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一早就热闹得很,仆从侍卫自院子里进出脚步都很松快。
这几日少主人住在府上,大人、夫人和小公子都很高兴,这个月的月俸都发了双倍,若是做得好还有赏,全府上下都是高高兴兴的。
谢云昭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发软,鼻子又酸又堵,头重脚轻得厉害。
“大人,你怎么会受寒呢?昨日里衣裳穿得不薄,回来时还披了披风……”
白雀手探过来,谢云昭只觉得有一股温凉之意。
她抬头,勉强笑笑,却发觉脸都是酸的:“别担心,没发热,只是普通受凉,昨夜我一个人吹了会儿风,应该是那时候受凉的。”
谢云昭脑子里晕乎乎的,一改往日精神的摸样,说完话就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任由白雀为她梳洗。
热气腾腾的帕子擦过她的脸,闭上眼睛更能够感受到那股舒服劲儿,刚起来时懒散的睡意也都跑空。
白雀给她擦干净脸,也慢慢擦起手来,动作轻柔又细心。
谢云昭听到她在轻笑:“大人,你好久都没有这样子了,平日里生龙活虎的,穿衣打扮都是自己动手,没曾想今日倒是像个孩子一样任我施为。”
回想起年幼时天还未亮就起来念书,最初的时候她不习惯,也是由着老仆穿衣梳洗,任由热气腾腾的帕子轻柔地擦自己的脸。
谢云昭忍不住笑笑:“在北城时时刻绷紧着,身子能够撑得住,回到京城不知是不是懈怠了,一吹风就着凉……”
“昨夜里我还装咳嗽,今日就真的着了凉,报应呐……”她嘟嘟囔囔的,昨夜的事情还留在她心里散不去。
留在手上的湿痕被风吹干,带来凉意,她摸摸手,只觉得手骨节内里有些疼。
白雀本来选了一件青绿色锦袍,因为她受凉,也临时加了件祥云图案的银白披风。
“给我穿这么厚实啊?”谢云昭调侃一句,起身让她为自己系上披风的带子。
白雀整理好披风的宽帽子,笑道:“大人不是着凉了吗?今日早晨风也很大,更加要注意才是,等大人用过早膳,我叫府医过来一趟?”
“不用,”谢云昭摆手,任由白雀带自己去大厅,“若是在军中,见手青娘子一帖药下去,什么风寒都治得服服帖帖。”
两人一起走出门,此时阳光有些刺眼,院子里有人影晃动,她有些看不清,用手遮了遮眼睛。
白雀揽着她走到没有阳光的地方,笑道:“大人真是说笑,军中的军医和普通的府医不同是因为军医是在战场上救人性命,府医多是为府上老人孩子诊治,用的药方子自然要温和些,不能下重药的。”
谢云昭点头:“也是,待会儿不必跟他们说,省得他们担心,我现在精神些了。”
她走出去一段距离,身子已经舒畅一些,似乎是已经好多了,于是振作起精神来。
“阿姐今日是生病了吗?”一进门,谢云峥与她对视一眼就跑过来。
谢云昭回头看白雀,眼中有惊讶之色:“我的气色不好吗?”
白雀在她面上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哪有,许是起得早了。”
谢云昭不想家中母亲父亲为她担忧,白雀也没有说。她气色其实算不得差,毕竟脸色还是红润,只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大人这几日是累着了,没休息好吧,让公子担心了。”
“阿姐是着凉了吗?今日里围着披风,我还听阿姐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往日起来,定是老远就听到阿姐说笑的声音,今日阿姐似乎是没有力气说话。”谢云峥眼睛盯着她,围着她转来转去,小小的脸上都是严肃的神情。
安绣岚和谢沐承的目光也看过来,有些担忧。
谢云昭无奈:“瞒不过你,眼睛真尖。”
“姐姐可用了药?”
