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入了冬日,不知怎的,谢云昭睡意总比往常多些,也许是到了京城不必日日警醒的缘故,再加上这两个月在养着身子,吃喝上更是精心,也就倦怠许多。
燕云军中的事情需要她经手的都是些大事,这段时日的军中事务大多是楚禾处理。
早上的公务结束,谢云昭就在书房里计划着明年的招军计划。虽然眼下是太平盛世,但是北方有戎、越二国,南方更有夷族虎视眈眈,朝廷自然得多做些准备。
虽然作为皇帝的萧翊和对女娘军比较看重,但朝堂上大多数朝臣其实心中并不这样想。
他们上谏,说是女娘军如何全由陛下做主,但是男子军招军并不能少。
这件事可以说是朝臣们的一个让步,作为一个不断将权力往手中收的皇帝,萧翊和自然知道如何平衡好男子军和女娘军。但许多事情都需要一步步慢慢来,有时候走得太快不一定是好事。
谢云昭知道明年的招军是正常举行,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在书房里拿着图纸不断画着,不时写下批注,准备着明年的招军事宜。
现在朝臣们默许了女娘军的招军,也就是说燕云军在群臣眼中已经算是朝廷军,只是还需要到地方去,又或者同谢家军、裴家军一般,常年驻军在某几个州县,守卫一方安宁。
想法很多,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她也知道这个道理。
画完草图,将图纸合上折叠好放进手札里,谢云昭起身走到窗前,轻轻将窗掀开一条缝隙。
外面的天气正好。
今日未下雪,但接连着几日的雪化开之后,路面有些结冰。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偶尔有小丫鬟从走廊穿过,给旁的院子送去热水暖茶。
谢云昭看了一会儿,直到白雀从外面回来。
“大人,陛下到了。”
往年安安静静待在皇宫,非狩猎祈福不出的陛下,这个月已经来了两次,已经称得上频繁。
“迎进来了吗,”话刚出口,谢云昭又觉得不对,换了个说辞,“人在哪?”
陛下驾到,那必然是侍卫内侍众多,谁敢不迎?
白雀点头:“人已经迎到厅堂,本来黄莺说她来告知大人,我刚从外面出来,顺道就来了。”
说着,她就将披风给谢云昭披上。
谢云昭整理过仪容之后,两人就往前院厅堂去。
这一次谢沐承不在家中,萧翊和一个人坐在厅堂中饮茶,身边仍然站着他的内侍康泽。
只是这一次伴随他出来的人,要比上一次少很多。
但谢云昭眼神极好,一眼就看出守在厅堂外的人都是军中强手,更遑论厅堂之中还有两个贴身保护他的高手。
谢云昭小时候一直觉得做皇帝很舒服,万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权柄在握自然是自由无忧。
但从先帝在位时,她就渐渐琢磨出不对了。皇帝大权在握天下在手不假,但作为皇帝理应对天下万民负责,躬身为民,自然也就少了很多“自由”。
每日全国呈上来的公务不说,还得明辨忠奸,分清贪官和清官,提拔真正有才之士……就连身边的人对自己存着什么样的心思都得揣测一番。
日日面对的是笑面,夜夜担忧的是杀心。
“陛下今日怎的出宫了?”谢云昭快步上前行礼,被萧翊和阻止。
他低着头双目注视着她,眼中神情专注而认真:“我想来看看你。”
这么直白的话语,谢云昭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偏偏他说出来,再加上那专注的神情,让她面颊泛热。
萧翊和仍然不觉,继续道:“你这些日子都没有进宫来,我不知道你伤好得如何了,心中担忧你。”
谢云昭从他的眼神中“挣脱”出来,清醒之后油盐不进:“陛下何必亲自出宫,只要派人来询问一声就是。”
“他们来我都不放心,只有我亲自见到才好。”萧翊和又进了一步,两人之间本就只两步的距离,现在更近了。
再这么下去都快贴在一起了。
谢云昭退后半步,抬头的一瞬看见他身后的康泽正低着头抿着嘴笑。
“殿下除了来看我,可还有别的什么事?”
萧翊和说没有,他想要出宫,自然是得将要紧的公务处理了之后才出来,别的小事另说,毕竟奏折是永远也看不完的。
谢云昭直言:“那今日陛下不如同我出去逛逛?永安大街有间瓷器铺,瓷器铺老板有自己的瓷窑,我上次说的那对做瓷器厉害夫妇就在瓷窑内做工,陛下若是今日没有其他事情,倒不如去那里走走,快的话陛下还能赶上我府上的午膳,陛下用完午膳再回宫如何?也省得我将他们带进皇宫,宫中制作瓷器多有不便。”
她默默计算着时辰,萧翊和只觉得她比往日都随性很多,没有在泰安殿和乾安宫见他时那么严肃,但竟然比以往更显得认真专注。
他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谢云昭在心中默默规划完,看见他不说话,侧头问:“陛下不方便去?”
