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朝会的时日越来越近,朝中的事务皆是加紧处理,萧翊和接连着将主要的政务分配下去。
京中各世家的女娘儿郎都规矩了许多,往日在外面溜猫逗狗、骑马提鸟的纨绔更是安分。
京城中街道早已经被清道夫清扫干净,楼阁店铺皆是挂上彩绸,处处皆是繁华有序的景象。
巡视京中的差役比起往日更多,驿馆周围更甚。
一是安排人手防止有他国使臣作乱,二是保护使臣。
来往陈国的使臣各怀心思,其中有想与陈国交好的,也有想要在这次朝会上捣乱的。各国使臣面对陈国的心思不小,彼此之间的风波亦是翻涌起伏。
有些使臣是由他们本国的皇子公主或者是天子爱臣所担任,若是在陈国京城出了事,不管是幕后黑手,恐怕他们的国君也不会善罢甘休。
举办朝会,不仅仅是接受附属国和番邦朝拜,还要宣扬国威。
既然要展示陈国作为大国的威仪,那么陈国得展示出自己的本事。至少,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在陈国驿馆,或者发生了,得有法子彻底解决
天子诏令一出,上至丞相大将下至差役捕快都得遵循,连往日的明争暗斗都放到了更加幽深之处。
萧翊和乾安殿内桌案上的折子堆得不多,是得益于他夜以继日地批改,最近各州县问安的折子少了很多,大多是大事要事才呈上来,大概是下面的人也知道最近朝中君臣事务皆是繁忙,也少了很多没必要的折子。
“陛下,锦国王女吉雅今日该入城了,谢将军与王女相熟,今日应该是由谢将军将王女迎至青云驿馆,想必谢将军也会尽地主之谊,带着王女在京城内游玩一番。”
康泽从外面进来,宫殿外的内侍将今日的消息传递过来,知道上面的大人物在意这位的事情,第一时间就将消息递进宫里来。
而康泽自然也将这件事说给了萧翊和听。
锦国王女是此次锦国派来的使臣,对于萧翊和来说,她既是盟国的储君,又是萧翊和向文武百官和天下人展示的榜样。
陈国的历朝历代风俗规矩中,女娘为官似乎已经是惊世骇俗的事,而锦国这种有分明有皇子却以皇女为储君的规制更让人震撼。
若是吉雅王女能够在朝会上展示出非同寻常的能力来,必定让众人心生敬佩,到那时想必众人也更能知道女娘也有不输于男子的惊世才干,在这个世界上女娘也是能够为官为君的。
“我知道了,吉雅王女既然到了,令晖自然会去的……康泽,过几日朝会开始宫中都忙起来,下面的人和事还得你多看着。”萧翊和点头,唇角轻轻弯起,又侧头看向已经站在身边的康泽。
“是,康泽知道。”
……
谢云昭今日穿了一身薄制的金甲,头上金冠熠熠闪光,衬出她面颊线条冷硬,在秋日的暖阳下,她抬头的瞬间却又叫人看出些温和来。
她腰间长剑待在剑鞘之中,剑柄的宝石又换了一颗金黄色的,与她一身金甲甚是相配。
对面的吉雅王女在身侧仆从侍卫的簇拥下上前来,两国官员互相见礼。
“北地一别,云昭甚是想念王女。”谢云昭躬身行礼,抬头时眼中笑意融融,面对这位心计和手段都超出常人一大截的王女,她总是抱有敬佩和欣赏的。
吉雅今日进入陈国京城,想来是已经在城外换过装束,穿了一身锦国制式的斜开襟红衣金丝锦衣,虽然从锦国前来路程遥远,但她依然精神抖擞,面颊红润有光,茶褐色的眸子在日光下颜色更浅,笑起来时像是画像中走出来的异域女神。
“吉雅亦是想念将军,吉雅回京后,朝中关于陈国物产丰饶和将军英明神武的传说就多了许多,更是让吉雅想到陈国京城来,拜见陈国陛下。”
较为熟悉的几人寒暄过,谢云昭就将人往青云驿馆领。
这驿馆历来是招待州县进京的官员或者他国使臣的,比起让他们私自住客栈酒楼,这样的安排能够省很多麻烦。
而这驿馆也是分为不同种类的,虽然明面上都是驿馆,但是像青云驿馆泽阳的地方要更好一些,一般都是招待盟国友国用的。而一些附属小国小族,住的地方会略微逊一些,但也是极好的。
青云驿馆装饰精美,内里宽阔。早在几月知道锦国王女会在朝会之日前来时,这里就已经进行装饰了,现如今吉雅王女入住正好。
无论驿馆的装饰如何,体现的也不过是陈国对于锦国到来的重视。锦国与陈国先前并没有结盟的先例,在谢云昭这里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聊过陈国的风俗建筑,吉雅的好奇心也渐渐消了,两人商谈了些政事。
吉雅是锦国的储君,按理来说,若是陈国也有储君,数不准能够和吉雅聊得来。只是萧翊和目前还未成婚,后宫无人,就更不用说储君人选了。
“见到陈皇朝陛下,畅谈天下也是可以的。不过,若是我锦国与陈朝称兄弟,我就得叫陛下一声皇叔,若是陛下称我为妹,到了我朝陛下那,倒是我们占便宜了。”
吉雅举杯相邀,眼尾上挑,带着狡黠的笑意。
谢云昭琢磨了一下,她看出吉雅的年纪也不大,大概与她差不多的年岁,与陛下称兄弟姐妹最是合适,但是两国之间的来往,这样的称呼往往不是由着年纪决定的。
这也不是在她所管辖的范围之内,怎么叫就由着朝会上的朝臣们去琢磨算了。
“无论是兄弟姊妹还是叔侄,王女都是令晖的朋友,你我姐妹相称又有何不可呢?”
