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着十几日,谢云昭都在府上养伤,等到伤口结痂她就每日去上朝。
现在京城下了雪,路上多冰,去得早了在泰安殿门口站着也冷。好在萧翊和仁善,将上朝的使臣往后推了一个时辰。
朝臣忙碌了大半个月,在他的威压下尽力将此次顺王和平阳王谋逆的证据整理出来,顺带还揭露了与其勾结的一些地方官员。
其中就有锦州陆家。
不清不楚的账也有一些,面对牵扯到自己家族的账,经手官员也一笔带过,自然是不想牵涉进这件事情中被比陛下记上一笔。
萧翊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主谋和帮凶没有逃脱就行,剩下的人放他们一马也未尝不可,总不能真的弄个血流满城吧?
底下的朝臣自然又是一阵溜须拍马,面对陛下的警告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这到了年底,都快过年的时间了,若是惹怒了陛下,新账旧账一起算那可不得了。
算了二王的账,接着就该封赏。
主要封赏的对象是燕云军和裴家军的将领,各军中士兵也有多多少少的赏银。
有裴家军在一旁,燕云军得到奖赏的事情就显得平淡许多。
裴家大多不是低调的人,某些时候他们反而会稍显得张扬肆意,这也是裴家的生存之道。
谢云昭不在意谁在身边更耀眼。
承载着众人太多仰慕的目光,却要考虑有些仰慕需要很大压力去承受。
裴家军与燕云军一同立功,就被动地承受世人审视的目光。
燕云军中几位将领的军职都向上升了些许,受封得到的赏赐还另算。白雀、青鸢和贺老七等人也过了明路,算是谢云昭身边称得上名号的人,往后行走在外,旁人见了也要唤一声大人。
谢云昭又在军中和府中提拔了些人上来,很多人都是早年间在她身边伺候过很长的“老人”,还有的是燕云军中相处多年的战友。
人人都在不断地向前走,像是身后有一重又一重的浪花,推涌着人不断上岸。
谢云昭人逢喜事精神爽,下了朝就邀着顾安之到永安大街上转悠,她听闻顾安之会在过年前赶回到青州城,自然得趁着她回去之前带着她再多玩几圈。
这两天的时间是属于她们姐妹的,再过几日就是属于顾安之和她的家人的了。
谢云昭是一点也不想放过。
断断续续下了半月的雪,天气极冷,但是两人都披着厚实的斗篷,也不惧严寒。戴上斗篷的帽子,两人低调地沿着永安大街走。
永安大街冬日里的小摊稍显得少了些,但是商铺内的生意依旧红红火火,毕竟年关将近,许多大家族都派下人出来采买,销量只高不低。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也能在这个年节买上很多年货。
谢云昭伤好之后难免嘴馋,和顾安之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又买了包在油纸里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边低头吃一边走。
仗着能盖住半边脸的斗篷,显得随性很多。
“那个人我好像见过……是不是苏公子身边的人。”
顾安之咬着包子,手中的糖葫芦指着不远处出来的一灰衫青年。
谢云昭眼睛眯着看了会儿,点头:“你记性真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是苏续身边的思远。”
说着,她眼睛抬起,朝着那店铺的牌匾上看去。
“天衣阁?他怎么会来这里?”
若说是做衣裳,苏府作为丞相府邸自然有自己的绣娘,若是想要在外面手巧名气大的绣工那里定做,苏府的名气足以请绣娘上府里去量尺寸,再让绣娘送到府上。
若说苏府亲自派人来取,但思远出来时两手空空,又不像是来这里取衣裳的样子。
见到思远走过来,两人不约而同背过身去。
顾安之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轻轻擦了擦嘴,没说话。
等思远走远了,谢云昭倒是回过头来上下打量顾安之,随后又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裳。
“不管别的,咱们进去看看这天衣阁最近又出了些什么新款?”
天衣阁算得上京城做衣裳的头一家,除了王公贵族的制式礼服不能做之外,几乎京中女娘儿郎们能想出的任何款式都能做。而且每个季节还会出几套崭新的款式,但都有限量,抢完了限量的漂亮衣裳,过了这一年,从前的衣裳便不再限量了。
总之,天衣阁的温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精明人。
天衣阁的生意已经红火了几十年,年年如此。
顾安之没有推辞,两人慢慢走过去,本想着低调看看衣裳就是,却没想到被门口迎接的三掌柜一眼就认出来。
“谢大人,顾大人,您二位今日光临小人这天衣阁,真是蓬荜生辉啊,二位里边儿请。”三掌柜朝着里面引道,胖胖的脸笑起好几道褶子。
他说的词儿永安大街整条街都在用,谢云昭也象征性地回应过,便随他进去。
一进门,就见温老板迎了上来。
“谢大人,顾大人要点什么?咱们最近出了新款锦衣,款式颜色都是极好的,要不您二位看看?”