“不曾,一点小风寒而已。”谢云昭摆手,推着肩让他去坐下。
菜已经上齐了,但是她胃口不佳,何况生着病也不想与家人共用餐,万一传染就不好了……
“云昭过来,娘看看你。”安绣岚站起来,轻轻招手。
谢云昭犹豫的瞬间,她已经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拉着她坐下,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
“鹊枝,去将黎府医请来。”
随即,她又亲自盛了碗粥递过来:“没发热是好事,想来近日事情太多,你身体也熬不住——昨夜又开窗想事情了吧?娘早告诉过你,你这些习惯得改改,再不然也得穿得厚实些啊……”
谢云昭在朝堂上面对些老狐狸还有些说头,面对母亲的唠叨倒是有些心虚了:“是,娘,我知道了。”
“你爹身体也不是很好。在北地那几年虽然时间不长,比不上常年驻守在北地的将士,但那时候没什么御寒的经验,许多事情都是仓促为之。这北地的几城都是你爹夺回来的,你爹也因此落下病根,每到天寒的时候就腿疼,你可得多注意。”
安绣岚眉心都是对于女儿的担忧,她也是在北地待过几年的。那时候她在后方,受得苦要少一些,但是身子也不大好。
谢沐承是实打实在冰天雪地中与敌军殊死搏斗过的,都是靠着以前身子骨健壮的底子抗下来的。
在北地上战场打仗自然与平常生活自然不同,普通百姓若是冷了,能进屋取暖。战场上的将士冷了,军情和战况都排在前面,对于他们来说那才是顶重要的事。
夫妇两人自然是知道北地的日子不好过,但是也拗不过她当年要跑去北城的决心,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如今见到她生病,心中自然也有隐忧。
谢云昭摸了摸早上起来时有些疼的骨节,看着一家人关切的面孔,摇头笑道:“没事,只是一点风寒,不必太过担心——府医还得好一会儿功夫才到,不如先用膳吧。”
……
乾安宫内。
有内侍上前禀报:“陛下,今日宫外来信,说是小谢将军偶感风寒,可能难以顾及朝会,还望陛下见谅。”
萧翊和正在批折子的手一顿,朱砂笔正欲搁下,回想起昨夜的场景,心中叹气。
“无事,应当是最近不想见我。”
昨夜她就找了个借口,今日将借口用全也在情理之中。
他正欲让那内侍下去,却听他低头道:“陛下,今日谢府似乎请了府医,在军中的空青子神医也去了。”
能够直接上殿内禀报的人都是萧翊和的心腹,察言观色都是基本的,对于主人话中的意思明白,但也知道不得有丝毫隐瞒错漏。
萧翊和手再次一顿,笔重重搁下,他站起来走下金阶。
“此事当真?”
“回陛下,确实如此,小谢将军今日足不出户,老将军也在她身边陪着,不会有假。”内侍再次俯身行礼禀报,
萧翊和心中浮上躁意,思索了一会儿,想要差人去请御医,但随即又放弃,挥手让那人下去了。
“陛下可是要请御医?”康泽跟在他身边多年,见他沉默许久便大着胆子开口问。
萧翊和目光低垂下来:“不必,这件事情传出去对她不利,能少些人知道更好。谢府的府医我之前了解过,医术不错,空青子的医术更是没得说……我就别派人去添乱了。”
他又重新回到龙椅上坐下,拿起折子看。
手中的折子只是简单的陈述一桩陈年往事,但是他只觉得字从自己眼前飘过,但却不进入脑海中。
康泽看着陛下深深叹气,只能装作不知在一旁研磨。
朝会的事情少了一个人也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各国使臣昨夜在长乐宫宴饮,今日就由着朝廷官员带着到京城的各处赏玩,之后再商议国家大事。
各国使臣来陈国自然来游玩的,身上都各自带着任务,游玩时也是心不在焉。
戎国使臣最是如此。
阿木等了两日,只参加了一次宫宴,并没有得到陈皇萧翊和的召见,也没有朝臣来与他商议两国事宜,他难免有些按捺不住。
戎国当时战败,确实是在作战方面棋差一着,更没有想到素来自善其身的锦国王女会掺和一脚。
但是导致戎国这么快就撤回锦越平原让出青州城的,还是戎国内部的问题——国库空虚、老皇帝日渐衰老,再加上几个皇子争来斗去,戎国实在没有再战之力。
当初两国盟约只是潦草定下,陈国要拿回青州城,其他详细事宜都要这次的朝会来商议。只是自从他们来到陈国之后,陈朝廷没有派人来商榷,他们便以为将会是那位谢将军主宰此事。
“昨夜宫殿上见过一面,那谢将军对我们似乎不感兴趣,这件事恐怕不是由她接手,应该是陈国皇帝故意晾着我们。”阿木在驿馆内席地而坐,面色凝重。
身边的侍卫皱眉:“岂有此理!大人,咱们好歹也是大戎国的使臣,他们如此难道不怕得罪大人,伤及两国颜面?”
“仗打了七八年,该伤的颜面都已经伤了。如今是我们上门求着他们,你就别想着得到什么优待了。”
阿木将戎皇准备的契书拿出来看了一遍,又盯了侍卫一眼:“你是王爷的人我也知道,但我此次出来是为上人办事,你别惹是生非,坏了上人的大事。”
侍卫强忍住怒气点头:“阿木大人,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见他识趣,阿木将契书卷起来。
“这两日各国使臣都在这赏玩,我们也跟着去。陈皇既然给了面子,我们也别伤了和气,等过几日商议好政事我们就立即启程回去。”
他将契书收进怀里,再次警告身边的人:“这里是陈国,想要动手前也要考虑后果,别莽着一身牛劲到处使。”
这一支使臣队伍最初是戎皇挑出来的,但是中间经过朝臣举荐、王爷塞人,这个队伍如今是鱼龙混杂。
他所求不多,只要将上人的事情办妥,安安稳稳地回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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