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秀早就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她早就对混息珠动过手脚了。
她再次动用妖界禁术将混息珠的存亡与柳相旻的生死系在一起,她不信这人会把辛幽珠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混息珠如今与你一体,要是毁了混息珠你便会死,辛幽珠是会回来,不过她被你折磨成那样,你觉得她还会······”
“闭嘴,”柳相旻恶狠狠地盯着她,“我要折磨的从来都不是她!”
“她在地牢里受着生不如死的刑罚,还被我毁了声带不能言语,真是可悲啊柳相旻,你自称爱她,却连所爱之人都分不清。这么多年来对我温柔以待,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啊?哈哈哈哈······”
看着掩唇而笑的孤秀,柳相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额角的青筋暴起。
偏偏他又不能出手伤及她一分一毫,幽珠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皮囊了。
他缓缓收起佩剑,解开头顶的发簪。
见状,孤秀笑不动了,惊慌失措起来:“你想干什么!”
柳相旻并不理会她,只是将所有的妖力注入银簪中。
银簪便是九幽山主的象征,也只有银簪……可以使其殒命。
就在银簪距离心脏只有一寸的时候,柳相旻突然停下了。
不是他改变了主意,而是有一阵磅礴且夹杂着魔气的灵力阻止了他。
“山主,我知道您如今救妻心切,可在那之前能否将混息珠借予我们一用?”徐昕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他。
“在下如今与尊夫人处境相同,能否看在夫人的面上施以援手?况且……”
徐昕兰目光灼灼,一错不错地看着柳相旻。
“在下略懂医术,说不定可以治好夫人的脸。”
治好幽珠的脸?他寻医多年好不容易为她求来一条命,眼前这人竟说自己可以治好她的脸?
“你有何神通?”说着手中却是卸了几分力。
“山主可知纯灵血?”白衣少女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徐昕兰!”祁桂何捂着胸口,呕出一滩血,却是连擦都来不及擦,紧紧盯着徐昕兰,“住嘴!”
“你的身体你自己清……”
“哦?纯灵血?你是……闻宁?”
早听闻仙门闻宁一身纯灵血可使枯木回春、人死复生,可传闻中的女子明明生的是一副端庄模样,眼前这女子可和端庄搭不上一点边。
“怀有纯灵血的不只是闻宁,还有我徐昕兰。”
“只要您愿将混息珠借予我等,待在下换回自己的身体,就算是流光一身的血,也必定医好夫人的脸。”
“……好。”柳相旻缓缓放下银簪。
-
“借也借了,是时候兑现诺言了。”柳相旻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
灵魂撕扯,五感归位,徐昕兰徐徐睁开双眼,莞尔一笑:“那是自然。”
话音未落,刚直起身的徐昕兰眼前一黑,眼看着就要栽倒下去。
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拖住了她:“山主大人何必急于一时,纯灵血讲究至纯至灵,兰儿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效果定会大打折扣,您是想要一时的慰藉还是一生的庆幸呢?”
柳相旻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森冷:“大人这是想过河拆桥?”
“三日,恳请大人放宽三日。待兰儿歇息好定会履行承诺。”
妖殿之上黑衣男子沉默良久,末了道了句:“那便给你们三日。”
柳相旻踏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下来,仿若地狱而来的恶鬼。
“三日之后,若是幽珠的脸没有医好,”路过试图睁开双目的白衣女子,柳相旻嘴角牵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便用她的脸皮来偿还吧。”
说罢扬长而去,只留下一抹孤寂阴寒的背影。
-
三日后,地牢内。
荆棘藤狠狠扎进青衣女子的躯体中,将她硬生生吊在刑罚台上,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口此刻就像是咧开的嘴唇,无情地嘲笑着柳相旻的愚钝。
整整三百年,他竟没有一次发现端倪。
三百年来的每一天,他都在折磨着自己最爱的人。
柳相旻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辛幽珠的身旁。
听见动静后,青衣女子瑟缩了一下,可是她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汗水与血水一齐低下,拼尽全力却只能发出几声嘶鸣,布满血丝的双眼猛然印入他的眼帘。
这是充满恨意的眼神,在质问,也在委屈。
柳相旻一顿,胸腔里漫上一阵钝痛。
他颤抖着摸向她瘦削的脸庞。
辛幽珠对此避如蛇蝎,毫不犹豫地躲开。
“幽珠……噩梦结束了,”他好像没有看见荆棘藤一样,再次上前紧紧地拥住她,双睫不停地颤抖,仿佛要将她融入骨髓,“不会再有任何人伤害你了。”
“没用的!就算你医好了她的脸又如何?你难道当真愿意献出你的性命?”孤秀被戴上了束灵圈,一路押送至地牢,要不是她如今占据了这副皮囊,可不是仅仅束灵圈那么简单了。
“幽珠······”柳相旻并不理会孤秀,只是轻柔地理着青衣女子凌乱的鬓发,仿佛想把这三百年来她受的苦痛一并抚平,“你承受的这一切我定会让她加倍奉还。”
闻言,孤秀的心脏仿佛被撕扯了一下,她险些就要站不住脚:“你疯了么?你将九幽山置于何地?你将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又置于何地?!”
