的配件过于精细,打造它至少需要半年,再有三个月才会送来。”
“阿爹是不是也没想过我这么快就出嫁啦?”秦良玉问。
“是啊。”秦父叹了口气。
虽然马千乘是他前思后虑之后选出来的,从定亲到完婚,也花了大半年时间,可直到秦良玉上花轿,他仍是有些恍惚。
“等以后马宅建好了,我带阿爹和阿娘同去住上一段时间。”秦良玉道。
“好!”秦父点头应道。
鸣玉溪畔虽距石硅不远,但石硅四面环山,山多平原少,这于乱世乃是一块宝地。
“你平时里常看的兵书,都送了过去,即便练兵,也勿疏忽了研读。”秦父叮嘱道。
“阿爹放心吧,每晚不看点书,我也睡不安稳。”秦良玉俏皮道。
秦父摇了摇头,打发秦良玉出去了。
秦良玉去明溪院和秦母告别,便同马千乘回了石硅。
回到马府,秦良玉便把所有的兵书翻了出来。
她记得有几本是专门记载兵器制作的。
找了近一个时辰,秦良玉终于翻到了一本名为《考公记》的书。
书上详细记载了各类兵器的制造,过程详细到足以自己亲自打造。
秦良玉一时看得入了迷,直到听到敲门声,才发觉天黑了。
“小姐,用晚饭了。”梅花道。
“好。”秦良玉恋恋不舍地放下书,走到隔壁间。
“今晚我睡书房,一会儿姑爷回来,你和他说一声。”秦良玉道。
“是。”梅花应道。
每次觅得一本好书,秦良玉都想一口气看完。
吃完饭,秦良玉立马又回到书房,继续捧起书,直到深夜,才堪堪看完。
虽没记住多少,但她知道想自己设计出一件兵器,除了使用者的习惯之外,用途也很重要。
她自是想设计给她以后的将士们上阵杀敌所用。
但石硅平原较少,多是山路,她要练一支能上山攀岩,协作作战的军队。
书上现有的兵器自然不行。
至于如何设计,秦良玉现在毫无思路。
不过她也不急,等她巡完寨子回来,或许便有头绪了。
石硅分境内、外户口十三族,山外有陈、汪、高、崔、罗、向六族,山内则是谭、刘、秦、何、冉、江、白七族,十三族各立寨栅屯兵,无事农作,有事则聚,统一听从指挥[1]。
石硅土司的长子成亲,按理各寨寨主都应前来观礼,但实际到场的却不足半数。
之前秦良玉不知,今日回来的路上,马千乘与她一同坐马车,与他说了些如今石硅的内部情况,她才了解。
山外不少寨主早有脱离石硅,另立之心。
恰逢之前石硅内乱,代理土司覃氏不在,他们便有了由头。
但不论石硅土司是马斗斛,亦或是覃氏,马千乘是他们的长子,也是未来的土司。
他们都不该不来。
但他们虽未亲至,却又都备上了厚礼。
这是既想脱离,又在试探?
正好过几日,她和马千乘去瞧一瞧,探探他们的口风。
若他们真有脱离之意,她也不拦着。
之前的石硅土司,附近的土司都尊为司长。
以后石硅有她,辉煌只会超越从前。
那时他们再想入石硅,可就绝无可能了。
秦良斯再来时,秦良玉把整理嫁妆之事,全部交给了她,并留下梅花、沥泉、绿沉。
她则带着卢叶,想去山里逛逛。
都传石硅山陡如柱,直插云端,她倒要亲眼看看。
马千乘听说秦良玉要去看山,立马放下手中的事,牵着一匹马便追上了。
“我自小在石硅长大,这里没人比我还熟悉了。”马千乘勒紧缰绳,高声道。
秦良玉看了看同行的几人,皆是秦府之人。
马千乘的话,说得倒也没错。
“你派个随从过来跟着就是,何必放下手里重要的事。”秦良玉道。
“你我虽是合作关系,但好歹也是拜过堂的夫妻,新婚不久,现如今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若你那弟弟知道我让你一人进了山,怕是要直接打上门来了。”马千乘笑着道。
他虽也有个弟弟,却从小不对付。
他不懂被弟弟护着是什么感觉,但很羡慕。
秦良玉想到秦民屏,笑了笑,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那走吧。”秦良玉道。
两人骑着马往前,刚开始尚能并行,走了一段路后,只能一前一后,路更窄时,只能弃马步行。
马千乘留下一人看马,其他人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近半个时辰,前方却突然开阔了起来,目之所及,尽是荒山,片草不生。
“这是何处?”秦良玉问。
“只是普通的山,跨过这几座山,就能看到石硅山了。”马千乘道。
“就这么任它荒下去?”秦良玉疑问道。
她以为的山,遍山树木,即便崎岖,也是一片绿色。
怎会是如此光秃模样?
注释:
[1]《石柱县志资料》第25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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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良玉问父造兵器 二人同游石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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