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朝会前夕

两人的谈话最后愉快结束,谢云昭自认为在哄人方面没什么天赋,但是奈何萧翊和太给人面子。

哄完人出了宫,她就直往天牢去。

天牢是官家所管,但是里面除了明面上的人犯,还有些是上官们秘密羁押的人。

比如上次意图在宫中行凶的兰卿蘅。

兰卿蘅作为宣德侯府的儿郎,虽然是老侯爷的儿子,但是比起宣德侯府全府人的性命来说,他还是微不足道。

毕竟,老侯爷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且兰卿蘅还是最不成器的一个儿子。

出了那样的事情,宣德侯府不是没有想过要救他一命,只是意图刺杀陛下,本就是株连的大嘴,陛下没有提及此事已经是给兰家一个面子,看在兰家世代的功勋容忍了此事。

朝会在即,若是功勋侯爵之子刺杀皇帝的消息传出去,对于陈国的威仪有所影响。

更何况,兰卿蘅还是上一任太子的小舅子。

京中人际关系、亲戚来往本就复杂,沾染上先太子的干系,更是难以说清。

一切都繁密冗杂,所有的利益来往都如同雨季后地底下的根系,错综复杂地交织着,深埋在地下,只能透过湿润黏腻的土壤呼吸到一丝世间的空气。

前面的狱卒提着盏灯,沿着小道进入暗门,时不时提醒谢云昭注意脚下。

她从想象中回归神来,走过这道暗门。

天牢实在不是个美妙的地方,这里每逢雨季就阴暗潮湿不说,就算是到了干燥的季节,也能够嗅到这些屋子里发霉污秽的气息。

关在这里的,要么就是他国派来的密探细作,要么就是罪大恶极之人。

兰卿蘅自然不是前者,但从谢云昭目前所能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来说,他又算不上后者。

“大人,您请,有什么吩咐叫小的一声就是了。”

狱卒将那盏灯挂在墙壁上,行礼退下了。

兰卿蘅躺在一张简单木板支起来的小榻上,这个季节还不冷,甚至午间时分还有些闷热,他就这样侧躺着小憩,衣衫半解未着足衣。

谢云昭今日前来身边没有带旁人,她走到门里,低头轻轻踹了踹小榻的柱子。

等到兰卿蘅睁开假寐的双眼,她才轻笑道:“你倒是睡得安稳,真不怕别人把你给拉出去斩了。”

“如今是何年岁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怕是朝会快要到了——既然如此陛下恐怕还是得留我一段时日。我好歹是兰家人,陛下不发话你也不会随便就把我拉出去吧,”兰卿蘅支起胳膊起身,语气早已经恢复被抓之前的淡然,“谢大人您都不会对我动手,那下面的人更没有资格了。”

“我兰卿蘅还有好长时间好活呢。”

说到最后,他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囚衣在墙壁上沾染灰尘。

谢云昭点头,在牢房中踱步:“也是,你已经身陷囹圄肯定是不着急,再怎么也不会比现状更差了,若是能遇上个人来劫狱那就如了你得意了。只是你在外面养的狗叫唤得厉害,近些日子朝堂上也不安生啊。”

她这话一出,兰卿蘅就抬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想听听她要套什么话。

“朝堂上那个叫文芝的,你的人吧,死死咬着我们不放,是得了你的授意还是你背后哪一位的授意?还有那个叫莲生的,作为老王爷的儿子——虽然只是个外室子,但好歹也是皇家血脉,就这样沦落为马夫,萧震垣还真舍得啊。”

谢云昭歪着脑袋看他,他神色有一瞬间的紧张,但最后还是松懈下来。

“谢大人既然知道这么多,那怎么不去朝堂上告御状呢?”兰卿蘅倾身向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还没到时候呢,别急啊你。”

谢云昭既然知道消息,就不会让这个消息浪费掉。

文芝出身落魄随云州寒门,中举之后一步步向上升,能够升到今天的侍郎之位,背后的推手也有不少。

现在朝堂上听命于兰卿蘅的那个文芝,和多年前那个在随云州寒窗苦读的云芝,可不是同一个人。

“让一个暗探改头换面顶了人家的身份,步入朝堂一步步升到天子面前,五皇叔真的煞费苦心啊。”谢云昭走过去,直视他的眼睛。

视线相接时,她在他黑亮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恣意轻笑:“我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还能做什么呢?外面的事情我管不了,从此也与我无关,恐怕让谢大人失望了。”