来了贵客,温老板动作极其自然地将人往着楼上领。
谢云昭和顾安之两人对视一样,点头:“那就麻烦温老板了。”
天衣阁总共分为三层,底下一层的是做好往外卖的普通成衣,二楼的就是珍稀料子的衣裳,大多是供给世家贵族的美衣华服,三楼通常都是些难定的限量款,还有贵人们定做的衣裳。
谢云昭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又有皇族玉牒上的郡主之尊,自然是得望三楼走。
这时节天衣阁来往的人也很多。
谢云昭二人上楼时,皆是稍稍低着头,任由斗篷将自己的脸盖住,一步一步上了三楼。
三楼人就极少,每个季节的衣裳都放置在不同的房间内,但房间与房间都是相通的,门也不闭,只是为了好区分就隔开来放。
但走廊尽头也有些房间是关着门的,都放着贵客定制的服饰,有的已经做好就等着取了,有的还只是个半成品。
二人随着老板走到今年最新款的冬衣那件屋子,谢云昭进屋前恰好看见门口的牌子——冬韵。
这就是今年冬日天衣阁的主题了。
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又看了旁边的屋子一眼,门口挂着的牌子是一个图案。这图案普通人可能不熟悉,但是她还是知道的,是苏府的标志。
更准确地说,是苏续改良了自己府上的标志重新做的一个图案,这个图案就刻在他随身带着的玉佩上。
隔壁的门并没有关紧,只留下巴掌宽的缝隙,能望见里面竖着展开的一套红色华服,落在人眼中只有一片耀眼的红。
“那里是苏家做的衣裳?”
谢云昭伸出一根手指指过去。
温老板看去过,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苏家和谢家是世交,苏续和谢云昭是好友,两人还曾经做过两年军中同僚,关系自然是非同寻常,温老板也就透露了一二。
谢云昭点点头,同顾安之对视一样,转头进了“冬韵”。
天衣阁的衣裳确实是不错,已经是做好的样衣,谢云昭挑挑选选了两身,又帮着顾安之挑了两身。
温老板同旁边帮着取衣叠衣的女娘将锦衣放好,谢云昭让她们将东西送去谢府取银子,便率先出门了。
一出去正好遇见有绣娘从隔壁那间屋子出来,还将挂着那件赤红华服的木架子移了出来。
谢云昭看着,隐约觉得这实在不像常服,乍眼看还以为是喜服,但样式不同,也没有喜服那般庄重华丽,反而是相对洒脱利落的款式,大概是哪位贵女受封或是及笄礼的衣裳。
这锦衣上用的无一不是上好的丝线料子,就连其镶嵌的珍珠也是圆润饱满,衣摆的边缘还绣着金箔——总之,是无一不好的。
她倒是很喜欢,只是常日里穿的衣裳鲜少有这般耀眼的。
“这衣裳尺寸如何?”
谢云昭轻扬下巴问。
绣娘认得她,福身道:“大人,这衣裳是旁人定做的……”话中有些犹豫,她以为谢云昭看中了这还未完工的衣裳想买。
“我知道,苏家公子定做的不是?我们是至交好友,这件事我知道,我只是想问问这衣裳的尺寸,对这衣裳却是无意的。”
谢云昭轻笑。
毕竟苏家的大公子,京城有名的“云中君”,在天衣阁定制了一件华美的女衣,传出去也是足以引起大半个京城八卦的消息。
绣娘在这天衣阁待了多年,自然知道其中关节,便回了尺寸。
正巧这时,温老板从里面出来,看到绣娘正说那红衣的尺寸,面色微微一沉。
若说未做成的衣裳被这位谢大人看过也不要紧,主要是这衣裳的尺寸——据她所知,苏府大公子定制的这衣裳,与谢大人的尺寸是一致的。
纵然是在生意场上经营多年的老手,温老板差点都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就想好了措辞将谢云昭二人往楼下请。
等到她二人下了楼,她在楼梯角回身使眼神,叫绣娘将那衣裳赶紧换到另一间屋子里去。
出了天衣阁,外面的风微微吹着有些冷。
两人一起走着,氛围也有些冷。
“那衣裳是……”顾安之还是没有按捺住好奇。
谢云昭轻轻叹气:“希望不是如我心中所想,但如果是,恐怕方才我们在天衣阁门口见到的思远,就不是来取成衣的。”
“那又是为何?”
“他是想来将衣裳带回去毁了的。”
只是,天衣阁从来没有半成品出去的衣裳,毕竟没有将缝了一半的衣裳给别人缝的道理。
思远这一次来,必定是遭到了拒绝,恐怕还跟绣娘说了别的。
随后,那绣娘便将衣裳转了地,想来是另做安排。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件衣裳。”
“终究是有缘无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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