眼前孤松一般的男子只是微微低头靠上女子的额头,郑重道:“对不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否则······我原谅不了自己。”
继而转身,一身的温柔被冰冷代替:“你施展移魂换体之术时就应该料到自己的结局。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的结局?咎由自取?”孤秀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柳相旻,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跪在地上,指腹用力,想要将大地抓破。
“明明最初和你定下婚约的是我!父皇原本就是要将山主之位传给你的,要求不过就是娶了我,你凭什么拒绝?!我难道配不上你吗!”她说着眼角溢出愤恨。
“可你偏偏执意下山,说是历练,说白了就是躲着我吧?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再次见到你时,父皇不在了,你身边又多出来了她。”她忿忿地指向辛幽珠。
“我才是最该恨的那个!我只不过是让她当一回我罢了,我错哪了?!”说着竟还笑了起来,“不过我没想到你的感情竟如此肤浅,连身边的人换了芯子都察觉不出······”
说到这,仿佛触及了柳相旻的逆鳞:“闭嘴。你怎可与幽珠相提并论?”
如果目光是把刀,她早已千疮百孔。
“她高贵,那我呢?在你穷途末路时,是我救的你!是我把你从衣衫褴褛养成如今锦衣玉食的模样!在你落魄濒死的时候陪伴在侧的是我!不是她!咳、咳咳······”
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到话末孤秀终究是难以承受,不住地咳嗽起来。但是她仍旧紧紧地盯着柳相旻,渴望从他的神情中看见一丝一毫的松动,
可是什么都没变。
没有感动,没有后悔,更没有心疼。
“你知道你现在最该保护的是什么吗?”孤秀一愣,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他的后话。
男人脸上露出一抹讥诮。
“你最该保护的是她的身体,而不是你那肮脏的心思。起码这样,我可以让你死得轻松点。”
“祁桂何他们人呢?”柳相旻已经厌倦了和她说这些废话,三日之约已至,却迟迟不见二人踪影。
“属下马上派人过去查看情况!”旁边的小妖慌忙弯腰行礼。
“不必劳烦,我们到了。”说着二人缓缓踏进了地牢。
“山主大人,给!”装着纯灵血的瓶子在空中滑过一条饱满的弧线,正正好好落在柳相旻的手中。
“大人只需要将这瓶纯灵血一滴不落地喂给尊夫人,夫人的脸便可恢复原样。”
果真如徐昕兰所言,一瓶下去,鬼皮就像是干裂的泥土一样碎开,渐渐浮现出下面那张倾城容颜。
“天应,”柳相旻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心腹,“我死后,处死孤秀,传命下任山主为辛幽珠。”
正当众人才抓住这句话中的重要字眼时,柳相旻的身体已经开始消散了。
他们这才发现山主头上的银簪不知何时已经刺入了胸口。
“山······主?”天应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您不能!九幽山需要您!”
他徒劳地在空中挥舞着双臂,只抓住了几粒尘埃。
几乎是同一时刻,有一道身影在他的身侧踉跄而过。
“逆行咒,起!”孤秀忍受着原身体的剧痛,咬破手指,运作了此生最后一个禁术。
逆行咒,以命换命,改死为生。
“柳相旻,你想逃避这一切?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血泪滚滚而下,孤秀已经看不见了。
“我要你一辈子痛苦,三崖岭、通天城,哈哈哈哈,我要你愧疚地活下去······”她身上的血洞突然以徘徊花的姿态不断扩张,直至整个人被侵蚀至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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