“不失望,”谢云昭直起身子,“萧震垣想与外邦联手,他的信件已经悉数被拦下,又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信任过他,他的那些伎俩我懒得多看,一直盯着他的人倒是不少。现在他私藏的那些兵马已经被朝廷缴获,你们现在可以说是真的完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兰卿蘅。”

兰卿蘅猛然抬眼,神情如同想要伏击猎物的凶兽,凶狠狰狞,带着些癫狂。

谢云昭手中剑鞘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你输了。”

“傻孩子。”

她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从拐角处来的狱卒再次将门锁上,领着她出去。

身后还是来时的那般安静,她却感觉身心疲惫。

出大门时,青鸢迎了上来:“大人,一切可还顺利?”

“有什么顺不顺利的,如今我这番话,倒像是上门示威的,无论如何他还不是得受着?”谢云昭牵着马,两人并肩前行。

青鸢眼中闪过好奇,直截了当地问:“兰公子真的是越国血脉?他母亲不是兰夫人吗?兰夫人生了两子一女,一子承袭宣德侯府爵位,一女加入当时东宫为太子妃,还有这个儿子,虽然没有爵位,但是金银珍宝都不短缺,足以看出兰夫人的重视,他怎么会是越国的血脉?”

“密信里面说,当年越国一位公主与宣德侯爷有情,隐姓埋名诞下兰卿蘅,后来这位公主于兰夫人有恩,就将兰卿蘅记入兰夫人名下……兰夫人也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养着。”谢云昭回忆起密信上的内容。

“那果真如此吗,公主自甘为他国侯爷没有名分的情人,还舍命救了情郎的妻子?这也太胡扯了吧!”青鸢虽然话本看得多,但也知道话本终究只是话本,现实生活中可没有那么多反转千回的戏码。

谢云昭也不相信:“怎么说呢,当年确实有人说有位越国公主在陈国境内走时,这件事情也最终成为陈越两国当时打仗的由头之一,但是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还说不好。也有可能这件事只是萧震垣用来诓骗兰卿蘅的借口,你想想,他一个不能承袭爵位的白衣之身,真实身份可是越国郡王,他能甘心走上侯府为他铺上的道路吗?”

青鸢点头:“那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五王爷反正编造或者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兰公子,他选择相信了。”

“对。”

“大人,他为何不相信兰家人呢?即使他认为兰夫人不是他生母,兰夫人也待他不薄,何必谋反将整个宣德侯府带上绝路呢?”

“也许他认为兰夫人是出于愧疚和做做面子呢?毕竟,这侯府的爵位可没有落到他身上。”

“世事坎坷,兰卿蘅这点事算不得什么——你还记得林雨逢吗?”

说到这里,青鸢显然有印象:“林家女娘,康亲王的准王妃,据说康亲王府最近有意为两人举办婚事,大人之前的猜测怕是落空了。”

两人沿着寂静的街道走,这地方没什么人,倒是方便两个人说话,青鸢也就畅所欲言了。

“你也是着急的性子。”谢云昭轻笑。

青鸢微微皱眉:“大人觉得这门婚事还是成不了?康亲王府上隐隐有些消息,说是太妃说了,皇亲国戚之家,总得信守承诺,不得擅自毁约,况且康王府与林家有旧,等过了朝会就向陛下请婚。”

“嘴长在人家身上,说什么还是任由他们去说,即使前脚说喜欢林家女娘,后脚派人去刺杀,也说得过去。老太妃可不是好相与的,当年虽然没有什么夺嫡之争,但是康亲王可是深宫里长起来的太子预备军,能没有一点想法?林家现在终究是差了一层。”

谢云昭说话间,看向远处的西山,夕阳照映出一片橘红的天空,云彩被染上色彩,绚烂夺目的美丽。

“那朝会之后……”

“不必等到朝会,我若是老太妃,借着朝会这个时间,京城来往的人员众多,大大小小的宴会开着,总有个什么借口让她了解林家女娘。”林雨逢可不是她,没有足够强大的家世,也没有强大的武力保护自己,康亲王府不会手软。

“大人,需要我派人去保护林家女娘吗?”青鸢有些忧虑,林雨逢是个好女娘,不应该沦为权力博弈的牺牲品。

“当然,这些日子我也有派人跟着她,到了朝会之日更要小心,到时候在暗中加派人手——记得避开王府耳目。”

“是,青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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