萧翊和回过神来:“当然去,现在就去!”
说完他又琢磨起来:“是否需要我带个面罩?”
世家贵族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但除了朝臣,也很少有人经常见到他,即使是见了,也不敢抬头多看。
但为了保险起见,谢云昭点头,让白雀将自己书房中放着的几个面具取出来。
面具擦拭之后被拿过来,谢云昭仔细看过,都是完好无损的,心中暗自庆幸之前逛永安大街时见到喜欢的,便一口气买了好些回来。
她给自己挑了一个,又让萧翊和挑。
这些面具样式各异,但都是极其好看,萧翊和也灭有多想就选了一个,剩下的谢云昭就让白雀和康泽等人分了去。
他们这些人都是她和萧翊和身边的标志,尤其是康泽,他作为皇帝的贴身内侍,可以说他在哪儿就昭示着皇帝在哪儿。
自然也得带着面具。
一行人尽量低调地从永安大街后街入了瓷窑。
白雀从去找了制作瓷器的杜氏夫妇,又吩咐好两人之后,才将人带过来。
……
等到一行人从瓷窑里空着手出来,萧翊和还意犹未尽。
“这制作瓷器很是艰苦,书中说其中工序近百道,我们今日做的,只是在制作了大半的瓷器上彩绘,描出喜欢的图案,彩绘之后还需要烧制,恐怕还得好些时日。”
他话中有些怅然。
谢云昭点头,进了马车之后,她就将面具取下:“等到这些画好的茶杯做好了,我就送进宫去,陛下不必再过来了。”
萧翊和想要体验制作瓷器,也已经体验过了。
制瓷工序复杂,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有的甚至会耗费数月的时间,总不能让他住在瓷窑里吧?
不过,好歹是看过在不同工序下的瓷器,谢云昭想,他这下也应该满足了。
被满足了的陛下心情很好,用午膳时高兴得多添了一碗饭。
谢云昭亲自将用完膳的萧翊和“送进”宫里,借着这个时机先去找了萧可安。由于二王的事,京城风波涌动,萧可安和宋策的婚事也就没有那般轰动,但一切都水到渠成安排好。
婚期已经定了正月十八,是宜嫁娶的好日子。等到过完年节就举行大婚,开春之后,萧可安和宋策大概就会前往灵州,将公主行宫定在那里,方便她和霍清漩办女学,同时,宋策也会调职灵州军队,成为灵州新任将军。
同萧可安叙话后,谢云昭从云阳宫出来又去了清和宫。
清和宫暖阁中,贤太妃正陪着萧知棠用药。
这宫内还是如往年一般素净,无论是早开的山茶还是初开的红梅都不见踪影,只能看见院子里未清扫完的积雪,却不见落败,只是素雅得像一幅水墨画。
“康悦这些年都熬过来了,我别的不求,就希望她平平安安长大,只是这也像是奢望,就想着至少、至少让她过完及笄礼。”
贤太妃要出去,谢云昭同她一起走到外面,听着她一番肺腑之言,心情也随之低沉。
她轻轻拍了拍太妃的手,缓声道:“娘娘别难过,殿下的身体情况我门清楚,殿下心中也明白,她也不想您挂念着这些事情,憋闷在心里。”
谢云昭宽慰她几句,贤太妃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萧知棠仍然是那副病弱的模样,明明有上好的药温和补养,膳食上更是无一不精细,但却偏偏越发显得瘦了。
还未长开的模样,颧骨却高高地突出,眼眶凹陷下去许多。
谢云昭看她,不觉得有什么难看,只是越看越心疼,让她不忍心细看。
“殿下上次的故事听过了,这次要听怎么样的故事呢?”
萧知棠脸虽瘦得不成样子,神情却依旧温和:“宫中的话本安平都过来跟我说过了,我想听姐姐说北城关的故事。据说关外总是黄沙漫天,冬日里冰封万里,是有别于京城的别样景致?”
谢云昭走过去坐在她身旁,让她安心地依偎在自己怀里:“既然安平已经说过了,殿下又想听北城关的故事,那我就说一个……说一个与临京秦家有关的故事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