她举杯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佳酿清冽,带着香气,两人围坐在小桌旁吃吃喝喝闲聊。
等到从青云驿馆出来,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从驿馆出来谢云昭就直奔皇宫里去。
皇宫是跑惯了的地方,往日进宫除了早朝就是问候宫中各位殿下。今日锦国王女前来是由她接待,接待完毕自然得进宫知会陛下一声。
她一到乾安宫门口,就由康泽迎着去了后院,想来萧翊和也知道她这会儿会来,早就在后院里沏好茶等着。
谢云昭也不客气,连饮三杯,喝完后将茶杯握在手中,只觉得它甚是眼熟。
杯子并不算精致,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来说显然不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更像是不通陶艺瓷工的人闲暇时做出的小玩意。
“陛下这茶杯倒是别致,我记得我曾经做过一套,也是这样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谢云昭小时候最爱读书学武,但是其他方面也没有落下。
可以说,凡是她感兴趣的,她都深入接触过。
她喜欢听说书,可以到茶楼里连着听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有一段时间她去一个朋友制作茶杯陶碗的制作坊,当时心血来潮也学着做了许多茶杯陶碗,只是现如今十来年过去,许多东西她已经无处可循,只是留有一些不深的印象。
她手中这杯子的图案,倒像是她曾经能够画出来的模样。
“这就是令晖做的,当时令晖做完给母后送了一套,我甚是羡慕,令晖就说我若是喜欢,就也送给我一套。知道我喜欢山石鸟雀,令晖就亲自给我花了这样一套鸟雀茶杯,我保存至今。”
萧翊和同样握着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杯壁,声音脱去往日在泰安殿上的威严肃穆,显出几分青年人的温和儒雅。
听到他的话,谢云昭将手中杯子旋转一圈,确认这杯子上的图案确实是自己绘制的。她画艺算不得高明,在山水写意画上没什么天分,反而是画工笔画画得极好,信手拈来几只小雀也不在话下。
这杯壁上的几只鸟雀活灵活现,她看了也忍不住喜欢。只是心中升起一些疑问:我那时才多大,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作品来?
更让她吃惊的是,这杯子竟然能够保存到现在。
先帝在时,性子有时候难免有些急躁,遇到朝臣贪污犯事,他总是推书案炸杯子,内务府给他备的杯子都只是常制,没有用太多名贵的,免得被摔坏。
她自己做的这套杯子没用什么宝贵的材料,又不是珍品,没曾想竟然还能被留下来。
能看得出主人的爱惜。
谢云昭心思百转,只是笑道:“只是一套杯子,没曾想陛下这般爱惜,若是陛下喜欢,我倒是能在收罗一些来,坊间的能工巧匠不少,想必能做出陛下喜欢的样式来。”
萧翊和手指微微停顿,将杯子放置在石桌上,再开口时语气明显淡了:“不是我喜欢这样的样式,只是做的人不同。”
明显的不高兴。
谢云昭目光凝在杯子上,眼皮一颤,抬头时仍然是笑意温和:“那若是陛下喜欢,云昭可在做一套……陛下生在宫中,读书时想必见过这炼制陶瓷的手艺,但肯定没有亲自动手炼过,等朝会忙完,我就与陛下同做——如何?”
她看向萧翊和,能够近距离看见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余光也能看见他身边内侍康泽的神色。
与萧翊和相处这么多年,这真是难得的哄他的时刻了。
朝会将至,朝中宫中事务繁忙,是个人也忙累成犬了。
就暂且让让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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